人家这般说了,他自然不能计较什么,更何况容妃娘娘坐在那儿,便是皇上也没说什么,那里容他上去冒犯。
想到此处只能自己忍了,又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便有听到身后一人跳出来。
“机关阵法图,那这个就来质疑皇室?真是笑话!”凌云霄冷笑了声,从队伍中站出来。王奉立即道:“凌侍郎,须知摘星楼守卫极其森严,别说是人了,百年来便是一只苍蝇老鼠也飞不进去。”
“苍蝇老鼠?形容的真实贴切大胆!”凌云霄冷笑了声,立即反唇相讥:“霍少主,须知皇族之中,能进了摘星楼可不仅仅是陛下一个人,先帝爷生前留了金牌令箭给韩王爷,那这天瑞,还有什么地方是韩王爷去不得的?”
他身后一名臣子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浅声道:“韩王陛下,似乎也有出入摘星楼之权。”
这是先帝御赐,韩王公孙简,除去皇帝御座,其余之外并无不可莅临之地。
忠臣哗然,齐刷刷的看向韩王。
金牌令箭是太祖所制,与开国玉玺一般,都是皇朝的圣物,只可惜开国玉玺先帝驾崩的时候与凤玺都莫名失踪了,而这代表皇室身份的金牌令箭却被先帝爷赐给了韩王爷。
先帝如此不公,造就了皇帝与韩王几乎生死相对的局面。
公孙简坦然受着各式各样的目光,脸上笑容仍旧不减分毫,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应该清楚,除去五月熙和公主册封皇妃礼和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臣弟已有三年不曾入宫了。”
公孙简乃是先帝嫡子,有曾被议储,是以身份尴尬。他最是清明,是以在皇帝即位之后鲜少在皇宫走动,三年前得了先皇谕令之后更是来也不来。
这算是变相的扯去了自己的嫌疑,只是为何不解释啊金牌令箭之事呢?果真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么?
王奉盯着主子侧脸,心中疑惑。
上座的公孙卓一直神色不动的听着,等到韩王终于开口说了话,他手指微微一动,止住暴动的群臣,道:“把东西给霍少楼主看看。”
林福禄躬身应了句是,从一边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红木托盘,下了阶在群臣身边转了一圈,扬声道:“各位大人看好了,这火漆啊,封得好好的,边缘发黄,可是几十年不曾打开的东西喽。”
神眼韩立也上前看了看,颌首道:“的确如此。”
神眼都这般说了,自然是真的。
林福禄亲自奉到霍从宽面前,轻声道:“少楼主看看吧,这就是陛下方才才命钦天监的大人们在密室里取出来的,几十年都未曾动过了。”
霍从宽已猜到这是什么东西,只觉的身子都僵了,可在百官注视之下,又不得不将其打开。
从韩王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伸出的手上青筋蹦起,公孙简笑意更深。
拆开火漆,取出里面边缘光滑的一方锦缎,那上面密密麻麻精细的一片,不用细看霍从宽也知道,这绝对是当年太祖亲自保留下来的密室机关图。
霍家,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份。
“霍卿。”公孙卓居于上座,淡淡看了霍从宽一眼,霍从宽窒了一窒,沉声道,“这的确是,机关阵法图。”
此话一出,韩王党一急。
这霍楼主,也太耿直了些吧。
凌云霄倒是想要及时的落井下石几句,但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上首之人给截断了。
“太祖为霍家建手可摘星楼,留图两份,一份在皇宫,一份在霍家。”
公孙卓居于上位,声音清冷:“朕明日取出的这份自太祖之时便被封存,尚有太祖印玺,绝难更改,诸位爱卿应该看得清楚,而霍家的机关阵法图早在霍翟之时就被家族弃子霍聂天带走,至今不知所踪。”
霍翟是霍从宽嫡亲的夜夜,而霍聂天则是霍翟的大哥,却是庶出,从小就不被人宠爱。两个男人争夺族长之位,霍聂天落败,躲进宫中做了太监,被称作田公公。二十年以后霍聂天一鸣惊人,在一场刺杀之后成为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改田字为天。随后他单挑杀了霍翟,自此再无踪迹。
有人说,他死在了当年手可摘星楼的那场别庄之中。
二十年来天公公都没有出现,世间诸人便也认可了这种说法。
这件事人尽皆知,只是天公公若是真的没有死,为何不像当年一样光明磊落一对一的单挑,怎么会暗中下手,更何况以他的武功手段,要真是开了杀戒,他们一族人又怎么会有活路?
众人心中均是疑惑不解。
之后韩王一党的高级首脑和霍从宽袭击明白,昨夜的事绝对是皇帝亲手所为,只是他们没想到,在没有动机关阵法图的前提之下,皇帝真的能闯进手可摘星楼里面来。
“陛下说的是,霍聂天早就死了许久了,陛下若是要暗闯霍家,难道要闯到地府去朝霍聂天的机关阵法图?”玉阶之下一片人应和,凌云霄眯着一双凤眼,冷笑道:“什么都查不清楚也赶着来冒犯陛下,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家里出了家贼。”
王奉眉毛一挺:“江湖人物又能的人物多了,怎么就能赖在霍家自己出了家贼?”
“这回想起来能破霍家防御的还有江湖人来了?”唐微笑的很是奸诈,王奉被他噎的面色铁青,手指他鼻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韩王笑道浅淡,淡淡道:“霍兄糊涂了啊!”
韩王一党震惊,慌忙转首去看他,见他一张脸上笑容不该,顿时心头一凉,心想道:“难不成殿下要把霍少楼主当做弃子?”
霍家基本算得上是韩王智囊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更何况霍从宽乃是韩王师兄,自小便亲近无比,若是连这样的属下韩王爷能舍弃,那我岂不是也一样?
一瞬间,朝堂之上除去死忠与韩王的首脑,几乎都在心中烙下这样一个念头。
韩王只当不知,面色笑容虽然淡了淡,对着霍从宽劝道:“霍师兄。”
公孙卓时唇瓣动了动,单薄笑容一闪而逝。
绮罗低声说了什么,唐微听得清楚,憋笑憋得很辛苦。
韩王不顾旁人的眼光,走到霍从宽面前,正好挡住了皇帝和绮罗看向他的眼光。只能听到他温润如水的声音。
“师兄诬陷皇上本就是大不敬,如今还是尽快将那尸首耳后印记是怎么弄出来告知陛下吧,陛下仁善,定会在看在霍家多年忠心的份上网开一面。”
霍从宽眼眸一亮。
众人明晓。
韩王一党被皇帝层出不不穷的暗招打击的快要忘了初衷。这血麒麟暗卫是皇帝怎么也解释不了的,旁的就算是污蔑,但是这一招皇帝避无可避!
“陛下。”
霍从宽从韩王身前移开,沉声道:“纵使微臣愚钝,触犯了皇家的威严,却也是受人的误导,臣不望陛下饶过臣,只望陛下能查清此案,毕竟韩立大人验过,那暗卫耳下“血麒麟?”
绮罗又适当的问了一句,唐微笑的很奸诈,声音依旧很大。
“所谓血麒麟,便是皇族最高级的暗卫,每个武功都算得上是一流,且只遵从主子之命令,若是认了谁当主子,不要说是皇帝,便是先祖活过来也不能说得上话。”
这一声带笑的声音当庭乍响,自然将那所谓严肃的气势冲的散了些。
王奉本来还有些亮的眼立即暗了下去,这次确实被气的说不出话来。韩王笑吟吟的看回去,淡淡道:“唐大人对容娘娘倒是好。”
“自然自然。”唐微毫不脸红的摆手道:“我见容娘娘面善,便替我师傅认了她做徒弟,倒是娘娘不嫌弃我,在下荣幸的很啊!”
他吊儿郎当的笑着,公孙简也没打算说什么,笑笑便让开了身子。只留下皱着眉的某人又低声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师傅的徒弟?你所谓的师妹?”
另一衣服穿不整齐的人一脸猥琐的笑道:“你都可以这样哄骗着嘉和公主拜了师,我怎么不能?”
在唐微诡异的转移了某人视线之后,公孙卓的心也微微松了松,装出一副闲庭淡然的样子并不像说的那么容易。
玉阶之下乌压压的一片,表情各异,公孙卓眼见着韩立站出来,作证说那些血麒麟印记的确不是伪造。
唇瓣溢出一丝冷笑。
他想借机看清如今的朝局与自己想的有什么区别,顺便再逼逼那些所谓的中立派表态,可是这些个人不是那边都不得罪就是割了舌头装哑巴,果真是以为自己还可以明哲保身。
面上颜色渐渐恢复正常,他顿了顿,淡淡道:“朕并未给血麒麟统领下谕旨,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朕并不知道。霍少楼主既然一定要问个清楚,朕便将统领召唤来,只是血麒麟血性极重,眼见着你将这诸多卫士杀死,只怕是要与你不死不休,还望少楼主想的清楚。”
不死不休?那不是正好。
只要赖上血麒麟,皇帝当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虽是想的好,但霍从宽怎么也不相信皇帝会就这样认输投降,毕竟这位陛下当初处置背叛者的手段在那里摆着呢,又怎么会给了他们这么大的纰漏。
身子被一片生冷的视线盯在原地,使他无法询问韩王的意思,挣扎了一瞬之后,就在韩王敢要开口的时候,霍从宽突然沉声道:“陛下说的是,但我霍家的人不能白死,便是统领大人要与臣做生死之争,臣也不敢说什么,只望陛下查出真相!”
公孙卓正等着他这句,立即便冷冷接道:“既如此,传暗夜吧。”
林福禄一扬拂尘,道:“传,暗卫统领,暗夜。”
一语铿锵落地,再无回转的余地。韩王暗中叹息,缓缓退开。
霍从宽还是太过刚直了些,不懂回转,这盘本来稳胜的局,倒是要输在这了……
心头转过这些念头,他探寻目光一瞧,在容妃身上转过一圈,眼见她依旧做的从容。方才没有细看,如今盯紧了才发现,那手抚住扶手,竟然是僵硬的一动不动。
在紧张什么?
公孙简心中存了疑问,又朝着御座杀过的皇帝看过去。皇帝依旧稳稳坐在龙椅上,如孤峰矗立,稳立不倒。除去一张脸略略有些苍白,寻不出什么别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