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森集团总裁办公室。
仇骐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托着腮,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无表情,没有人能够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他最近觉得很挫败。凌晴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动用了他全部的势力,再加上叶奕泽的势力,也没能找到她。
一个月前,他们查出她买了去C市的火车票,便立刻联系C市的熟人,让他们帮忙找,可是一个月下来,他们都快把C市给反过来了,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凌晴根本就没有到C市,而是在中途下了车。也就是说,他们彻底失去了她的动向……
扣扣——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将他的思绪拉回。
“进来。”他叫道。
门被推开了。他抬眼看了看来人,没有说话,又回过头去,思考自己的事情。
见他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来人也不生气,自动自觉地在办公室内舒适的长沙发上坐下,笑嘻嘻地说道:“怎么,看起来不太欢迎我啊!”
“如果我说我的确不欢迎你,你会离开吗?”仇骐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说道。
“当然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呢!要是他知道你就在这儿,而我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那我以后的自由都成奢望了!”
仇骐不置可否。她的自由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一命,她早就被他赶出去了!
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她终于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略显沉重地开口:“喂,我爸今天打电话来催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仇骐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然而他正在敲击桌面的手却停住了。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再过些时间吧。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喂,仇骐,”女人上下打量着他,怀疑地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就绝对不会反悔。”仇骐垂下眼,继续看面前的企划书,无情地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先走吧。我会打电话给老头子解释的。”
听了仇骐的话,女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丝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在他的纯手工定制的衬衫领口留下了一个火红的唇印,状似甜蜜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哟~亲爱的,不要太想我了!”说完,她便扭着腰,摇曳生姿地离开了,留下仇骐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下班之后,仇骐带着衣领上那一个十分显眼的唇印,回了家。
如果那么显眼的印子凌曦都看不见的话,那她就是瞎子了。她看着正准备上楼换衣服的仇骐,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得住,开口叫住了仇骐。
仇骐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凌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仇骐的眼神里看到了漠视!她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是自己眼花了,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微笑和声音都正常些:“你的衬衫……好像有些脏了,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吧。”
即使他的衣领上带着那么明显的唇印,即使她身为他的妻子,她却没有办法指责他!
仇骐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凌曦苍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根本发现不了。
凌曦看见的,只是他面无表情,用公式化的声音说着:“不必了。这些事情可以交给钟点工去做。”
然后,也不理会楼下失魂落魄的凌曦,径自进了书房。
那天晚上,没有了身边的温度,凌曦独自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第二天,凌曦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为仇骐准备早餐。
她想,她大概是已经认命了。要重新爱上这个男人,并且泥足深陷,真的是一件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也许天使的温柔会让人们觉得欣喜,但是魔鬼的温柔才会更加让人心动。
人们总是这样,来之不易的东西,永远比唾手可得的来的更加珍贵。
“小晴有消息了么?”餐桌上,凌曦照例问道。
“……我会继续找的。”
一成不变的答案。
凌晴出走的这一个月里,她每天早上都会习惯性地问这么一句。尽管她心里也明白,中国这么大,想要找回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即便是有通天的势力,也是机会渺茫的。但是她仍旧每天都抱着期望问上一句,希望某天,仇骐会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凌曦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很想问问昨天晚上那个唇印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怕!她很怕!昨天晚上看见那个唇印时的恐惧感还残留在她的心里,提醒着她,不要多问!也许只是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她目前的平静生活灰飞烟灭!
是的,她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一天,她像所有的妻子一样守在家里,为他做饭,而他会在下班回家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说一声“辛苦了”。她多么希望,生活就这样一平如水地过下去……
整个早上,凌曦都有些心不在焉。仇骐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眼里的光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明白。
“今天会按时回来的吧?”
仇骐出门之前,凌曦站在门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小声地问道。
仇骐正在换鞋的身体一顿,继而不经意地答道:“啊,大概吧。”
不是最肯定的回答。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答案,也让凌曦满足地笑了。和仇骐住在一起这些天,她已经明白了,仇骐口中所说的“大概”已经相当于肯定了。
目送仇骐出门离开,凌曦脸上的幸福的笑容才卸了下来,换成了苦笑。也许真的是幸福的生活来得太容易了,反而让她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仇骐对她越好,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仇骐不会知道,她经常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西装,旁边站着一个妖娆的美人,笑着对她说,他要结婚了,和美人一起。然后她惊醒,看
着身旁的他熟睡的脸庞不敢闭眼。
她害怕会失去他。
因为得到过,所以更加惧怕失去。
因为凌晴的出走,所以偶尔现在MQ主要是凌曦在打理。只不过她并不常在店里,偶尔才会过去看看。
我们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凌曦到MQ的时候,正好看见准备离开的凌倩,和另外一个很漂亮的人一起。
“大姐,你来了啊!”凌倩笑嘻嘻地向凌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板,玫瑰姐。”然后她又转向玫瑰,说道:“这是我大姐,凌曦。”
玫瑰大方地伸出手,笑意盈盈,眼神晶亮:“很高兴认识你。有空的话可以去我的咖啡店坐坐。环境还不错。”
听见玫瑰丝毫不自谦的介绍,凌曦忍不住笑开了,也对面前这个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气息的美女多了一份好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也许是因为玫瑰身上有一种凌曦所没有的特质——或者说,曾经的她也拥有的特质——这让凌曦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那样张扬的自信,不管站在那里,都会是人群中毫无疑问的焦点。
凌曦并没有在玫瑰的店里坐很久。她想要早点回家,想要早点见到仇骐。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一心只想着用心准备今天的晚餐,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深邃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坐上的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玫瑰收回视线,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轻啜一口,然后对守在一边的小曼说道:“下一次,少放些方糖。这杯咖啡甜过头了。”
说完之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
几秒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心情很好地答道:“当然!今天晚上陪我吃饭吧!老头子想见你了呢!”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她甚至可以再脑海中描绘出男人紧抿着唇思索的样子。然后她听见他说:“好吧。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玫瑰心情越发的好了。端起咖啡再喝了一口,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还是忍不住让小曼换了一杯。
太甜了的东西,她果然是喜欢不起来啊!
############凌曦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六点整。再过半个小时,仇骐大概就会到家了。
一想到仇骐看到这一切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凌曦就忍不住嘴角微扬。她今天早上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为了等到晚上给他一个惊喜!
有人说过,恋爱之中的女人智商都为零。凌曦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快乐的傻子。
除了放心不下依旧漂泊在外渺无音讯的凌晴之外,她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惬意过,惬意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今天见面的时候,凌倩都忍不住感叹,原来爱情真的能够把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她的话语,她的微笑,她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向世人昭告着,她生活的很幸福。
更多的时候,她是感激仇骐的。
如果不是天天晚上都睡在仇骐身边,凌曦永远都体会不到自己曾经对仇骐的伤害有多深。有好几次,半夜里,她被仇骐的呓语吵醒,看着他满头大汗地挣扎着喊着她的名字,说着“别走”……
每一次,她看着他扭曲的脸,泪流满面。每一次,她都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七年了,这些噩梦仍旧纠缠着他,她真的难以想象,在这七年里,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陪在他身边,固然是因为她再度爱上了他,但是亦有一部分,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以一种近乎赎罪的姿态陪着他,凌曦告诉自己,哪怕他现在对她的温柔只是为了做戏,她也不会怪他。
自己造的孽,本来就应该由自己来承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指缝流过,等凌曦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站起身,特意跑到门口去看了看,没有人。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凌曦这样告诉自己。
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当凌曦把所有的频道都换过一遍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开始拨打仇骐的电话。
冗长的等待之后,凌曦听到只有那个机械冰冷的女声在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着拨打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凌曦只好放弃,守着电视继续等待。
七点,仇骐没有回来。
九点,凌曦已经看完了一本杂志,打着哈欠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十一点,凌曦在沙发上醒来,只觉得从心里到身体都在发冷。她强打起精神,从仇骐的书房里找出了一本《弗洛伊德》开始翻看。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支撑不住了,再次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她猛然惊醒,这个特殊的日子已经过去。凌曦心中最初的酸涩已经演变成了浓浓的失落。但是她仍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回房。
凌曦张了张嘴,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即使她的声音轻不可闻,但是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却是非常清晰的。
那句话是——生日快乐,仇骐。
只可惜,仇骐听不到。此刻的他正斜靠在酒店的大**,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人。
女人丝毫不惧仇骐的冷脸,伸出手去了摸了摸,在心里羡慕他的好皮肤,脸上却是一副嬉笑的表情,似真似假地说道:“仇骐,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我反悔了,我不只想借你来摆脱我父亲的操控,我还要得到你!你的人,还有你的心,通通都会是属于我的!”
拿开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仇骐依旧面无表情:“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一件事情来还我欠你的人情,但是那并不包括以身相许。”
“切!真是小气!”女人收回自己的手,嘟着
嘴,嘟嘟囔囔地埋怨道,“谁让你拖了这么久都不肯和我结婚?!老头子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喂,我说,你不会是舍不得让你家的小娇妻受委屈吧?”
“不关你的事。”仇骐翻身下床,找来自己的衣服穿上,丝毫不避讳身后那双犹如探照灯般打量着他的眼睛,丢下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房间里的女人一脸阴谋得逞般的大笑。
仇骐进门的第一眼便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凌曦。她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温暖一点。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脚步也有意识地放轻了许多。走到沙发边蹲下,他静静地打量着凌曦的睡颜,许久没有动作。如果此时有人见到这样的他,必定会吓一大跳,因为此时他的脸上,全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温柔!
“……仇骐……仇骐……”凌曦小小声的呓语提醒了仇骐,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立刻叫醒她,然后告诉她,他要娶别的女人了,所以要和她离婚。
可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惊讶地发现,他的心中,竟然是舍不得的!
他竟然真的舍不得伤害她!
这样的认知让他惊讶,亦让他惶恐,更让他恼恨!
这些天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对她的怨恨,强迫自己扮演一个偶尔温柔的好丈夫、好男人,疼爱她,照顾她,费尽心力为她寻找出走的妹妹,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再一次爱上自己,然后狠狠地伤害她,让她也承受当初自己受过的痛。
这才是自己最初的目的,不是吗?!
他直到现在也忘不了,七年前,她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说着“因为你穷,养不起我,给不起我想要的生活”这样让人心寒的话语,他也忘不了,七年后,她倔强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么坚定地说着“我可以嫁给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你”……
他不是没有想过给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将摆在她面前的机会推开。
不能怪他。
凌曦,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凌曦睡得极不安稳。她总觉得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将她从周公那里生生地拉了回来。
凌曦猛地睁开眼睛,却被明亮的灯光刺痛了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不得不狠狠地眯起,直到两眼都渐渐适应了明晃晃的感觉,才缓缓睁开。
仇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对面那张独立的沙发椅上,直直地看着她原来她在睡梦中感觉到的目光是来自仇骐的!
凌曦揉了揉眼睛,说道:“你回来了啊。吃饭了没?”
没有责问,没有哭闹,只是一句淡淡的“吃饭了没”。他原本以为她醒来之后,等待他的会是她的冷眼询问,或者是她的大声吵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句,吃饭了没?
她甚至都没有向他要一个晚归的解释!
说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仇骐面上依旧淡淡,说道:“明天上午你有时间么?”
明天?凌曦疑惑地看了看他,想了想,点头说道:“明天我不去店里,应该是有时间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拍额头,阻断了仇骐接下来的话。她穿上拖鞋,“蹬蹬蹬”地跑向餐厅,然后端着一个盒子走到他面前,一边走一边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停止,她已经站定在了他面前,带着盈盈笑意,犹如他最初见到她时的模样:“仇骐骐,生日快乐!”
仇骐早在她将蛋糕端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话语。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了!这七年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生日,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有的就是无休无止的工作!他几乎都快忘了,他是人,人都会有生日。他是个孤儿,他这小半辈子里,仅有的几次生日也是和凌曦一起过的。没有了她,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度过生日,久而久之,这个日子也就被他给忽略掉了。
看着面前精致的蛋糕,仇骐终是把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离婚”二字给吞了下去。
凌曦分了一块蛋糕放到仇骐手里,问道:“明天有什么事情吗?”
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再看了看一脸不明所以的小女人,仇骐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明天我放假,想带你出去玩玩。”
闻言,凌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原本只是用来搪塞她的借口,可是看到她如此期待的眼神,仇骐的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期待!
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阴沉了许多天的天空终于舍得放晴了。仇骐最终带和凌曦去了游乐场。刚开始的时候,凌曦还有些在意,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游乐场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小情侣们去的地方才对。
可是到了游乐场之后,她便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拉着仇骐一会儿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比小姑娘都还要玩的嗨。
也许是凌曦的笑容太真实,太灿烂,连带着让仇骐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宠溺,微微笑着注视着那个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容明媚的女人。
然后,他问自己,仇骐,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些年来,你心心念念的,真的就是要报复她,看着她哭、看着她痛么?
那一刻,仇骐迷茫了。
如果不是为了让她痛,那么他这七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直到凌曦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笑嘻嘻地站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近乎撒娇地说着要一起去坐摩天轮,他也仍旧没有想明白。
看着凌曦像个孩子一样的大笑大闹,他终于决定将这些复杂的东西先放到一边,微笑着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去坐摩天轮。
何必把这样好的时光浪费在思索那些无聊的问题上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