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缩在沙发上,痴痴的发着呆。
突然被突兀的手机铃声给带回现实,她左右巡看,发现手机就在沙发的一角,屏幕亮着。
打电话人似乎耐性很好,一直打一直打,不停歇的。
她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拿起了手机。
并不是谁的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几个字:忌日。
忌日?他的家人?父亲还是母亲?或者其他重要的亲人?
胸突然闷闷的,心下也有几分慌乱,将手机扔回原处,看向病**的人,生怕被人抓了现行。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在沙发上发呆。
简长安掀开眼帘时,看到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刀片儿的唇张合,冰消的声音就是要从喉咙里滑出。
下一秒看到缩在沙发上的深情,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她居然还在。
咳咳。
他清了清喉咙,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终于醒了?”
深情因为之前睡了太久,所以坐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听到声音,迅速的抬眼望去。
声音里,已然没有之前的抵触。
反正看到他手机上那几个字之后,她的怨气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简长安抖眉,有几分惊异,没有表现出来,用手撑着坐了起来,清冷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赶紧转移话题。
“我饿了。”
他愣了一秒,吩咐了手下。
十分钟之后,堪比满汉全席的菜肴被打包带到了病房,偌大的豪华病房瞬间变得拥挤,因为还多了一张双层的大圆桌。
深情看着眼皮子底下一大桌食物,满头黑线。
她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她也不是真的饿了,就算是真的饿了也胃口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再说,这么多东西,就算是胃口好的猪也得吃一天吧。
他真的有把她当人看待吗?
她的情绪化的表情又落在他的眼里,禁不住挑眉,对离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离松了口气,退出房间。
“吃吧,吃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深情难得一次没有反驳,埋着头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她想,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他亲人的墓地,再多不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甚至对他的坏脾气找到了一丝理由。
她吃了很久,却吃得很少,生病的时候胃口自然是不好。
他在旁边看着,一直皱眉,忍不住训斥了几句,可是她都没有反驳,只是扒饭。
简长安的点滴打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因了昨夜的暴雨,今日的天气甚好,此时,天空中缀满了夕阳,绮丽绚美。
深情很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坐上他的车,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人坐在后排,均是沉默着,气氛显得很凝重,开车的离屏着气,连呼吸都调慢了好几拍。
到墓园的时候,天空中还剩下最后一抹残阳,清白的石板路,在偌大的墓园里显得绵长而寂寥。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怕打乱了这份庄严,安静的跟着他往前走。
一直走到墓园深处才停住脚。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男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帅哥,看衣帽和眉宇间的凛冽之气,是军人无疑。
再看脸部的神似度,轻易便知是他的父亲。
“来看你了。”
简长安将清雅的花束放在墓碑前,淡淡的看了那照片一眼,便不再说其他的话。
他从裤带里掏出烟点燃,兀自坐在碑前,抽起来。
青烟袅娜,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眼底的任何情绪,也看不清他的脸。
深情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出的胸闷。
到底是这气氛太过凄凉,所以自己也跟着瞎神伤,竟然有些感同身受起来,她每年也会有一两天这个的日子,让她整个人都陷入阴霾。
至亲人的死亡,对生者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她看着他一连抽了三只烟,这才忍不住开口说话。
“抽烟早死。”
简长安抬眸,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子,素面朝天,只有那双眼睛黑而明亮,就像天上的星子,散发着淡淡的光。
自己居然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一定是病糊涂了,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他扔掉剩下的半截烟,幽幽从站起身,扫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径直往回走。
深情又是踉跄着跟了上去。
她穿的不是细跟鞋,但却也有不高的跟,眼下天快黑了,路变得不太好走,眼睛死死的盯着路,却还是不小心踩空了,崴了一脚,痛得她蹲下身去。
旁边就是一块墓碑,她不经意的侧头,被墓碑上的照片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总算是发现了异样,冷着脸回头,看到她跌坐在地上,几步折了回去。
欲要伸手去扶,却被她粗暴的甩开。
他蹙眉,看到她仓惶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在旁边的墓碑上。
‘慈母深云珍之墓’
七个大字,像钢针一样扎进深情的眼里。
她颓然跌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摇头。
第一眼只是因为那照片惊人的相似,第二眼确定是深云珍,第三眼看到墓碑上面的字,确定无疑。
落款是深洺。
深云珍死了?她的母亲死了?深洺瞒着她?
细想回来之后深洺谈到母亲时的吞吞吐吐,说是去山区支教,却没有联系方式,每次她想联系都被他制止,她应该有所察觉的……
“我妈死了?”
一转眼,她已经湿了半个脸庞,糯糯的问出声,也不知道向谁发问。
简长安抖眉,看了眼墓碑,了然于心。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车祸之前,她的母亲就死了,调查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我不信,我要去问小十,电话,电话。”
她慌乱的从包里掏出电话,摁了半天还是黑屏,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话是没电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问小十,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就是往回跑,跌跌撞撞的,又是崴了脚。
简长安刀片儿的唇抿得紧,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尖一抖,快步走上去,捏住她的手腕,倾身就是将她抱起。
她不挣扎不反抗,目光涣散,直到被扔进车里。
“三爷,我们是回帝国还是?”
“去她家。”
“是。”
黑色的轿车闪电一般滑了出去。
深洺楼下的记者,早就散了,之前视频里看到的那些,不过是某人安排的群众演员而已。
深情慌慌张张的开门下车,还没站稳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深洺
。
深洺在接到局长的复职电话之后,就在那里等了,他早就猜到是她去求的人,看到她从那豪车里下来,禁不住皱眉头。
他不喜欢她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那个男人比季旭阳还优秀。
“小十!”深情看到深洺,红着眼跑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就问:“妈现在到底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
深洺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吞吐的回答:“妈在山村支教啊,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那我要妈的电话,给我电话,我要给她打电话。”她说着,就是伸手想要翻深洺的手机,可是半天都翻不到,急的跺脚。
看着她这个样子,深洺大概猜到什么,强迫自己镇定,“姐,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吗?”
“小十,我都看到了,我都知道了,你干嘛要瞒着我,你就告诉我吧……”
深情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她抱着深洺,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求似的哽咽着。
“阿九,我们回去说,我回去告诉你……”
两人相互携扶着上了楼。
深洺把情绪很不稳定的深情安放在沙发上,还倒了杯开水给她。
她愣愣的接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脑子里就只有那一个问题,“小十,说吧,我承受得住。”
他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把所有瞒着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只是发现她记不得一些事情之后,倒是有几分欣慰,她忘记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发现了。
深情果然很镇定,比她知道真相之前还淡定,她握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好半晌才说了一句。
“难怪那个叫水仙的丫头总跟我说放过我妈,原来是这么回事。”
深洺抿唇,握着她的手安慰。
“阿九对不起,我怕你伤心,所以瞒了你。”
她摇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有些遗憾而已,遗憾他们两姐弟还没让深云珍过上好日子,她就离开了。
“我有点倦,去睡会儿,明天抽个时间带我去看看,她这辈子对我们挺好的。”
“好。”
深情回了静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深洺拧眉,拿着钥匙出了家门。
果然,那个男人的车还在,那个男人也还在。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姐不放?”深情怒斥着简长安,眉眼间满是杀气。
简长安抖眉,淡淡的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刀片儿的唇慢慢张合。
“她跟着我,总比去做小三强。”
深洺瞠目,拳头已然是捏得生紧,他在电视上看到新闻,看到她被人骂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气得差点没把电视机砸掉。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摆了阿九一道,用肚子里的孩子来换取季旭阳的同情,偏偏大家是瞎了眼统统站在那个女人那边,指责阿九。
季旭阳也是,觉得没有为阿九辩驳一句话。
可是想到是眼前这个男人替阿九解围,他的怒气就更胜了。
“我姐不是小三!她和季旭阳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深洺大声为深情正名。
简长安勾唇浅笑,看深洺这个样子,是爱得不浅啊,自家妹妹想要拿下这个痴心一片的男人,恐怕是要费心咯。
他扫了深洺一眼,弯身钻进了车。
深洺凌空踹了一脚,踢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