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老大你小声点,被班花听见了可不好。”猪儿拉了拉韩霄的衣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撇撇嘴,替韩霄大抱不平:“我也不知道班花怎么会看上会看上那胆小天下第一,懦弱世上无双,堪称古今中外第一老实人的吴卫?真正瞎了眼睛。老大你可千万要挺住啊,班花不要你是她的损失,像你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大才子,她竟然不知道珍惜?”猪儿不忘宽慰一番,然后语意一转“你看我们家婷婷姐多有眼光,万草丛中一眼便相中了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你,所以老大你别伤心啊,不值得。还是考虑考虑婷婷姐吧,她那么喜欢你,那么在乎你,你不会给我装聋作哑装疯卖傻告诉我你不知道吧?再说,以后咱兄弟俩结成同盟共同进退,那该有多好啊?”猪儿一脸向往,似乎预见到了将来二人与刘玉婷姐妹打情骂俏的美好日子。
猪儿后面喋喋不休的说了些什么,韩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心灵的情感小溪泛起的波涛渐渐生成了海洋,忧伤混杂着心痛充塞在胸腔通过泪腺宣泄,不过流向却是心底,如此循环,心头好像压着块千斤巨石,沉重得令韩霄喘不过起来,最终被一个巨浪吞没在无尽的伤悲中。
吴卫喜欢楚伊雪几乎是班上尽人皆知的秘密,但韩霄却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认为才子佳人才是千古绝配,配得上楚伊雪,懂得用温柔呵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天下间舍他其谁。至于吴卫,名不符实的又一典型,不是“吴卫”,而是无论什么都畏惧,上课从不敢私下与人说话,更好笑的是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蟑螂老鼠也能将他吓个半死,因此,常常成了班上男女生戏谑的对象。韩霄尽管不会那么无聊,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确实心存轻蔑,因此错误的以为楚伊雪绝然不会看上他,然而,现实却残忍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爱情是能够使懦弱胆小的人变得勇敢的呵,可惜,当韩霄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什么是一击必杀,这就是一击必杀。可笑韩霄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彻彻底底的败下阵来。
晚自习下课,楚伊雪淡淡的扫了韩霄一眼,在韩霄默默的注视下与吴卫并肩出去,吴卫诚惶诚恐殷勤备至。不知道当时的韩霄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若是哪家企业愿意与他合作,绝对可以开发出数条百年陈醋生产线来。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样的诗句不合时宜的涌上韩霄的心头,他瞬间意识到他和楚伊雪之间已经不再有可能。心如碎裂的水晶,洒得遍地都是,而每一块碎片中闪动的都是
楚伊雪的影子,此时的韩霄才真正明白楚伊雪在他的心中早已占据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常说缘分,却不知道缘是珍惜,分是遇见,缘分就是在遇见的时候没有错过。只是,当时的我们都身在局中,如何看得明白?于是只能按着老天既定的剧本继续演绎,等到多年以后曲终人散独自从落幕的悲凉中醒来时,才会记起李义山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吧?足见,人类都是容易健忘的动物,常常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吸取老祖宗的教训,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许,这也正是爱情恒久的魅力所在吧?
中国男人有个共同的劣根性,就是失恋以后总要故作消沉颓废,醉酒长街,以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美其名曰一醉解千愁。若有人问道:当明天醒来的时候又该如何呢?他们总会狡猾的辩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明日愁。至少现在我们已经忘记了爱上一个人的痛苦,总算得了这一夕的安宁,至于明天会怎样?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以前的韩霄对这种行为是极度不屑为之的,他认为那是作践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的表现,也是对男子汉尊严的侮辱。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当初的想法错得多么离谱。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中国的男人活得实在太累,受了委屈心底痛苦也要捂着忍着,因此借酒消愁便成了他们宣泄情绪的不二法门,也是屡经实践证明切实可行的真理。
受中国传统思想日夜熏陶根深蒂固的韩霄自然也不能摆脱这共性的束缚,没办法,谁让他是中国男人呢,岂能不随大流?于是,为了忘记痛苦,忘记楚伊雪,也为了象征性的纪念一下失恋,韩霄和猪儿扫荡了小卖部所有的啤酒。
阴云半掩,奈何桥边,水雾弥漫。桥下波涛汹涌,桥上玉人泪流。泪花瓣瓣,洒落河心,瞬间不见。韩霄站在远处,直觉那是刘玉婷,走上去刚想拉住她,谁知女子一回头却变成了楚伊雪。楚伊雪狠狠地推开他,梨花带雨:“韩霄,我恨你,恨你……”韩霄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喉咙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扼住,发不出声来,只得再次伸出手去拉她。谁知,河里蓦地腾起一朵浪花,将楚伊雪深深的卷了进去。韩霄惊骇欲死,就待纵身跳下。便在此刻,“韩霄,我爱你。”刘玉婷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她笑靥如花款款向韩霄走来。“韩霄,我恨你。”,“韩霄,我爱你。别丢下我好么?”……
两个声音来回回绕,顿时让韩霄怔在当场。
“韩霄,我要生生世世和你纠缠,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楚伊雪凄厉的哭喊消散,只有浓浓的怨愤让韩霄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而身前对着他微笑的刘玉婷的身形也开始逐渐淡化,仿佛她也是奈何桥下的河水所幻化的精魅。韩霄想要挽住她,却只握住了一手的空气。水雾漫了过来,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人影也见不着了,只有声声带着嘲讽的轻笑如暗夜精魅的叹息,缓缓飘散。
一梦醒来,冷汗如浆。此时,一勾冷月透过窗户,泠泠的洒了一地,如水般的皎洁。上铺的猪儿鼾声起伏,喝醉睡熟了的他,便是天塌下来,他也只会当棉被盖着,继续呼呼大睡。原来,只是噩梦一场。韩霄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抱膝坐在**,双目望向窗外。窗外风摇影曳,月华破碎,在地板上缓缓的流动。莫名其奥妙的,韩霄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余光中的《中元夜》那首诗:
月是情人和鬼的魂魄,月色冰冰
燃一盏青焰的长明灯
中元夜,鬼也醒着,人也醒着
人在桥上怔怔地出神
伸冷冷的白臂,桥栏拦我
拦我捞李白的月亮
月亮是幻,水中月是幻中幻,何况
今夕是中元,人和鬼一样可怜
可怜,可怜七夕是碧落的神话
落在人间。中秋是人间的希望
寄在碧落。而中元
中元属于黄泉,另一度空间
如果你玄衣飘飘上桥来,如果
你哭,在奈何桥上你哭
如果你笑,在鹊桥上你笑
我们是鬼故事,还是神话的主角?
终是太阴浸侵,幽光柔若无棱
飘过来云,飘过去云
恰似青烟缭绕着佛灯
桥下磷磷,桥上磷磷,我的眸想亦磷磷
月是盗梦的怪精,今夕,回不回去?
彼岸魂挤,此岸魂挤
回去的路上魂魄在游行
而水,在桥下流着,泪,在桥上流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素月分辉,明河影下,今夕何夕?是梦还是非梦,梦里还是梦外?人生如梦,一个念头袭来,韩霄顿时心痛如绞,泪落潸潸。或许,他与楚伊雪之间这一场朦胧的爱恋也只是大梦一场吧?爱情的种子来不及生根发芽便已烬尽成灰,悄然湮灭。于是,空余一缕情深缘浅的缱绻,在记忆的丰碑上悄悄的涂上细细的一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