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短短一刹那间便被鲜血染红的大殿中,林妃惊恐地尖叫起来。有几颗人头滚到了她脚边,将那缀饰着南海东珠的苏绣宫鞋一寸寸泅湿,脚底的白袜已能感觉到湿意,那由温热转为寒凉的感觉,像是从地面深处突然钻出的魔鬼,狠狠地攫住她的双足,要将她拽入无底深渊之中。
“风儿……风儿……”她语无伦次地只知道喊着洛则风的乳名,这样的血腥场景让她几欲晕死过去,却在将将出现昏迷意识的那一瞬间无意中碰到了洛清图阴冷肃杀的眼神,她被阴冷刺得神智一醒,再想晕过去已是不能,于是只能筛糠般地哆嗦着身子躲在洛则风身后,双目闪烁的恐惧昭示着她精神即将崩溃。
同样的,洛则风也不好受。
初时听到成功攻下宣武门时的振奋已完全被眼前的血腥所替代,他呆愣地看着满目的人头,那一颗颗头颅上睁大凸出的双目齐齐瞪着他,似是在无声地向他提问,问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什么都已经计划好了,行动之间他也再三确认过哪里都没有问题,这件事其实他计划已久不过是因为近日帝京城传开的流言让他提前了行动而已,可就算再提前他也是有备无患,并且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小心做的十分隐秘就连自己的母妃林妃都是昨日才知道自己今日要发动宫变--可是如此隐秘周密详密的计划,怎么就……出现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父皇派来监视他的人发现了端倪?还是自己的人出了内鬼有人背叛了他?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即将登基为帝的准备,他手下的人也一直都端着他的龙袍等在殿外,就等着洛清图答应禅位的那一刻进门,将龙袍呈上供他穿起,可现在呢?
那端着龙袍的人被押入了殿内,齐整明黄象征无上权力的龙袍也被碾压在地沾上了血渍脏乱不堪半点威严也无。他低眸看着彻底脏臭的龙袍,像是被那龙袍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失败了?
洛清图派出的暗卫都是天曦王朝自建朝来便血脉相传的护龙一族的顶级杀手,这些人从小便被当成杀人机器培养,所以下手自是利落狠辣。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站的满满当当一御书房的御林军便被这些杀人机器尽数伏杀,有一小部分即使曾经反抗,也在三招之内便被制服,他们的头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滚落到大殿中央和其他人头汇合去了。
最后一个御林军倒下时,洛清图特地让人将尸体扔在了洛则风面前。那些暗卫在完成任务之后迅速退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如果不是那一殿的鲜血和四处倒落的尸体将御书房变成了一个飘散着血腥味的乱坟岗,他们消失的动作之快会让人产生他们其实不曾出现过的错觉。
而那扔在洛则风脚边的最后一具尸体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洛则风紧绷之下的神经终于
崩断,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即将因为窒息而死去。
意识昏沉中,他听到自己的父皇,那个翻手间就将他的宫变镇压成一个笑话的皇帝,沉缓冷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内缓缓响起:“风儿,父皇送给你的这件礼物,你可喜欢?”
礼物?
“嗬,礼物……”洛则风双目中的呆滞一停,因打击而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了洛清图一眼,他低低吃笑着,肩膀随着笑声一抖一抖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礼物?”他不断重复着“礼物”二字,有鱼死网破的癫狂慢慢冲入了他的眼眶,将那黑色的瞳孔冲的猩红,“喜欢!儿臣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可是父皇,你杀了这些人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让你那些暗卫也来杀了儿臣,而儿臣和母妃的人头也落到这堆人头里面去,一起埋入乱坟岗!”
“但门外的那些人呢?父皇你杀的干净吗?”他指着宣武门的方向哈哈大笑:“莫非父皇忘了,儿臣的人马已经攻入了宣武门很快整个皇宫里都是儿臣的兵力了?到那时候,不知父皇的那些护龙暗卫,管不管用啊!”
“整个皇宫都是你的?”洛清图发出一声低笑,面上却没半丝笑意的晃动,只沉眸俯视着大殿中央一片尸体中央的洛则风道:“风儿,你就是凭这点本事,就想逼朕的宫逼朕交出皇位吗?是不是这么多年来朕对你太宽容,以至于让你忘了,朕当年纵横沙场的时候,是怎样将北厥人赶到沙漠的了?”
“什么?”洛则风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洛清图为什么突然跟他忆起当年往事来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看见他麾下的将领们,人人脖子上架着一柄长剑,齐齐跪在了御书房的殿门外。
“怎么会……”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些将领,旁边的林妃闻声回首,在看到这个结局时又是“啊”的一声短促尖叫,这次,她终于如愿晕了过去。
她知道,她的太后梦,才做了短短一天的太后梦,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风儿是在问朕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你的人都打进宣武门了?”洛清图清楚地听到了洛则风的低语,他视线随便点了一个跪在外面的将领,抬声道:“你,告诉你的主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被点名的将领一个哆嗦,差点没尿了裤子,见洛则风也跟着看向他,他抖了抖,哭嚎道:“四王爷,属下刚带人出了京畿大营,便被埋伏在京郊的神机营的人制住了……”
“什么?”洛则风一惊,控制不住地上前了几步追问:“那刚才宣武门的爆响声,还有那个跟本王说宣武门已破的兵士……”
“四王爷!”那被洛则风提到的兵士应声而出,一抬手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而他京畿大营的营服之下,赫然是和刚才护龙暗卫所穿的一模一样的黑衣。见洛则风吃惊后退,他便一躬身解
释道:“刚才宣武门的响声,不过是皇上事先布下的假象而已,你误会了!”
淡淡的“你误会了”四个字,像刚才那身龙袍一样,再一次扇了洛则风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终于彻底的意识到,这场由自己发动的宫变就是一场笑话,一场接近于自导自演的笑话,整个过程中他自以为是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却不知,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丑。
他竟然掉进了这样一场阴谋之中,而等他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时,已经曲终人散,他也落了个即将不得善终的结局。
“哈哈哈……”众人以为洛则风长久的沉默之后必会癫狂,没想到他竟然扬声大笑起来,几步晃到了洛秋实跟前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是你对不对?那些流言其实都是你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让我迫不及待地发动政变,然后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死的对不对?只要我死了,我手中的权利父皇必定会交给你,如此,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朝政了是不是?哼,我早就知道,你他、妈的整日躲在佛堂里就是个幌子!说什么是我纵火烧了你的佛堂,放屁!”
洛则风说到这里已经丝毫不顾及自己皇子的身份而破口大骂起来:“我要弄死你还会去烧佛堂?我直接派杀手过去,十个你都不够死的!自己烧了佛堂然后把自己弄伤,再嫁祸于我?大哥,你这出苦肉计唱的可是好听的很啊!”
“不、不……”相对于洛则风的咆哮,洛秋实则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被对方勒住的衣襟勒的他呼吸困难整张脸都胀成了紫红色,于是那话语也跟着不连贯起来:“四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哥没有……大哥是无辜的……”
“无辜?”洛则风狠狠一推洛秋实,扬手一指洛意沉的方向:“你以为你是他?他什么底子我探不出来,你我还探不出来?”
洛秋实一怔,眸色在只有洛则风才能看到的角度里沉了沉,但那沉郁也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到兢兢战战的样子:“不是的四弟……你真的误会了,你听我说……”
他说着就上前欲拉扯洛则风解释,洛则风当然不会让他碰,所以他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衣襟就被甩了出来。也不知是洛则风力道太大还是洛秋实抓的太紧,那被洛秋实攥在指间的一截衣袖竟随着他的后退而“咝”的一声被撕裂开来,他一惊连忙站定,却见洛则风那截被撕开的衣袖袖袋里,落出一个小白瓷瓶掉在了地上。
“四弟,这是什么?”洛秋实俯身将瓷瓶捡了起来,出于好奇他打开了瓶塞看了看里面,“咦,四弟你病了吗?怎么会随身带着药丸?”
“嗯?实儿,你说那是什么?”沉默许久的洛清图突然出声,想着这些流言中的其中一条,他伸出手对洛秋实道:“将那瓷瓶递给朕看看!长路,你去太医院,将范太医请来!”
*
亲们情人节快乐,元宵节快乐(*^_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