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菊茹放下水杯,非常惋惜地说,只是没有想到,松野如此狡猾,见夏装被烧,知道他的计划被我们识破,取消了对塘村的偷袭。
从作战室出来,曲欣心里特委屈,自己把汤长林当作知己,除组织的机密外,她没有瞒他什么,可汤长林居然把自己当外人,很少把作战计划告诉自己,这次做得更是绝情,让自己白跑180多里。
她信步来到汤长林家,吉云梅请她进去坐,歉意地说,我家里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你,请喝水吧。
汤长林从里屋出来,向她作揖:“对不起,请原谅。本想给你一个意外,可这个松野不配合,他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不见游击队主力夺他的夏装,就是不发兵过来。”
曲欣没有责难他,喝一口水,平静地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情报真实性的?
“游击队分别从县城和狮虎镇得到情报,接着你们也从狮虎镇获取这个情报。我当时就想,运送军需上战场是很机密的,怎么如此轻易就能得到?况且,鬼子的五车弹药刚在狮虎镇出事。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也就是说,你给我送来电报的时候,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
“云梅,你老公的脑子真是好使,我算服了他。”曲欣拉着她的手,说,“有他这个对手,松野没有好日子过。”
汤长林摇头,说,我能识破松野的诡计,有你的功劳。在大蛙石,你跟我讲,国军在雪峰山会战中已掌握主动权,那么日军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要么往前线运兵,要么送弹药,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往战场运送夏装呢?这是松野陷阱的一个致命的漏洞。于是,我让侦察人员查狮虎镇停车的场所,结果还真如我所料。
曲欣幽怨地说,司令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对我,尽耍我,把我累得要死,骨头都散架啦。
“不敢,不敢。对了,你的新同事到了没有?叫什么名字?”
“已经到塘村,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宿舍里休息,他叫高松,是一个新兵,刚加入军统的。这个人我肯定把他管牢,不给你添乱。”
汤长林打趣地说,军统有几个省油的灯?我只是希望别再来一个投敌的。
松野拿着电报的手发抖,惊恐地说,井下君,缨子小姐,大日本皇军在芷江攻略战中正经历着可怕的失败,可能会导致全线溃退。这个可恶的汤长林游击队把我们拖得死死的,炸桥、劫军需、攻县城,使得我们不能去增援湘西,不能为天皇陛下分忧,这是我们的奇耻大辱。
缨子气得两眼圆睁,说,司令官阁下,我们应该使用皇军最先进的、在各个战场上屡试不爽的帝国神器--毒气弹,把游击队统统地消灭。毒气弹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骄傲。
井下有不同意见:“司令官阁下,缨子小姐不甚了解我们与汤长林的交战,我们在塘村后面的茶树林、大蛙石释放过很多的毒气弹,可游击队就是没被消灭.
..”
缨子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井下君,你在长游击队的志气、灭大日本皇军的威风。我不相信汤长林的游击队能抗得住大日本帝国的毒气弹,远的不说,大日本皇军在衡阳、桂林之战中就是用发射无数毒气弹大量杀敌,才成就我们的辉煌。难道汤长林的游击队比那些支那军人厉害?”
松野扫她一眼,说,缨子少佐,井下中佐是你的上司,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目前我们手里没有毒气弹,全部运到湘西战场去了;在湘西攻略战的关键时刻,游击队却在狮虎镇炸毁我们装得满满的整整一卡车宝贵的毒气弹。如果那车毒气弹不被汤长林摧毁,大日本皇军在湘西战场上一定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井下君,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井下用舌头添一添他干涩的嘴唇,说,我们能拿下天险大蛙石、攻占游击队的营地,不是靠毒气弹,而是使用另一种手段,有些不光彩。
松野得意地说,我们大和民族从来只问结果,只要能成功,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没有什么不光彩。说出来,我们听一听。
“我们抓来村民当人质,让他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皇军藏在圆圈里面,圆圈一个接着一个往上移动,迫使汤长林败逃大蛙石。”
松野右手击掌,大加赞赏:“妙啊,绝妙啊!游击队不对老百姓开枪,这是他们的软肋,我们就是要充分利用并放大他们的这个弱点,消灭他们。缨子小姐,我给秦槐打电话,你去找他的参谋长,让他5天之内为我们抓260个高大的支那猪。”
“司令官阁下,特务队就能轻易做好这件事,不必找他们。”
松野连连摇头,不,不,这种事让他们支那人去完成。缨子小姐,这里面的道理,你懂吗?
第二天上午,在塘村会议室,唐菊茹说,司令,吉土生他们发现一个重要情况。
吉土生说,昨天,我看见政训队新来的军统特工高松,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我就找吉孟程,让他去观察,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原日本特务高启。
“虽然他左脸、额头有伤痕,有点破相,但个头、厚嘴唇、大鼻头和脸的轮廓,我记得很清晰,他是高启。”吉孟程补充道,“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找了两个学习班的队员来辨认,他们都说他就是高启。”
唐菊茹说,司令,我们把他抓起来,或把这事通报给曲欣?
“不急。这世上两人长相一致的人虽然少见,但还是有,也有可能高松是高启的兄弟。”汤长林边写边说,“我们想一个办法,反特小组会一会他,逼他现原形。”
合计后,汤长林来到作战室,对蔡班长说,你去政训队,请曲中校他们过来,我有事跟政训队商量。
半个小时之后,曲欣带着欧阳亮来到作战室,说,司令,高松有点累,还在睡呢,他下次过
来拜访你。
“没关系,请坐。”
郭青青带着护士拎着药箱敲开高松的房门,热情地说,高先生你好,曲中校告诉我们的司令,说你身体不舒服,司令派我们给你看病。
高松坐起来,忙摇手:“不用,不用,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你们回去吧,代我向司令问好。”
郭青青笑着说,高先生,你要理解我们,司令派我们给你检查身体,你不配合,司令要责怪我们的,请你帮我们一个忙,行吗?
高松面有紧张之色,说,我没有病,就是有点累,不用检查,你们走吧。
“你看,你不让我们检查,到时候曲中校到司令那里告状,那我们的麻烦就大啦,请你一定不要难为我们。”
高松叹一口冷气,说,随你们的便,只是要快一点。
郭青青她们嘴里说着“谢谢”,动作麻利地测血压、量体温、观察他的舌头,给他一些药,嘱咐他多休息,离开他的房间时,说:“高先生,你左臂上有一块胎记。”高松立马额头冒汗。
在屋外,郭青青对等候的吉云梅耳语,吉云梅挥挥手,让她们走,带着吉土生他们进入他的房间,严厉地说,高启你这个日本特务,竟敢回来,给我抓起来。
他一看这架势,自知瞒不过去,吓得滚下床来,叩头:“吉队长,你行行好,别抓我,你听我说,我已脱离日本特务,改邪归正,加入了军统。”
吉云梅坐在椅子上,说,从实招来。
“我曾经的上司宋大江跟我讲:‘李大个子对日本人死心塌地,可还是被山田当众活剐,跟日本人干是死路一条。你手上没有血债,带上我娘和你的家人赶紧走。’他给我一些钱,帮我逃走。当我们逃到邵阳以西的一个县城,身上的钱被偷得一干二尽,为生存,我改名字,去找活干,却处处被人欺负。这时,我听说军统在招人,就到处找关系,混入了军统。”
吉土生问:“那宋大江呢?”
“日本人逼他来塘村联络日特在游击队的卧底家狗、野猪,夺取柳坡寺的镇寺之宝,宋大江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这个时候他帮我逃走的。我估计他不得已进入塘村,已被你们打死。”
吉云梅指着凳子,说,你站起来,坐着交代。
高启颤抖着坐下,说,我进入军统后,经过培训,就被派过来,让我听曲中校的。我全部说了,没有一句假话。
吉土生让他在记录上签名并摁手印。
高启乞求地看着吉云梅,说,吉队长,我一定不做对你们不利的事,狠狠地打鬼子。我求你们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以前当日本特务的事告诉军统,我的家人和宋大江的老娘都要靠我生活,求求你们。
没等吉云梅开口,一个坚定而有力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心打日寇,游击队答应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