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建新撕开上衣,用右手指着自己的胸膛,瞪着他说,姓张的,你是爹妈养的,就朝这里开枪!
警卫班呼啦围过来,枪口对着张其人。
曲欣愤怒地看着张其人,骂道:“没看出来,你小子真有能耐,鬼子一个未杀,竟敢用枪对着在抗日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游击队参谋长!你必须向参谋长道歉,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曲欣拔枪顶住他的后脑。
唐菊茹没有想到出现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她让警卫班把枪放下,可队员们没有动,汤长林右手往后一挥,警卫班退出作战室。
曲欣打开保险,厉声喊道:“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你敢违抗上司的命令?”
张其人收起枪,低下头,说,参谋长,对不起。
张其人转身离开,曲欣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一个字,扭头走出作战室。
吉建新把衣服扣上,气乎乎地坐下,说,司令你的意见是对的,我错啦,唐副司令也错啦,真以为成立政训队没有什么事。唉,一个小小的军统上尉居然在游击队的作战室动枪,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汤长林把蔡班长叫进来,吩咐道:“从今天起,没有我、唐副司令和参谋长的允许,政训队不得跨进作战室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汤长林在作战室转了两圈,说,这个张其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曲欣很难约束他。唐副司令,请你去跟曲欣沟通一下,政训队不得进入游击队的驻地、塘村工事,更不得与队员接触。
唐菊茹点点头:“我这就去找曲欣。”
“参谋长,你过来看李键画的图。”汤长林指着图纸,说,“如果要想炸桥,必须打掉在建的据点;同时由于铜子镇离县城太近,要想办法把日军的三个中队以及皇协军的一个团调出县城,我们要动用吉兴带领的特别队。”
吉建新忧虑,说,我们大多数队员连桥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别说炸桥。
“你们两个出来,商量怎么炸桥。”汤长林朝里面喊一声,吉丙叶他们钻出来。
“司令,我和张云现在去铜子镇,找专家请教,弄出一个炸桥的方案来。”
汤长林拍一下他的肩,说,带一个班去,背上电台。记住,不能惊动敌人。
送走唐菊茹,曲欣在会议室点上灯,把张其人和吴莉莉叫到会议室,劈头就问,张上尉,想清楚没有?知道错在哪里?
“曲队长,我想不通,你是堂堂的国军中校,怎么会向着一群乌合之众、一群乞丐?”张其人感到特别委屈,说,“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你加入军统以来,一直在大西南的城市工作,生活优裕,为所欲为,看不起这群衣裳褴褛、胡子拉渣的游击队,可你想过没有,装备精良的国军被日军赶得到处跑,而他们却在鬼子的包围圈里生存下来,并发展壮大,还把敌人打得嗷嗷叫,为什么?”
张其人不服地说,他们专打游击,不敢跟鬼子硬碰。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在老虎口把3000多敌人阻击了近3天,这难道不是硬碰?邝上校给我们讲过,战区司令得知这个消息,感慨不已,断定游击队有两个师的作战兵力。可实际情况是,除去后勤、医疗外,游击队的作战主力最多900人。”
吴莉莉替他求情:“曲队长,张上
尉是第一次,你就饶过他。”
“张上尉,我告诉你,汤长林如果没有真本事,游击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你对他们放尊重点,老实给我呆在这里,别到处惹是生非,否则我救不了你。”曲欣态度缓和下来,说,“念你是初犯,不惩罚你。”
张其人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宿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来,吴莉莉不忍心他挨饿,给他去送饭,劝他:“张上尉,事情已经过去,曲队长没有罚你,就别跟自己过不去。”
张其人饿得慌,却难以下嘴,说,这哪是人吃的饭,跟猪食没有什么区别。我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来到这个穷山沟沟。
“张上尉,既然到了这里,别讲究那么多,把肚子填饱最重要。”吴莉莉把碗推到他面前,说,“我们吃的饭,比游击队好得多,你就将就点吧。”
张其人闭上眼,大口地吞咽,吃完后,用茶水漱口,说,这太难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差的饭菜。如果不是我带来的饼干和罐头吃完了,我绝不吃他们的臭饭、狗食。
吴莉莉抿着嘴笑,说,我看,饿你两天,你就会觉得这里的饭菜特别香。
张其人站起来,说,吴小姐,已经过去27个小时,游击队给我们送方案来没有?派人找队长没有?
“我整天守着电台,哪知道!不过,我刚才看见队长去找他们。”
“你看看,吴小姐,炸桥任务肯定泡汤,没戏。我早就说过,国军在湘西战场打鬼子不能指望这帮穷鬼游击队。这一次,我看曲队长如何交差?我们俩跟着曲中校倒霉。”这时,张其人从窗户缝里看见曲欣低着头回来,忙开门,问,“曲队长,游击队有方案吗?”
曲欣避开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还以为你想把自己饿死,怎么没这个勇气?
曲欣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吴莉莉同情地说,队长怎么这么说你,她的心可真狠。
“莉莉,还是你对我好。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的心属于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张其人张开手臂抱过去。
吴莉莉躲开他,说,张上尉,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嗨,说这些做什么,等把鬼子赶走再谈这件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房间啦。
曲欣从房间里出来,全副武装地站在他们面前,说,张上尉、吴少尉,10分钟之后集合。
五月初的夜暗暗的,淡淡的的月亮在云层里忽隐忽现,晚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曲欣拉着吴莉莉紧紧地跟着汤长林,没有一句话,默默地赶路。
张其人喘气如牛,两腿像灌铅一样,挪一步都用尽吃奶的力气,哀求地说,曲队长,这山路太难走,我们停一会,让我休息一会,我实在走不动。
曲欣伸手拿他的包,说,把你的包给我,跟上队伍。
队伍在黑夜里快速行进,吴莉莉一脚踩空,摔在地上,脚崴了,疼得哭出声来。
队伍停下来,曲欣命令:“张上尉,背着她走。”
“队长,我是泥菩萨过河,怎么可能背她?你就饶了我吧,否则我会累死的。”张其人畏难地说,“你跟司令说一说,让警卫班的队员抬她。”
蔡班长说,不行,游击队有纪律,警卫班在行军中的任务是保护司令的安全,不能做别的事。
汤长
林走过来,蹲下来,说,你们不要难为蔡班长,我来背吴小姐。
曲欣心里涌上别样滋味,既感激汤长林背吴莉莉,又希望是自己崴了脚。张其人哼一声:“什么人?自己有老婆,却揩小姑娘的油,算什么男人。”曲欣踢他一脚:“你没有力气背她,还说风凉话,闭上你的嘴!”
在午夜的时候,张云赶来接他们,说,司令,中队长怕你们迷路,让我来看一看。你把她放下来,我来背。
汤长林汗水湿透全身,小心放下她,问,还有多远?
张云背上她,说,只有两里多路,最多半个小时就到。
目的地不远,大家兴奋起来,步伐加快,半个小时就到临时指挥部。吉云梅给吴莉莉检查,揉一揉,擦点药,说,没有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
吉建新说,皇协军的一个排在傍晚被调回县城,只有15个警察守在路口。现在,一中队的两个排和突击中队已处于攻击新据点和仓库的位置,二中队在通向县城的路上设伏。司令,你下命令吧。
“吉丙叶中队长,你带侦察中队端掉铜子镇的特务集训地,曲队长和张上尉随同,记住,凌晨2点,你们才能行动,战斗结束后,迅速赶来与我们会合。”
曲欣提出一个请求:“司令,我能不能把游击队的行动计划报告给战区司令部?”
“战斗结束之后,随你怎么报,出发。”
吉丙叶带着队伍奔到镇子北郊,让队员把一套三进式的房子包围起来,静等时间缓缓地流过。
吉丙叶用衣服捂着手电筒,看一眼怀表,轻声对唐飞刀说,攻击时间已到,你去解决门口站岗的两个特务。
唐飞刀从腰里摘下刀,三个翻滚,站好姿势,先后甩出两把刀,门口的守卫应声倒地。
王记中带人摸进去,杀掉屋里的两个守卫,二排负责左边,三排负责右边,张云带着一排冲进后面的顾长庆房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鬼子发觉。他一方面命令队员隐蔽,一方面用冲锋枪扫射,鬼子被打死。顾长庆朝门口开枪还击,队员扔去两个手雷,门板被炸落。
张云喊道:“顾长庆,我们是游击队,你被包围了,投降吧!给你30秒,如果不投降,我们把手雷送进去,炸死你!”
“好汉,别扔手雷,我投降!”顾长庆推开女人,穿着裤衩,披着上衣,全身筛糠,走出房门。
队员卸下他的枪,把他捆起来。吉丙叶他们走进来,说,打扫战场,把他带走。
曲欣说,中队长,请把这个汉奸交给我。
吉丙叶想一想,说,好吧,那你们快点来找我们。
曲欣和张其人把顾长庆吊死在门外的树上,还把两个日本鬼子的尸体拖出来,一并悬挂在树枝;张其人趁曲欣没有注意,将一张纸贴在树上:“军统政训队”。
曲欣跑步赶到桥旁,鬼子未完工的据点全被摧毁。
汤长林笑着说,曲队长,桥上的炸药已安置妥,我们等着你来点火炸桥。
曲欣摇摇头:“司令,你太客气,你点。”
汤长林递给她火柴,说,时间紧迫,快点吧。
曲欣满心欢喜,感到无限荣幸,划燃火柴,点着导火线,红光满面,跟着队伍撤。
一声巨响,队员们都回过头,铜子桥飞向半空,火光映红队员们喜悦的笑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