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儿......”恍若轻叹般的低呼,宛若响在耳际。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他茫然四顾,却怎样也寻不见声音的主人。
“漓儿不怕,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清濡的童音乍然而起,语意中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坚定。
这又是谁?也是在对他说么?
“我却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先前那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似带着一缕荡不开的情深。
他却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心急,这到底是谁?!
“漓儿不怕,有我在,有哥哥在......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清濡的童音仍是那么的坚定。
哥哥?......什么哥哥?......谁的哥哥?......
“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你亲哥......我们是双生兄弟啊......”
......为什么,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会让他好心痛......‘到底是谁!’他想大吼,张了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反而让他心胸堵闷得仿佛窒息一般的难受......
却在这时,一声孩童清亮的话语似从不远处传来,“哥,我们来练剑!”
他顺着声音来处看过去,蓦然眼光一顿,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那越来越清晰的画面震立当场!
蓝天流云,青山绿林,陪衬在那两间不大的木屋之后,旁边一棵郁郁葱葱的老槐树斜荫而遮,树荫下,矮几旁,皆是俊秀出尘的一男一女相携并肩而坐,面目含笑地看着屋前那片空地上,正持剑而立的两个小小身影......
‘爹......娘......’他身子狠狠一晃,尽管不知为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喊出这两个字,但内里突然泛起的那一股浓浓的伤情,却让他难过得想哭......
“哥,开始吧,今次你可不要最后又忘了。”右侧的那个孩子眨了下黑黑亮亮的大眼睛,轻皱了皱细小的眉间,提醒道。
“嗯。”左侧的孩子微微点头,一声轻应。
他吸了口气,转而看着那两个孩子。
一样的额发青碎,乌丝垂髫,一样的细麻衫衣,窄绦缠腰,一样的粉容玉颜,卓曜精巧,
就连手中握着的,也是一摸一样的尺长木心小剑......唯一不同的,是左侧那个孩子的眼睛,虽也是水润漂亮,却不似右侧那个孩子一般璀璨得若星若辰,反而光华内敛,静如墨玉......
思绪里,似是有什么,渐渐裂开了缝隙,却无端让他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矛盾着想知道,却又有着几分本能的抗拒......
两个小身影同时动了,脚下急踏两步,剑尖相迎而去,却避开了彼此,错身过后背向对方,剑招随即疾变起来,斩、劈、抹、刺、挑,回身,换位,一招一式配合得完美无缺,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只是这剑法之中只攻无守的决绝气势,却让人不禁心下一颤......
最后一式,两人均后退一步,右侧身子抵背而立,可正在这时,那眸如墨玉的孩子手上动作却突然顿住,紧接着后心传来的一下刺痛后,便是一声含着怒意的大吼:“楚漠!你还是忘了!”
楚漠......他猛然觉得脑中一震,好像隐约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一把扔了手里的木剑,那黑亮眼眸的孩子转身跑过去扑进坐在树下的女子怀里,极是不乐意地闹着,“娘!娘!你看见了,楚漠又在最后忘了!每次都要从头来,气死我了!”
那女子只淡淡笑着搂着那孩子,还未说什么,她身边的男子却已伸手在那孩子的小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轻叱:“怎又这般没大没小?怎么喊你哥呢?”
那孩子捂着头,眼中显出几分委屈,“我不管,以后再不和他练剑了!”
“你这小笨蛋,哥哥这般爱护你,你却这样迷糊。”女子抬手拧了拧孩子的鼻尖,转脸对身边人道:“相公,你问问漠儿。”
“好。”男子遂朝仍立在原地的那叫楚漠的孩子招了招手,“漠儿,来爹这里。”待那孩子走近,男子抱他坐在膝上,摸了摸他的头,“漠儿告诉爹爹,为什么最后要停手?”
“因为......”清濡的童音微微一顿,楚漠转眼看着窝在女子怀里,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孩子,抿了抿粉嫩的小嘴,轻道:“最后那一下会疼,我不想漓儿疼。”
最后那一下会疼,我不想漓儿疼。
这句话仿若魔咒一般让他立时全身一
僵,怔愣不已,他眼前的画面也就此凝住,继而破碎,分裂成无数不同的影像在空中环环绕绕,其中最多的,却是一个面目淡然的清秀少年,用那一双恍若墨玉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唤他:“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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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将过,江湖中便翻起了一波震天巨浪——金玉山庄联合了十几个大小门派以除恶扶正之名,围攻坠辰谷!
消息初散时,人们大多数在惊讶之后,便怀了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瞧金玉山庄和那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笑话,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七天,历来被仰望如山的传世大派坠辰谷,竟外谷被夺!如今两方人马正以那内外谷之间的困仙林为界,攻守拉锯。
很多人不明白,恍若擎天巨柱般的大派为何会被金玉山庄带领一堆小鱼小虾便逼至了如此境地?......难道说,三大派其实并不像一直以来人们印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么?
这样的猜测一起,便立时有那好事者口口传了出去,一时间,江湖四处都很有些蠢蠢欲动的征兆,目标却指向了与坠辰谷声名并著的战天门和阎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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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天幕黑如泼墨,一轮残月斜挂天中,周边稀疏地缀着几颗光芒黯淡的点星,夜风袭面,凭空带出了一股瑟然寂寥。
身着锦华貂裘的少年独自静坐在房顶,抬眼望着无边夜空,良久,缓缓抬了手中的酒坛送在嘴边,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咽喉直达胸腔燃起一路火热,少年眸中的神采却是清冷得仿若此时夜色......
“少主,夜深了,下去吧?”一个身影一闪上了房顶,半跪在那少年身侧,恭敬问道。
少年却仍然遥望着远天,少顷,才悠悠开口:“门主不同意?”
那人迟疑了下,应道:“是。”
少年又静默了,约过了一炷香左右,一撑飘然起身,负手立着,淡淡看了眼那人,“若是我执意要去呢?”
那人低了头,不言。
一时间,夜静无声。
“雷鸣,”那少年突然转身,两步立于那人身前,轻叹了声,俯身看着他,言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无助,“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请你帮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