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地北风已经连吹了三天,好不容易这天夜里停了下来,一场沸沸扬扬地大雪便席卷而来。到了早上的时候,纷飞在空中的只剩下零星小雪了,但天空仍然昏昏沉沉,似乎在正酝酿着另一场大雪。
今天是天月三年的最后一天,凤仙城的皇宫的宫殿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的意思。鎏金大铜缸沿上积着一层一寸多厚的雪,缸里的水虽然一天一换,仍结满了蛛丝般的细凌。
吃过午膳后,韩小奇和太监小德子换上平常人的装束,离开天心宫到城里赏花灯去了。挂花灯这是新正前夕传统,在这一年里又是风调雨顺,山左山右秋季大熟,老百姓们高兴,把花灯闹得分外红火。
韩小奇前段时间曾经去找过那个叫宋轩的男宠,可是他每次去天赐宫的时候,那里总是大门紧锁神神秘秘的。无奈他只有无功而返,可每过一个星期,那宋轩就会送来一盒糕点,帮助他减轻蛊毒发作时的痛苦。韩小奇的好奇心大盛,可就是找不到人,也许该相见的时候,自然会相见的。
挂满花灯的街道旁,有一个算命的小摊。一张方形小木桌上摆着个巴掌大的乌龟壳,乌龟壳旁边还有五枚正五形的绿色铜器。这铜器雕工细腻,上面还刻有符纹。桌子的左侧是挂有写着祸、福、吉、凶四个字的招牌,桌子内侧坐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身上穿的服衣虽然陈旧但是整洁。
“爷爷,这风仙城里的新正社火,也确实与众不同。一队队的狮干,龙灯,高跷,秧歌,穿行在繁华闹市。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应有尽有。”一个女孩从人群中窜出,跳到算命的老者身边,兴奋地叫道,“比起其它地方的新正社火,真是强太多了。”女孩大约十七、八岁,扎着两小辫子,像貌清秀漂亮,白嫩脸颊被冻得红通通的,惹人怜爱。
原来这一老一小是祖孙,爷爷名叫叶天算,擅长星相卜卦。孙女名叫叶静,擅长五行之术。他们沿途卖字卜卦,直到新正前夕,才来到这向往已久的凤仙城帝阙。
“静儿,你别到处乱跑,外一摔着怎么办呀。”叶天算把心爱的孙女拉到身边,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笑着说,“你这么闲,去帮爷爷买点酒来。”说着从身上怀里掏出二两碎银,交给孙女叶静。
叶静接过银子,朝她爷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爷爷真是个老酒鬼,买酒剩下的钱,我要拿去买芝麻饼吃。”
叶天算点头表示同意,慈祥地看着孙女欢快离去的背景。自从他来到这皇宫附近后,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但他不知道这是股什么力量。
这边,韩小奇带着小德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北仙门。这北仙门是皇宫的侧门,虽比不上正门气派,但也算得上是高大威严。只见一群妇女拥挤着去摸北仙门上的大铜钉帽儿。摸着了的,眉开眼笑;被挤出来的,怨天尤人。大人叫,小孩哭,笑声,骂声,呼叫声,吵闹声,汇成了一团。
韩小奇疑惑地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便问身旁的小德子:“他们在做什么呢?”
小德子笑着回答道:“主子,她们是在摸福气。谁能摸到七颗铜钉,全家终年平安。”
韩小奇不禁又吃惊、又好笑,心想:“切
!皇宫的大门就这么神?那冰凉的、圆润光滑的铜钉帽竞有那么大的神力?这些妇道人家,在为自己的父母,大夫和儿女们祈福时,有多么出人意料的虔诚和坚韧精神啊!”看到那些妇女争先恐后,挤做一团,摇头道:“唉!她们真傻,就算摸福那也用不着这么挤呀,挨着个来,天不黑都能摸完。”
小德子道:“主子,您忘了?呆一会几,平南王爷、镇南王爷和平水王爷要从这里入觐见,到时候一戒严就摸不成了。你说谁不着急呀?”
韩小奇又是一愣,心想:“平南王、镇南王和平水都来了。可女皇要召见的是四个王爷,为什么只来了三个呢?”便忙问道:“怎么,那个镇北将军魏长安没有来吗?”
小德子摇摇头,道:“那个魏长安说自己身体欠安,派了他的儿子代他来。”
韩小奇心中一沉,心想:“这下糟了,那魏长安告病不来,我出给女皇帝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吗?等明天女皇帝肯又会来找我,我得赶紧想个法子,要不然魔杖就要不回来了。”正想得入神的时候,提着酒的叶静突然迎面撞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叶静抬起头来看到韩小奇时,疑惑地问道,“你也是算命的么?”
这话问得韩小奇愣住了,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倒是感觉到这姑娘的身上有股魔力。
“丫头,你没长眼睛啊?”小德子瞪着叶静骂道,然后又转过身去,恭敬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叶静哼得一声,骂道:“狗奴才!”
小德子正欲发火,被韩小奇拦住了,说道:“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他还没说完,小德子急道:“你怎么就走了?”
韩小奇转过头来,发现姑娘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竟看到那姑娘突然消失不见了。仅管如此,韩小奇仍然感觉到那姑娘身上散发来的魔力,待他静下心来感觉时,发现了另外一股魔力。
“小德子,你先回去,我得去办点事。”韩小奇决定去寻找那个姑娘,便对身旁边的小德子说,“嗯……办完事,我立刻就回去。”
小德子也没敢问太多,屁颠屁颠地回去了。于是韩小奇顺着魔力传来的方向,找到了叶天算摆的算命摊。
叶天算显然也是看到韩小奇,他没想到自己感觉到的那股力量,竟然是从这么年青的小伙子身上传出来的。于是好奇心大起,向韩小奇招手道:“小兄弟,要不要过来算上一卦?”
韩小奇愣了一下,他倒是想问下魔杖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手里。他走上前去,在小木桌前坐了下来,问道:“大爷,我……我想问,我想要的东西何时才能回到我的手里。”
叶静听到韩小奇的话后,皱着眉头说:“你自己不会算么?”
韩小奇疑惑地看着叶静,他觉得这个姑娘天真纯洁,让人对她怎么也提不起戒心。叶天算轻咳了一声后拿乌龟壳,将桌上的五枚铜器放入其中,然后便摇了起来。摇得差不多的时候,叶天算把乌龟壳的五枚铜器全部倒了出来。
这时,一旁看着好奇的叶静凑过身子来翻看桌上的铜器,摇头说道:“看来你要的那个东西……很难回到你的中!”
“你知道什么呀?”叶天算白了孙女一眼说,“去,别给爷爷捣乱。”
韩小奇问道:“很难回到我手中是什么意思?”
叶天算解释道:“虽然其过程比较艰难,但那件东西最终还是回到你的手中,所以你也不必那么担心。”
韩小奇轻声“哦”了一下,心想:“你这糟老头,故弄玄虚,说了还不等于白说,什么是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手中?要等上一年?二年?还是几十年啊?”
“老夫叫叶天算,这是老夫的孙女叶静,我们祖孙两人以为人算命为生……”叶天算对眼前这个年青人很是有兴趣,决定帮他看看命运如何,说道,“小兄弟,能否借手掌给我看一下?”
“嗯?可以!”韩小奇愣了一下,把右手伸到叶天算面前。
叶天算拿着韩小奇的右掌看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他暗道:“怎么回事,他手掌上仿佛有一层薄雾,怎么看也看不清……难道他就是静儿的……不可能!”不过他并没有把惊讶之声表露出来,而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研究着韩小奇的手掌。
韩小奇问道:“叶大爷,我的命运怎么样?”
“啊……”叶天算结巴地说,“好,很好!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呀!啊?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呀,老夫得收摊回去了。”
韩小奇看了看天色,发现还早,虽然有点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绽银子放在桌子上后,便离开了。其实他本来还以为顺着魔力找到的会是巫师,可没想到找到的却是算命的,真是让人失望。
“爷爷,您为什么把他赶走?”叶静看着韩小奇离去的背影问道。
叶天算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答非所问地说:“静儿,咱们回客栈去吧,等明个离开这里。”
“为什么?”
“也许……”叶天算忧心忡忡地说,“也许这里在不久将来,可能会变成战场。”
回到天心宫大厅的时候,韩小奇本来准备上书房的,可是太监小德子向他禀报说面首李广成已经在卧房中等候多时了。韩小奇走进卧房的时候,发现李广成正坐在桌前尝茶,奴才小顺子正在为他捶背。
韩小奇理整了一下行装,面带微笑地走上前去说道:“是李大哥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广成见韩小奇回来了,急忙放下杯子站起来迎了上去,抱怨道:“韩兄弟你可回来了,把大哥我等得好苦啊……怎么,这么冷的天到哪里去逍遥了呢?”
韩小奇笑着说:“我能有什么逍遥的?只是出去看看花灯罢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给下人们留下话,何必在此久等呢?”
李广成指了指身后床榻上叠好新被褥,关怀地说道:“我看最近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特意为韩兄弟送床绵被来暖暖身子。”
韩小奇谢道:“真是有劳李大哥了,这天太冷了,我正想要一床新被褥。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干脆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咱们哥俩好好聊聊。”心里却想:“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李广成摆摆手,推辞道:“用膳喝酒还是下次吧,晚上我还有事呢。”说完,李广成带着小顺子便离开了天心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