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将掷弹筒瞄准村口，静静地观察，不久，见鬼子出现。他即刻发射，“嗖”“嗖”的两声，炮弹飞过去，在鬼子中爆炸。
他和队员迅速转移到另一个位置隐蔽，也就是几十秒时间，密集的子弹持续地打在原发射点附近，“砰砰”地响。
队员吉润架着汤长林的望远镜看，说，日本人真狡猾，在四个高的地方有火力点，如果我们呆在原地不走，早就被鬼子打成筛子。队长，鬼子探头探脑，好像又要出来。
汤长林看了一会，说，他们在试探，不管它。你们四个后撤到建新组长那里。
“队长，你不撤？”吉润问，“他们3个先撤，我留下，可以吗？”
“我在这里放两炮，看能不能吓住鬼子。你们先撤，我随后就到。”汤长林推一把吉润他们，说，“你们快走。”
在微弱的亮光中，几个鬼子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汤长林连发两炮，旋即快速地滚到沟里，全身是污泥。
子弹射来，“砰砰”的声音弥漫在周围。
好一阵子，汤长林才爬上来观察，见鬼子没有动静，撤回到阻击的地方，说，我估计，鬼子不会从这条小路增援。建新你带5个队员去右边的树林，小树你带5人去左边，以防鬼子从两边摸上去。如果你们发现鬼子，马上派人来报告。
风越发强劲，树枝“嘎嘎”作响；雨猛烈起来，像鞭子一样打在队员们身上；时间缓缓地流过，像故意放慢脚步似的。
1个多小时过去，吉丙叶气喘吁吁地跑下来，说，队长，乌家村自卫队被解救，已撤往牛鼻崖。
汤长林悬着心落地，派人把吉建新、吉小树他们叫来，说，突击队成功救援，你们两组交替掩护撤回。
队员们个个浑身是泥，头发乱七八糟，精疲力尽地回到塘村。
天已放亮，雨停了。在吉家大院，吉云梅忙碌地救治伤员。
吉旺脚不沾地，奔来跑去，搜出43套衣服给乌家村的自卫队员换上，安排他们先用餐，腾出床铺给他们休息。
汤长林让出自己的房间，和队员们趴在队部会议室的桌子上睡着了。上午9点钟，唐菊茹很心疼地把他摇醒，对他耳语道：“乌雷队长苏醒过来，喊着要见你。”
汤长林草草地洗漱一番，跟着唐菊茹走，在路上碰着吉大宝，停下来，说，族长，我们消灭了近20个鬼子，把乌家村自卫队救下山，我们没有伤亡。
吉大宝冷冷地说，这个我知道了。乌老爷身受重伤，生死难料，他手下40多号人的吃喝拉撒，我们村是负担不起的。长林，我们尽了义务，你下午就送他们走吧。
“族长，让他们多住一些日子。不管怎么样，他们是打鬼子的队伍，现在他们有难处，我们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我们塘村，田少，每家每户的粮食都不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米供他们40多张嘴吃；而乌家村的水田多而且肥沃，粮食多得是。长林，你赶紧打发他们走。”
“族长，您放心。他们的开销由自卫队负担，不会增加村民的负担。”
“你说得轻巧，他们的脏衣服就由村民洗的，怎么不增加村民负担？”吉大宝气呼呼地走了。
“长林，你够为难的。”唐菊茹说，“听族长的意思，好像要赶我们走，我和小卢是不是应快点离开？”
“唐老师，你别那么想，我是不会让你和小卢走的，塘村自卫队需要你们。族长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变得很快。”
唐菊茹摇
摇头，说，长林，据我观察，他对村里的事很在意，从这个角度看，他没有变；他只是不喜欢村外的人来影响村民的生活。
汤长林和唐老师赶到吉家大院，乌队长拉着他手，流着泪说，汤队长，我有愧啊，太自私，塘村有难求我，我两次都没有来帮你们，对不起你们；这次，我被鬼子围住，派人来求你，你冒雨救了我们40多条命...
汤长林打断他的话，说，乌队长，过去的事就别提啦，从此以后，我们并肩抗日、打鬼子。
“这是我活该。昨天晚上，我真不相信你会来救我们，于是带着队伍想冲出去，我被鬼子的机枪打中，还白白死了十几个队员。”
“乌队长，目前鬼子盘查得很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送你去县城的医院，而且你也经不起颠簸。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去城里请外科大夫来给你做手术，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就能到。你要少说话，好好休息。”
这时吉丙叶带着乌家村的一个队员大汗淋淋地进来。乌队长问，乌朋，鬼子走了吗？
乌朋悲伤地点点头，鬼子全部走了。
“藏在暗道的村民没有事吧？”
乌朋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地说，大老爷，鬼子找到了他们，把村民全部杀光，血把村子的井水都染红了。
乌队长流下泪，说，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他们。那，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鬼子糟蹋了她们，然后也把她们杀了。”
乌雷队长一口鲜血喷出来，昏死过去。吉云梅赶紧抢救，半个小时后，乌队长睁开眼睛，说，乌朋，你去把队员都叫来，把几个箱子也抬来，我有话交代。
他转向汤长林，恳求地说，汤队长，麻烦你把我抬到外面去，我不能死在屋里面。
“乌队长，你会好起来的，再说你伤得很重，不能乱动。”汤长林握着他的手，焦虑地看着他。
“别劝我，我心里明白，我时间不多了，请你带人把我的村民和家人埋了。”他叫儿子过来，说，“这是我唯一的孩子乌翔，我把他交给你，请你把他抚养大，我代乌家的列祖列宗给你磕头。”
汤长林扶住他，说，乌队长，使不得，使不得。
“请你们离开，我有话对汤队长说。”乌队长乞求地看着，汤长林挥挥手，让他们走。
10分钟后，汤长林和队员抬乌雷出来，放在一快石板上。吉大宝和许多村民站在两边。
乌家村的队员跪在他面前。乌雷坐起来，大声地说，你们已经知道，我们乌家村的村民被畜生小鬼子糟蹋了，全杀害了。有谁害怕，有谁不愿意打鬼子的，请起来，我发给路费。
无人起来。
“你们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孬种。从今天起，乌家村抗日自卫队并入塘村抗日自卫队，一切听从我们的救命大恩人汤队长的指挥，听见没有？”
吉大宝愁容满面，拉汤长林的衣角，示意他拒绝。汤长林装傻，说，请乌家村的兄弟起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是给乡亲们报仇、杀鬼子的队友。
吉大宝脸色更难看。
乌家村的队员站起来，抱拳，齐声喊道：“唯汤队长的马首是瞻！”
“这样，我就放心了。”乌队长指着几个箱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这是我乌家几辈子积攒的钱，共16300银圆，我全部捐给塘村抗日自卫队，由汤队长管理，用作打鬼子，给我的亲人和村民报仇。”
乌雷倒下了，哭声响成一片。
汤长林和队员
将乌雷的遗体送回乌家村，按他的遗愿，将他和他的亲人、村民葬在乌家村后面的山坡上。吉大宝也带着村民来帮忙料理。
看着成片的水田，吉大宝对汤长林说，日本鬼子造孽，要遭天谴的。这是可惜啊，这么好的田没有人伺候。长林，乌雷对他的水田有什么交代？
“在他儿子长大以前，由我替他打理。”
“你哪有时间管这个事？我看，就由塘村的村民来种吧，收成的20%交给自卫队，80%归村民自己。”
“族长，这个事容我想一想，我们明天商量。”汤长林说，“原乌家村的队员很激动，要找鬼子去拼命，我要先去解决这件事。”
“这个麻烦是你自找的，我叫你别接纳他们，你不听。”吉大宝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队员们聚在一起，见汤长林走来，围住他，乌朋说，日本鬼子畜生不如，刚满4个月的女婴儿和85岁的老阿婆都不放过，此仇不报，誓不为中国人。队长，你带着我们去县城打鬼子，我们跟他们拼了。
“小鬼子屠杀村民，血债血还。”群情激愤，“与小鬼子血拼到底。”
汤长林挥动双手，往下压，说，队友们，请安静。你们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我们跟日本鬼子不共戴天，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但是，眼下，我们要把仇恨埋在心里，加紧训练，苦练杀敌本领。我现在命令你们，跟吉建新组长，跑步回塘村的茶树林练习刺杀和射击。
看着队伍快速离开，唐菊茹说，鬼子的暴行教育了队员和村民，激发他们的抗日热情高涨，尤其是新队员，对鬼子怀有刻骨的仇恨，要利用好这一点，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但他们身上的江湖习气有点重，纪律差。
“唐老师，明天上午，请你和云梅给他们上课，专门讲纪律对打鬼子的重要性和队规的要求。”汤长林说，“对新队员，不能急，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们，在行动上，慢慢地加大约束。”
“你的这个做法，我赞同。”唐菊茹边走边说，“我问过他们，新队员是乌家的长工，只要我们真心待他们，他们会接受队规的，成为合格的抗日战士。”
“有一个事，请组织决定。”汤长林说，“乌队长临终前交代，他家的205亩水田在他儿子成人之前由我负责，吉大宝族长想让塘村的村民种，交20%的谷子给自卫队，你看怎么样？”
“这个事，你写一个书面的东西，我会尽快向组织汇报。”唐菊茹拢一拢头发，说，“我个人觉得，田荒着肯定不行，由自卫队种还是村民种，由组织决定。”
“唐老师，你经常往返县城，很危险，能不能用电台联系呢？自卫队有两部军用电台，可以送一部给组织。云梅学过发报，还教吉芳和我学。”
“那太好了，事实上，组织急需电台，你可给组织解决大难题。”唐菊茹兴奋地说，“我让小卢明天下午给组织送去。对了，你刚才说的吉芳是不是给云梅做助手的那个小姑娘？”
“就是那个，是一个长工的女儿，她参加识字班，挺用功的。还有，唐老师，自卫队目前的现钱宽裕，明天给组织捎1000银圆做活动经费。另外，组织需不需要枪支呢？”
“我没好意思向你开口，组织希望你能借4支短枪和600发子弹。”
“唐老师，你见外了，组织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们自卫队有。事不宜迟，今晚，我让丙叶派人护送小卢进城。”
唐菊茹见他大步流星地过来，抿着嘴道，说曹操、曹操到，长林，你看，谁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