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

第六十章 导师榜样动人心 亲朋质问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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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伍自力那犹若神迹的技艺真令同学们为之一震,大家似乎一下子就忘却了前面道路的艰难。虽然“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但是同学们终于不再迷茫和彷徨,不再徘徊走在艺术道路的边缘。也许一两年的付出不能够得到什么结果;但如果倾尽一生,是不是该有一定的成果呢?其实,答案早已经不重要了;通过一年的学习,大家早已经离不开这炙手可热的绘画生活了。这一次,从前辈的身上,他们证实了可贵的前途;所以,不论前面的刀山火海,他们唯有背水一搏。就在此时,陈伦却难以畅怀。受父辈影响至深,对他而言,绘画显然不能够是他人生中的事业。即便他没能走上仕途,退而求其次,继承父业也是他必然的使命。人生太短,追逐事业的成功是每个男人的必然选择,陈伦更不能逃避。已故者的遗愿,长者的心愿,无不是希望扶植他再创一个新的时代。这是一种对目前绘画生活的一个巨大阻力,陈伦深深明白,顽固的封建守旧思想深入人心几千年,怎么可能是一个新思想轻而易主就能取而代之的呢?故而,陈伦在学习绘画的开始,其实是一个弃学的决定,因为这条道路并不属于他。但是,他又为伍自力突然表现出来的惊人技艺而叹惋;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绘画道路并非一定会半途终结。如果他自己再努力些,跟着这样一位高人学习,考上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那么他不就有可能得到周围人的支持和称赞,而不会因此而受到责难吗?这样的想法让他开始亢奋起来。为此,他私下里向宋河老师追问了伍自力老师的具体情况。宋河老师丝毫没有吹捧的意味,他反复强调伍自力老师足以胜任学生们高考前的集训老师,不是因为伍自力老师是位才华横溢擅长水彩画的青年画家,更重要的在于他对历年高考情况吃得非常透,是非常实用的指导老师,他推荐他!如此,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一贯认识,陈伦便安心地期盼着去省城集训那一天的到来。

绘画的课程丰富了,同学们的日子也更加充实;但是,几十个白天黑夜“刷”地一下就翻书般地过去了。时间急促而过,补课匆匆结束。在一番客套之后,陈伦带着深深的感激之情暂别曹宇一家,踏上了返乡的行程。每一次的辗转,都留给陈伦无尽的怀念。人生果真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面对岁月的流逝,陈伦总感叹生命的短促,世事的沧桑。久而久之,悲天悯人的性情自然而生,阅历人生,难免荡起回肠。所以,这样的情怀,无论将来是富贵高歌,还是刀剑冰雪,都将令他对自己的人生无怨无悔,矢志不渝。

历经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陈伦便再次出现在陈家湾的村道上。骄阳似火,空旷的田埂上,芝麻花开,玉米棒长,蜻蜓点水,蜜蜂相伴,这是个不得闲的时刻。村河畔旁边,满是芦苇晃荡着身躯,似乎在为夏种夏收而打气。这是“双抢”的季节。虽然陈家湾不再盛产庄稼汉,但是那些还有点精神的老人家不甘寂寞地延续着先辈的生存方式,对农田不离不弃。地不能荒废,作

为村户联组长的陈巴金一下子包揽了村里四十余亩地,带领着村里的老少妇孺奋斗在这片土地上。地并不多,收成甚至难以维持生计,这也是当初青年们离开乡土外出打工的主要原因。成千上万的农村劳动大军涌入城市的各个角落,工厂,建筑工地,物业清洁,甚至拾荒。。。为了生存,他们忍辱负重,做着极为艰辛的苦力;为了将来,不计较付出和牺牲的代价是什么?只要能生存。这是每个第一代农民工的铮铮誓言。所幸的是,他们终于挺了过来,成为社会变革中的一支主力军。陈巴金和陈伦家也还有些不浅的交情,算是半路子的亲戚关系。

当陈伦晃荡到陈巴金跟前时,就客气地问道:“金叔,你知道我奶奶在哪吗?”正在忙着施肥的陈巴金抬头一望,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回来了!这些日子不见,你小子倒是越发俊俏了。赶明叔给你介绍一个媳妇,也好让你九泉之下的老头儿安心啊!”

“金叔,你尽管拿我开玩笑吧,下回村里有什么修堤坝的事情,你可不要找我顶缺哦!”陈伦不满道。

“看你小子,一点也不幽默嘛。再说了,娶媳妇怎么了?看你这熊样,像个大姑娘似的,将来没准还睡不上媳妇呢?”陈巴金一本正经道。

此时,陈巴金的老婆慈英不乐意地看着丈夫瞎掰,就此说道:“看你,老不正经,越说还越起劲了。人家小伦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你还怕人家娶不到老婆!小伦,别跟你叔一般见识,你奶奶在村东头菜地里摘棉花呢?赶紧过去帮忙!”

“诶,好了,谢谢你!”陈伦应道,转身欲走。

“小伦,等会儿!”没等陈伦话完,陈巴金急忙叫住了陈伦。老婆慈英赶紧拽了拽他的裤子,疑问道:“你叫他做什么?真要跟他介绍媳妇啊?”

“你这女人啊,真是!”陈巴金有点气恼,但又忍了回去,继续说道:“不是,是正事!”说完,就急忙转过脸,对陈伦疑问道:“小伦,叔问问你,听说你学那个美术,有个什么用途啊?”

陈伦一听,十分惊讶。他是怎么知道我学美术的呢?陈伦满脸狐疑,但又难以回避,只好应道:“搞设计呗!”

“啥设计!我可搞不懂,你要是能像滕辉那样考上个师范给叔看看,叔也就明白了。这美术啊,我看,这险的很!最好不要搞了。考不上大学不要紧,去当兵,再考军校,那才是大出息啊!”陈巴金意犹未尽道。

话音落完,陈伦心里猛然一沉,有些难受,但也立刻敷衍道:“叔啊,设计也不错啊!不跟你多讲了!我还要去帮奶奶了!”说完,转身就往村东头走去。

陈巴金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陈伦已远去,只好作罢。一旁的老婆慈英埋怨道:“你看看,老不死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你把小伦吓跑了吧!”

“你个娘们懂什么?前阵子,他堂叔陈杰找过我,希望我去说说他的侄子!”陈巴金颇有理由地解释道。

慈英一听,马上

就火冒三丈,训斥道:“小伦是你什么人,又是他什么人?他不来讲明,却要你这个外人来说。他要真有通天的本事让小伦上军校,还让要你来做好人吗?这可是关系小伦前途的大事,我们是外人,不能够做缺德事!”

“什么缺德事?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说说嘛!”陈巴金有些不甘道。

“说说?你就知道说说!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晚上啊,你自觉给我睡铺盖,别想和我一起睡**,离我远点,听见没有,憨货!”慈英生气道。

“别,别,别!阿英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晚上湿气大,我这老腰顶不住的!”陈巴金敌不住老婆的严令,只好服了软。

菜园里,两鬓斑白的陈老太太依然熟练地摘取着棉花。其实,她早已经不能负荷如此沉重的农活,但是为了将来给子孙们多存几床新棉被,多挣几分棺材本,她一咬牙狠心就下了田地。陈伦看到这些,他很是辛酸。一个经历过那么苦难,在风烛残年还在承受着生命中难以承重的生活,这怎么不是自己的一种愧疚呢?想到此,他急忙抢过奶奶的包袱,想要代替她去做。然而,陈老太太似乎更迅速,没有让孙子拿到包袱。陈伦有些窘了,老太太却笑道:“嫩伢子,哪里会做农活!马上就好了,饿了没有?等会奶奶,待会回去给你做饭去!”说完,陈老太太继续忙碌她的活计。尽管陈伦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是他还是执拗不过奶奶。奶奶说的对,他自己的确不会做农活。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陈义云带他做过几次农活,奶奶可是从来不让他摸任何农具。奶奶是百般的宠爱子孙,对儿女如是,对子孙也如是。无私奉献,百转不怠。陈伦理解而敬重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寻思着能为奶奶做些什么事情。看见村里的老汉赶着黄牛,拉着曲辕犁从身边穿过,陈伦想到了陈巴金。不过,他知道陈巴金并不会给他满意的结果。像奶奶这样的老人,只要有儿子养,不管是怎么的生活状况,那村里是不会管账的,更甭提类似养老金这样的补贴了。但是,陈巴金刚才的那一番询问,却引起了陈伦深深的思考。自己平时深出简居,根本就不出来露面,陈巴金怎么知道自己学美术的呢?而且就他的话里的想法,似乎并不情愿自己去学美术。他怎么又如此关心这件事呢?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他堂叔陈杰的意思。转业在省城工作的堂叔陈杰在陈伦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之后,怎么能不关心陈伦的前途呢?在某次回来同陈巴金聊天的时候,陈杰就悄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当然要阻止侄子继续在这条没有未来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他甚至比李兴伍更执着。所以他把这事先让陈巴金说,为的是看看侄子的反应,再做进一步打算。陈伦当然想不到堂叔有这样的策划;同时,他也忽略了村里的“情报工作”。大凡读高中念大学的人,村里怎么会不关注呢?不过,陈巴金的质问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觉得在未来的日子里,在绘画的道路上,将会有意想不到的艰难。但是,他想,他会坚持不懈,决不回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