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中饭,在塘村作战室,汤长林说,乌朋你这次仅带一个新兵排,总共97人,装成游击队的主力,把松野牵到田螺崖、大蛇岭,带着他们兜圈子五天,从明天凌晨算起。你有没有信心?
乌朋笑着说,这是我的看家本事,别说五天,七天也没有问题。况且,司令你给我八匹马、两门山炮、五门迫击炮、五支掷弹筒,有这些家伙,我就不相信松野不上当。
汤长林握着他的手说,你讲的马、炮,我们先用一用,今天傍晚给你,用完后,你要还给我。据侦察员报告,敌人向老石头移动,很可能对我们发动闪击,我和丙叶去柳村。你好好想一想,如何牵制敌人。
“司令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汤长林让吉旺带后勤部从竹岭走,与吉建新汇合,自己带吉丙叶赶往柳村。
在离老石头两里路的一棵大树下,井下看一下手表,望一眼火辣辣的太阳,说,秦司令,离攻击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说游击队觉察到我们的意图没有?
秦槐坐在一块石头上,说,游击队眼线多,我判断,他们很可能获悉我们的行踪。
正当他们聊的时候,炮弹呼啸而至,炸得人仰马翻,掀起阵阵尘土,狼烟四起。秦槐把井下拖到一个坡下,说,井下中佐,游击队向我们进攻,这是怎么一回事?
井下甩开他的手,说,我怎么知道。我们没能闪击他们,倒是遭到游击队的炮轰。
隆隆的爆炸声,震得他们抱头乱窜。秦槐一身泥土,大喊道:“井下中佐,有山炮、迫击炮,是游击队的主力,我们怎么办?”
井下被炸得六神无主,反问他:“秦司令,你说怎么办?”
“快向松野大佐发报。”
不一会儿,收到回电,井下说,司令官命我们构筑工事,他带大部队已向我们这里赶来。
秦槐站起来,让皇协军动手挖掩体。二十分钟后,炮声嘎然而止。井下问,秦司令,汤长林在耍什么花招?
秦槐摇头,说,汤长林诡计多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们派人前面去看一看,行不行?
井下摇手,说,松野大佐让我们挖工事,那意思是让我们等他。
松野狂奔而来,听完他们的介绍,让炮兵往老石头发射毒气弹,命令皇协军带上防毒面具攻击前进。
半个小时后,松野登上老石头,没有看见一具游击队的尸体,倍感困惑,指挥队伍赶往柳村。他见村子寂静,估计村民已逃光,没有让士兵进村,气势汹汹地杀向塘村。
晚上9点来钟,松野带着队伍占领塘村,一个空村,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来到一尘不染的游击队作战室,桌上有一封信,是汤长林留给他。“不要看,把它烧掉。”松野对黑藤说,“你和梅子开始行动。”
松野没有停歇,吩咐炮兵向大蛙石发射大量毒气弹,让秦槐带着皇协军往上进攻,井下带着日军督战。
井下觉得不可思议,见秦槐一声不吭,说,秦司令你不觉得奇怪吗?柳村、塘村空空如也,别说人,就是鸡、狗都没有。这会不会是游击队的圈套?
“井下中佐,这还用说吗?这肯定是汤长林的阴谋。”
井下鼓动他:“秦司令你去跟松野大佐说一说,提醒他别上汤长林的当。”
秦槐摇头:“我的话就是一个屁,还是不放的好。”
松野看着他们:“你们谈什
么?怎么还不进攻?”
井下笑着说,司令官阁下,秦司令觉得不对劲,认为我们一路太顺利,这很可能是汤长林的诡计。
松野走到秦槐面前,问,秦司令你有什么高见?
秦槐吓得直哆嗦,说,我没有想法,听松野司令官的。
松野抽出刀,说,快讲。
“游击队提前炮轰我们,老石头、柳村、塘村不设防,尤其是塘村,游击队的驻地,没有一丝凌乱,他们撤退得很是从容。这说明,汤长林已经获悉我们的计划。”
松野盯着他:“秦司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们内部有奸细吗?”
秦槐低着头,说,松野司令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汤长林通过他的情报系统,分析出大日本皇军要扫荡他们。
松野把军刀收起来,问,秦司令,假如你的分析是对的,你有什么建议?
秦槐吓得冒冷汗,沉默不语。在松野一再威逼下,秦槐吞吞吐吐地说,既然汤长林已有充分准备,我的想法,我们还是要提防他,小心为上。
松野给他两记耳光,怒骂:“胆小如鼠!”
秦槐捂着脸,领着他的兵向大蛙石爬,井下在后面跟着,炮弹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十分钟,死伤无数。松野认为遇到游击队的主力。
松野感觉到秦槐的话有道理,但日军衡阳司令部严令他尽快结束扫荡,他没有退路,拿着军刀逼皇协军冲上大蛙石,依然没有游击队的影子。晚上近11点钟,他们占领山坳,除茅草房、灶坑、壕沟外,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在山坳的茅草篷里,松野喝闷酒,他实在弄不明白汤长林是如何破解他的周密计划的,深知游击队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黑藤和梅子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因为游击队是主动撤走,不是败退。
在他闷闷不乐之际,缨子给他发来一份电报:“狮虎镇据点遭到游击队袭击。”松野把井下、黑藤和秦槐找来,让他们看电报,问他们怎么看。
井下知道松野的心情不佳,如果说出他不愿意听的话,就会自讨没趣,或许还会被怀疑泄露机密。他清一清嗓子,说,游击队的意图是迫使我们撤退,我觉得不能上他的当。
松野点点头:“这是汤长林惯用的伎俩。”
黑藤清楚松野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是夺取镇寺之宝,自己担心县城被游击队攻克,于是他提出一个建议:“我觉得游击队想让我们撤兵的意图很明显,但如果我们不管,游击队可能会攻城。”
秦槐肃立,觉察松野对自己不信任感强烈,如果稍有不慎,松野轻则训斥,重则要他的命。他选择沉默。
松野转向他,说,秦司令你有什么真知灼见?
“真知灼见”四个字吓他一跳,这是松野心迹的表露。秦槐谨慎地说,松野司令官,我没有想好,容我多考虑一些时间。
松野见他不肯说,也不去理他,心想:你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讨论耗费半个多小时,在松野还没有理出思路的情况下,收到缨子发来的第二封电报,狮虎镇据点再次被游击队攻破,还说游击队在街头贴了很多标语,扬言要进攻县城。
松野把电报扔给他们,说,这是汤长林的诡计,不用理他。
黑藤和梅子带着宪兵队和特务队搜寻一整夜,没有合眼,可什么也没找到。
在煎熬中迎来天亮,松野用过早餐后,同缨子进行联络,当得知游击队并没有攻县城时,他放心了,更加认定游击队在玩“围魏救赵”的把戏。根据尖兵提供的报告,他带着队伍赶往田螺崖,欲和游击队的主力决战,拿到镇寺之宝。
吉云梅搀着李香湘艰难地跟着警卫班,汤长林见她行走相当吃力,让队伍停下来休息,吃早餐。
吉兴啃着糯米团子过来,说,司令你觉得乌朋能牵住那头蠢牛吗?
汤长林明白他所谓的“蠢牛”是指松野,说,你的用词很准确,既然松野是蠢牛,那乌朋肯定能牵着他转。
“司令你制定的一环扣一环的打法,就是要看松野上不上你的当。这回我算开了眼,你要打县城,还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松野。”
汤长林笑着说,松野就是这个脾气,我们越告诉他,他就越不相信,越追着乌朋不放;那只好就让乌朋牵着他在大蛇岭转几圈。吉兴你到队伍前头去,悄悄地接近县城东门,与参谋长汇合。
“那狮虎镇怎么办?”
汤长林掏出表看一眼,说,吉旺带着后勤部应该已到狮虎镇,让他当两天镇长。
吉云梅吃过早饭,架起电台,见她的脚红肿,说,李大夫你过来,我帮你揉一揉。
李香湘笑着摇头,说,你要接收电报,我自己揉一下就行。队长,你真行,背着电台行军十几个小时,还要扶着我走。
吉云梅见电台的灯没有闪,就过去为她揉,说,游击队经常跑来跑去,我已习惯。时间一长,你也会习以为常的。
四十分钟后,队伍继续往前走。吉云梅见她很难走,对汤长林说,李大夫走路困难,你背她一段路吧。
汤长林走到她面前蹲下,笑着说,李大夫,云梅命令我背你,上来吧。
李香湘直摇头:“云梅你疯了,司令怎么能背我呢!我慢慢走就是。”
吉云梅扶着她上去,说,李大夫你别客气,让他背。在这里,只有他能背你。警卫班的职责是保护司令,不会背你的;我背着电台,也没法背你。
李香湘绯红着脸说,我听你的。
在田螺崖喇叭口,松野让部队停下来,派人去侦察,看一眼旁边的秦槐,问,秦司令,一夜过去了,你想明白没有?
秦槐没法躲避,含糊地说,松野司令官,我觉得汤长林可能在引我们上钩,或许他在实施某种意图。
尖兵返回报告:“里面只有茅草篷和杂乱的灶坑,没有一个人。”
松野没有心情想秦槐的话,抽出指挥刀,命令他的士兵快速进发。到最里端,松野下马,说,井下君你在围剿游击队的报告里提过,游击队的老巢可能在田螺崖,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结论是对的。
井下担心松野指责他只会猜测而没有采取行动,于是说,司令官阁下,这不是我的看法,是秦司令派人侦察、分析出来的。
松野转过脸问秦槐:“你现在怎么看?”
秦槐惶恐地说,松野司令官,我们到了游击队的大本营,但没有见到人影,汤长林可能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松野见他总说丧气话,没有在乎他说什么,见黑藤愁苦着脸,问,这里也没有找到那件东西?
黑藤低声对他说,司令官阁下,我们仔细搜过,没有发现镇寺之宝。
听到尖利的声音,松野抬头,见炮弹密密麻麻地砸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