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立刻给了燕惊晨一个“王爷您实属慧眼”的崇拜眼神。
可是接下来她的眼神就转为头疼,而这头疼无一例外,托福于那个被她远远甩在大后方的洛意沉。她想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只是,他是以怎样的心态去做那些出格的事情的?当日说拿她当棋子利用的人是他,后来将她摁在浴桶中缠绵至极地说爱她的人也是他;当日以欺侮之态逼她决绝离开的人是他,现在这样死缠烂打的人又还是他!这么多“洛意沉”叠加过来,她已完全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洛意沉!
或者说,于洛意沉来说,苏秦这个人,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苏秦想不通,所以头愈加疼痛开来。
燕惊晨媚光四射的瞳眸只需往苏秦身上轻轻一转便知道她在头疼什么,眼底浮一丝阴险轻笑,他突然上前俯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奴儿,你说要是让那匹色狼看到我们两人十分亲密的样子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亲密?”苏秦皱了皱眉头,“亲密”这个词,也分好多级别的燕王爷!
她毫不犹豫地摆头否决了对方的“好心”提议,之前与燕惊晨与虎谋皮过的一次已给她带来了惨痛的教训,她是傻了才会上第二次当。
摆正神色,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燕惊晨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嗯”字算是答案,却不继续接着答案说下去,反而转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小奴儿真的不考虑一下本王的建议么?”他说的一脸动容甚至带着哀伤,仿佛被苏秦拒绝是天大的伤心事,以至于他的整个后半生都将会惨淡无光:“本王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就不犒劳本王一下么?”
苏秦无语地只能翻白眼:“敢问王爷,您都为末将做了什么?”除了用各种毒药折磨了她一个月除了将她送入虎口除了带她进宫看“好戏”除了时不时就用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来折磨她的视觉底限,他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一并说出来啊王爷!”苏秦往后一退将身前空出来的空间比划给燕惊晨看,“这么大块儿地,够盛放您为末将做的那些事不?”
这个丝毫不知道感恩的小妮子!燕惊晨幽怨地睇了苏秦一眼,缓缓道:“看来本王这次是做了多余的事了?本王不该将‘秦统领’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全都做了逐一修改?”
“修改?”苏秦眼睫一抬,“有人在查我?谁?”不然燕惊晨怎么会闲的去修改她的“生长痕迹”。
燕惊晨慵懒地挖了挖耳朵,“‘秦统领’,查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是要哪一拨?”
哪一拨都无所谓,她最想知道的,是……“洛意沉有没有让人查过?”
“嗯!”燕惊晨点了点头。
苏秦等他的下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个继续,她一怒,低喊道:“喂,你倒是继续啊?洛意沉都查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就是……就是苏秦了?”
“本王也不知
道啊!”燕惊晨双手一摊,表示十分无奈:“他查你的时候,本王还没来得及修改你的资料呢!哦,这么一说的话,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
难怪……
苏秦略带凉意的指腹刚抚上还残留着余温的唇瓣,洛意沉那双标志性的漆黑眼眸便不打招呼地冲进了她脑海之中,她神思微微一乱,强行将那双眼眸给挣脱了出去。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再开口时,那个冷静的苏秦已然回归。
燕惊晨在心底为苏秦叫了一声“好”,虽然他也知道她现在恐怕只是表面冷静内心早已心乱如麻,可他看不见她的内心,所以自可忽略不计。
“进宫!”既然苏秦不想再提这件事,那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热脸贴个冷屁股,当下他也凛正了神色,说起了正事:“皇上今晨问起了千家军的操练进度,在听说你已将人成功驯服时对你很是好奇,所以召你进宫面圣!”
“切!”燕惊晨刚说完,苏秦就不给面子地嗤了一声,“好奇什么?我才不信他会单为这个理由而召我进宫呢!反正我也是明白了,跟着你进宫总没好事!”
上次是碰到洛意沉和朱语晴的指婚,这次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走吧!”心下虽然抵触进那座坟墓一样的皇宫,但人在异世就不得不向异世的规矩低头,苏秦叹了口气,掠过燕惊晨往前走去:“不过我得先回营地换身衣服。这身衣服进宫,太不像话!”
“没问题!”燕惊晨爽快答应,眼角在瞥见后方走来的身影时诡谲一现,上前拉住了苏秦的素手,也不管对方的反抗,只拉着人朝前方的高墙走去。
于是那刚转过拐角的洛意沉所看到的,便是燕惊晨和苏秦手拉着手离去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落在别人眼中倒真是郎情妾意的和谐景色,但在洛意沉眼中……
他狠狠劈折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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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然后再换上一军统领进宫面圣该穿的官服,苏秦一屁股坐上了燕惊晨的马车,前往不知名的危险当中。
一路下来即使道路再平稳苏秦也被马车摇晃的昏昏欲睡,燕惊晨也依旧是他往日的风格,只慵懒地斜躺在坐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简易矮几上的书册,并没有出声。
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临近皇宫边缘,一直沉默的燕惊晨才突然出声道:“小奴儿,若是让你以后都跟在本王身边,你可愿意?记住,前提是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到洛意沉身边!”
“什么意思?”燕惊晨这石破天惊的一句顿时将苏秦所有的瞌睡虫都赶了个一干二净整个大脑只剩冷气逼人的清醒,她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在不明白他的用意之前只能模棱两可地回道:“末将原本不就是王爷的人吗?还是王爷忘了,末将其实是属于燕家军的!”
“倒是会答非所问!”燕惊晨嗤的一笑,让人不敢直视的瑰丽双眸倏然闪过一道似有而无的幽谲蓝光,“小奴儿,你明知道
本王问的是什么!”所以别逃避,直接回答本王!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等待着他想要的答案,苏秦却僵在了对面的坐榻上,一背的冷汗顷刻间湿了背后的衣物。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时光好像瞬间转回到了某日的悬崖之上,彼时银质面具就站在她对面,由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压曾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即使呼吸闭塞,她仍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眸子里确实闪过一道幽蓝之光。
那光,分明和刚才燕惊晨眸中闪过的光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某些从未有过的怀疑念头,在这一刻尽数涌入苏秦的脑海之中,近乎逼停了她的呼吸--
如果燕惊晨真的是银质面具,那洛意沉一直都摸不到银质面具半点线索的谜团便有了解释,因为燕惊晨驻守南疆三年未归,就算他回来也是暗地回来,不会有人联想到他;
当日她从普陀山上落崖之后是被燕惊晨救起带回到燕王府之中,以当时的时间推算,他完全可以从山崖上下来然后以燕惊晨的身份救起她;
如果之前那些都不是理由,那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就是苏秦,就是洛意沉苦苦寻找的妻子,却一直假装不知而将她困在王府之中?哪怕是后来洛意沉有去过燕王府,他都半点没提她的事情?
还有这抹蓝光,如果他不是银质面具,那这抹蓝光又怎么解释?
背上的汗湿越来越重,重的整片后背都一片冰凉连带着后心都沉浸在瘆人冷意之中,苏秦强忍着这份冷意,慢慢抬起了头:“燕惊晨,刚才我看见……你眼中有蓝光闪过!你能不能解释……唔!”
那要求解释的话语还未说完,苏秦便被突然袭过来的燕惊晨压在坐榻之上整个人都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而那压着她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她这等姿势下的难过,只紧紧攫住她的下颌,凌厉着眸中的阴狠杀气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紧绷的心弦,因为燕惊晨的逼问而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苏秦也在此刻才知道燕惊晨的强大,她发现他只要认真起来,恐怕连洛意沉都难以抵挡。
多么可怕的人!
“燕惊晨……”她现在就被这么可怕的人给压在身下,肺腔里的呼吸因为自身姿势的诡异而渐渐排出体外,可是里面的空气出去了,外面的空气却死活都进不来,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为呼吸困难而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连眸中的光线,都一点点黯淡了下去,随时都会失去光泽。
直到苏秦陷入到一种接近于半昏迷的状态,燕惊晨才松开了手中的桎梏,将她一甩手拨到了坐榻之下。
而他也慢慢收起周身迫人的压力,退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小奴儿!”他低低念着唯他所独有的名字,一向如上好丝绸般优雅凝滑的低音因为方才的动怒而掺进了几分冷清坚硬,像是无情冷感的冰冷金属,随时都可摧毁一切事物,“说……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