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佳人小小狐

六十四、落花逐流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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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又挨了一巴掌。

被赶出房外的夏某人一脸无奈,她压根没记起以前的事,控诉他和五皇子合谋骗她,气冲冲地把他赶出屋外。

“这是我的房间。”

夏弦月对月长叹,没人理会他的吐槽和感慨,杨沧清冷的神色,一本正经地提议:“公子,属下以为你对董小姐的态度应更强硬。”

“她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夏弦月摇着扇子,一脸愁容,对于进屋好一会儿也没被赶出来的澄心表示羡慕。

董纤纤觉得这里的婢女与她很投缘,虽然她一见到自己就热泪盈眶太过热情让她适应不良,还好只相处了一会儿,两人就聊的很欢乐。

“表……小姐,你认得这幅字?”

澄心期许地问道,看董纤纤对着墙上的书画入神,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董纤纤念了一遍,微笑着说道,“这句话倒真是豁达潇洒。是谁写的?”(诗句出自唐•罗隐《自遣》)

“是三少爷写的。”澄心见她还是毫无印象,不免着急,“小姐,这句话是你说给少爷听,少爷才写出来。”

嘭!董纤纤空白的记忆好像一下子又被炸开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在脑海中翻转——

“胸无大志也没什么不好,我一不想出人头地,二不求腰缠万贯,攒点小钱让日子过得顺遂就好。”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说道,五官清秀,眼神坦荡,嘴角撇了撇,笑得很勉强。

“表妹攒钱的方式就是让我给你写几个字吗?”白衣男子的声音温柔低沉,言辞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低头,只看的清他嘴边淡淡的笑意。

蓝衣少女用力点头:“弦月公子的字画千金难求,我就算拿副表哥你练字的草稿卖,也有人愿意出高价。”

“可惜我现在不想写。”白衣男子抬头看向蓝衣少女,面容清俊,眉眼漾着惑人的微笑,蓝衣少女飞快地别开头,吸了吸鼻子耍赖:“说话要算话,我抄了那么厚一本歌词给叶姑娘,你明明答应我的,废纸篓里的纸都给我,另外再给我写一幅。”

白衣男子低声笑道:“那好,我写便是,不过,我想用表妹房里的那幅字来换。”

蓝衣少女困惑不已:“我房里怎么会有什么珍贵的字画?”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念诗句的声音很好听,让人有点晕陶陶……蓝衣少女急忙拍拍脑袋,示意自己清醒,嘟囔道:“这是我抄来当座右铭地,你要便拿去。”

“多谢。敢问此诗出处?”白衣男子赞赏道,“诗意豪迈,洒脱不羁,作诗之人必定是豪杰名士。”

“是一位叫李白的诗人,不过忘了是哪本书上看到的。”蓝衣少女眼神闪烁,刻意避开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表哥,你打算写什么?”

“表妹想要什么?”

蓝衣少女略一思索,绽开笑颜答道:“就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人生当如此才是洒脱自由,心向往之。”

“表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吃饱了睡,睡醒了接着吃,那多惬意。”蓝衣少女托腮说道,面上隐隐有怀念之色,自言自语,“最好有台永不断网的电脑,我可以打游戏又可以看动漫小说,让我宅到死也愿

意。”

白衣男子用扇柄敲了敲她的头,见她捧头逃窜的慌乱模样,白衣男子无奈地笑道:“真不知道她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法是哪里来的?不过,比以前可爱,叫‘猪’静薇也不错。”

“你才是猪!”

董纤纤抱着头下意识地喊道,门外的人一脸焦急地闯进来,担忧不已:“纤纤,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她抓着他的衣服反驳,面对记忆里闪现的那张俊脸一脸茫然,“你为什么骂我是猪?”

夏弦月神色一变,勉力维持的镇定,在面对她一脸认真而肯定的疑问,目光看到那幅熟悉的字画,突然将她紧紧抱住。

澄心和杨沧识趣地退出屋外。

董纤纤被人抱了满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让她一时卸下心防。

“夏弦月,夏大夫,这样好像不是治病。”

“是你说的拥抱能给人力量。”夏弦月拥紧她,语调平静,她没有抬头,看不见他眼里的情意。

不忍心她费神思索,温言劝道:“想不起来便不要勉强,不然又该头疼了。”

“你到底是谁?”董纤纤望着他,对这张似曾相识的俊脸,还有汹涌而过的记忆片段很介怀,“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夏弦月剑眉轻蹙,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好。见他为难的模样,董纤纤觉得有点郁闷,她见着这个人便会有种种奇怪的反应,还以为他们俩的关系很特殊。

失落感袭上心头,她只好抗议:“男女授受不亲,你最好赶紧松手。”

“这句话对情人来说不成立,或者该用你的理论来解释。”夏弦月认真地回答,“我们在谈恋爱。”

情人?谈恋爱?

董纤纤这回真被吓到了,神情呆愣,用手指指他,又指向自己:“我们是那个关系?”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她心头的失落感奇异般的消失,可她却觉得不真实:“我跟你不可能啊?不然大哥怎么没有告诉我,阿暖也没提过,而且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他低头制止她的碎碎念,她张大眼与他盛满笑意的眼眸对视,唇上的温热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温柔的挑逗自舌尖弥散,熏红了她的脸,她的眼,整个人仿佛都烧起来,头脑发热融化了所有的思维和反应。他亲吻过她的唇,亲吻过她的鼻,亲吻过她的眼,亲吻过她的眉,最后郑重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她不自然地喘气,只觉得这种暧昧的氛围带着不安和甜蜜,搅乱了她心里的平静,身心最诚实的反应让她相信:他们俩以前肯定有猫腻,不然她怎么会和他亲来亲去……咳咳,她捂着脸,催眠暗示自己:被勾引的,被勾引的,绝对不是她主动。

“笨蛋。”夏弦月轻笑,捧起她害羞的脸,与自己的额头相抵,情话低诉:“这样子,你信了吗?”

她眨眨眼,不好意思看他:“你该好好学学礼貌,一定要先征得女方同意。”

很快,他就言听计从履行他的专属特权。

一脸遮不住的红晕和红肿的唇,让董纤纤只想赶紧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夜间的杏红楼,觥筹交错,美人歌舞不休,夜间的活力尽数绽放。

最雅致的房间,最美的花魁叶染烟正专心抚琴,偶尔抬眼看向对面沉默

不语的年轻男子。

能与花魁独处一室,赏风吟月,共评诗赋,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当然其中也不乏垂涎美色的猥琐富人,文人墨客对此是相当排斥,再加上骨子里的怜香惜玉和清高,总是会想办法把价标高。再加上叶染烟常会出些诗谜对联,不仅是要银子砸得多,这才学跟不上,照样见不到花魁。

叶染烟到杏红楼之后基本都太平,碰到的客人也算知礼节,偶尔眼神放肆,却不敢对她不规矩。她想,这大约与眼前的男子出手教训那些不礼貌的官家子弟和江湖草莽分不开,以她的识人之明,不难看出眼前的锦衣男子是位人上人,她亦因此格外小心。

锦衣男子察觉到她的注视,向她举杯一笑,叶染烟连忙低下头,面上羞怯,专心抚琴。

他神色专注,那一双好看的眉眼却似看的很远。叶染烟觉得这客人并不是在听琴,而是陷入沉思。

一曲终了,锦衣男子拍手夸赞:“叶姑娘不愧是才貌双全,这一曲弹得极妙,当得是冠绝京城。”

“李公子过誉,染烟不敢当。”叶染烟谦虚以对,丽容不见得色,态度平静,坐在他的边上。

房中没有其他女婢伺候,只有锦衣男子随侍的护卫,他上前为他们斟酒,又恭敬地退守一边。

叶染烟知道自己猜测不假,这位叫“李烨”的公子一定大有来头,自己要更加担心。

外面的戏曲表演暂歇,瞬时传来掌声雷动,李烨看向叶染烟赞赏不已:“叶姑娘聪慧过人,能以反串角色表演揽客关注,我来这儿几次,都看到杏红楼人满为患,想来这新编的词曲演绎是大受欢迎。”

叶染烟端着酒杯呡一小口:“是来客们赏脸,不嫌弃小楼粗鄙表演。”

“我可看不出半点粗鄙,虽然有些歌词直白了一点,但都符合人之天性,情爱缠绵不正是引世人爱恨嗔痴,为此癫狂?”李烨夸赞,“本公子倒是很喜欢叶姑娘写得这些歌词。”

“公子夸错人了,染烟不才,写不出这样的歌词。”叶染烟轻笑,眼神复杂,“这些曲词乃是一位朋友所赠,也是她提议的反串演出。”

李烨面露惊奇:“哦,叶姑娘的朋友想法真独特。”

“这位朋友很是别出心裁,李公子可知道曾经的杏红楼是何景况?”叶染烟见李烨不知,便接着解惑,“曾经的杏红楼是全京城生意最差的地方,楼中姑娘多半姿色平庸,其他楼馆不要的便塞到了此地。洪大娘为此烦扰许久,还想上告自贬,将杏红楼贬作寻花问柳的烟花地。幸而她巧遇我这位朋友,她不仅替洪大娘出主意如何经营得法,还懂妆容装扮,但凡经她之手妆扮的姑娘,容颜胜最初百倍。”

“求教高朋尊名?”

叶染烟一脸为难:“公子问的是她以前的名字,还是如今的名儿?”

李烨挑眉,听叶染烟说完名字,瞬时明了。

“我在南城初遇这位朋友,当时她叫舒静薇。”叶染烟提到此处,面色阴晴不定,“现下,她已是董纤纤。”

“董纤纤。原来如此。”

叶染烟不解地看向突然笑出声的李烨,但见他好看的眉眼释放出笑意,却难辨其意。

她不知“李烨”本名“厉承烨”,当今二皇子。

展飞澜,看来你这妹妹是个人才,就让本皇子看看,她有多少能耐为我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