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蓿见此声色一变,微微诧异,“还真是求死吗?浪费我名贵之药!”
我顾不上理会嫦蓿,只是牢牢抱着云珏,疯狂的、一遍遍唤他的名字,可是无论我多么声嘶力竭,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冰冷的手指垂着,不管我怎么握住,不管我怎么为他暖热,都不能热起来、都不能再热起来!
那具硬挺的身躯现在好像变成了石雕,了无生气。
“喊不醒的,别白费力气。”嫦蓿出声,冷冷嘲讽。
半晌,我忽然停下来,怀里一虚,云珏从我怀中缓慢落下,落在地上。
我起身,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嫦蓿瞥我一眼,满不在意道,“我可是兑现诺言了,要知道我是一个很讲信义的人。本来嘛,我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
我一言不发,但是脚下一动,开始极为缓慢的走向眼前之人。
嫦蓿继续出声,带着一丝悠然自得的笑意,“哎,这个年轻的皇帝还真有骨气,比我见过的许多男人都有骨气。不过,真是,谁叫他自己一心求死,辜负了你不说,竟然还把唯一的解药毁了?不过你也应该欣慰,他都到了这份儿上,自身难保了都还顾忌着你,可谓情深意重,看的我都快要垂泪了呢。”
“你,逼死了他。”我陡然寒声。
“错了,他是为了你放弃解药的,我可没有逼他。”嫦蓿蔑然看我一眼,丹凤美眸流转着冷冷的光辉,“何况我又不想要皇帝的性命,他怎样都和我无关。我只想要完成我们的约定。本来,我是还想成全了你们,让你们都安全的离开这里,毕竟,我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
听了嫦蓿这般不要脸的话,我只打从心底发出冷冷一笑。
善良?她给我最心爱的人下了这般阴狠之毒,还骗我亲手喂他吃下剧毒之药,此之仇,早不共戴天!
善良?如果她还存有一丝一毫人性,她怎么会残忍到为了练就盖世邪功,不惜吃了心上人的骨髓和血肉,不惜杀了妃儿!
我感到心底有炽热烈火焚烧而起,让我连骨髓都觉得灼痛不已。这就是仇恨的感觉吗?我此刻当真觉得好恨!
嫦蓿瞧出我的不对,嗤鼻一笑,“不要打别的主意了,解药我如约给了,你必须兑现承诺。”
“你以为我会像妃儿那样傻傻被你骗吗?你放在铜镜后面的药……一直就不是解药,一直是,毒药!”我忽然明白过来,冷声,一步一步走到嫦蓿面前,仰头一笑。
“你才明白过来啊?可惜妃儿,至死才知道呢。”嫦蓿放声大笑了一阵,才沉寂下来道,“不过谁叫她背叛于我,还妄想偷我的药。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呵,自作孽,这话说得还真好。既然自作孽不可活,那你的死期什么时候到呢?
妃儿,希望,我可以给你报仇。
我回眸,再次看一眼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似乎熟睡的云珏。
心道,云珏,等我。
此生你已入我命里,无你怎可独自成活?如果你死了,那我就陪你……共赴黄泉!
嫦蓿倏然拂袖,“不要跟我提她!”
“你当真不怕老夫人知道你私自进入地牢吗?”我寒声。
“今日一过,谁还在乎她!”嫦蓿厉声说起,一丝阴冷自勾起的嘴角渗出。
这仿佛深入骨子的恨意,终于一瞬释放而出。
我低声,“果不其然,除了妃儿外,那屋子里的十一具尸体也都是你杀的。”
“没错。”嫦蓿莞尔,艳丽的唇色尤为刺目,“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也该知道,若是算上你,我的大功,可就告成了。”
“十二具处子之身,都是这府中犯忌被罚杀的婢女。你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年过的还真够艰苦。若是以你的能力,出了宅子随便找上十二个处子之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看来你练了多年邪功也不过如此,依旧还是畏惧于人。为人办事,低三下四求药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我故意道。
提起此事,嫦蓿果然怒色,“闭嘴。”
不过立刻,她又满不在乎一笑,“即便屈从于下等之人又如何?我很快就要重新称霸江湖了,忍辱负重也是值得的!等我称霸之时,又有谁敢挡我阻我?只有我发号施令,只有我为尊主!”
“称霸江湖有那么重要吗?你难道真的不觉得孤独吗?”我挑眉,鄙夷地看向嫦蓿。
“孤独?”嫦蓿一笑,“从我亲手杀死第一个人起,我就不觉得孤独了。”说着,嫦蓿斜睨想我,幽幽道,“你知道我杀死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我不语,心里一如地狱。
“是我的结发发妻!”嫦蓿冷声,陡然狂笑,声音变得又粗又可怖,“当年我和发妻也曾有过山盟海誓,也曾像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要长相厮守的人一样情比金坚!可是呢?情是什么?别傻了,别再傻了!你对她用情至深,可是她对你却是背叛!你体会过背叛吗?你知道心底被掏空之后再被所爱之人厌恶背叛的感受吗?我恨!”
说着,嫦蓿猛然一指我道,“你爱上的人是皇帝,即便他现在爱你,可你花容月貌又能维持多久?深宫里的女人那么多,你真的相信他现在年少轻狂可以为你痴狂,就一生都可以对你如此情深吗?而你再深情,你抵得过人事变迁、情意消散,最终生老病死的命运吗?早晚,早晚你们都会跟我一样明白,所谓情这一字,不过是世上最无稽之谈之物!”
“你胡说!”我猛然喊道,“云珏他为我可以死,我同样可以为他死!就算这世上真情寥寥,就算他是我的劫,我也不后悔!不像你,除了恨和怨,可曾有过被人真心相待?”
“我就是没有!”嫦蓿逼近我,笑得极其骇人,声音变得也越来越粗重,“结发之妻本该真心待我,因为,为了她我已经付出全部,从此也再无真心可言!可是换来的是什么?你想知道吗?我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换来的只是她和别人的背叛!你能体会我为她放弃江湖、放弃自由、背叛师门甚至大好的前途都不要……只为她弃剑种田,却被她嫌弃厌恶,甚至想要和人联手杀害的心情吗?”
不等我再出声,嫦蓿扬袖指天,“我为情苦了半生,才幡然醒悟!世上人情冷暖不过是美梦一场,痴人不醒徒添悲哀!只有生为霸者,只有不择手段为自己谋求来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才是值得的!我若寿与天齐,我若盖世武功纵横天下,谁还敢欺我骗我不从于我?你懂吗?这才是人该向往的一切,什么狗屁的情字,痴缠之人愚蠢之极!”
我哑然,没想到嫦蓿竟然也是如此……可怜之人。
但更可悲,可怖。
不过她的声嘶竭力,却让我也对情字感到恐慌。情可以一往而深,不计生死,可也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失去自我。嫦蓿也曾是个有情之人,现在因这一情,变得人不人不鬼,甚至已经深陷地狱难以自拔。她的可怕,也是为情。
妃儿写下的关于嫦蓿的秘密背后也是情……她和妃儿,和我,根本是一样的,但是可惜,连她自己都还深陷不知。
妃儿自从听到了嫦蓿有百毒解,可以暂缓言岑夜里痛苦,就一心想着要为言岑偷来此药。
却不想翻遍嫦蓿房中,解药没有找到,找到的却是被嫦蓿藏在妆台、枕下、塌下那些零零碎碎剩着的人骨。
而就在妃儿发现嫦蓿秘密的同时,嫦蓿竟出现在妃儿身后。
妃儿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将手中的人骨都扔了出去。可是嫦蓿却依旧面上带着亲柔的笑意。
她将地上的骨头小心捡起,拂去尘土,微笑对着妃儿说出了自己全部的秘密。
她原本是江湖正派名门中的一个弟子,大好男儿,因为骨骼奇佳,悟性奇高,所以有许多江湖中的师父想要收其为徒,光续门派。
其中有一个邪教老者,一心想要收嫦蓿为徒。
他曾承诺嫦蓿,若是跟他一起,便可睥睨江湖天下,便可寿与天齐。小还可容颜不老,大更可号令群雄。只因他掌有一邪功,嫦蓿很适合练就。
但是那时的嫦蓿曾在市井间相遇一位俏皮女子,不计较她家世出身,懵懂少年一心恋慕上了相遇之人,情深热血之时,更愿意
放弃一切换取相守之好。为了与心上人厮守,嫦蓿多次离开师门,甚至不惜为了心仪之人偷窃门派财宝,也最终背弃师门,为她相守。
可是痴情错付,这段情却是孽缘。
女子家境困苦,乃向往金银之人,起初还和嫦蓿私定终身,发誓同甘共苦,可是没有几年,就已经心猿意马。
嫦蓿得知了发妻背叛,本想隐忍下去,可是一晚柔情之后,却被发妻亲手下毒害命,他不死而逃,狼狈在外,可依旧没有求得转机。妻子劝说嫦蓿再次回家, 他不计前嫌愿意原谅,可不想换来的是发妻相好之人无情的报复。那两人合手,竟然毁了嫦蓿身家**,让她落得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地步!
被抛尸荒芜之地喂狼,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可却再被人救起,那人正是当年想要收嫦蓿为徒,和其一起称霸天下之人。
邪功出世,必须惨无人道,重生一次的嫦蓿更加适合练就此功,也的确没错。
嫦蓿如恶魔般从地狱苏醒,杀人食骨,誓必断去七情六欲。而那第一个被他所杀之人,就是曾经叫他付出一切的结发之妻。他恨得切齿,杀人食肉,扒骨磨粉喝下,其余的还作为此生纪念,时刻提醒她再不动情。
她练就盖世邪功,容貌也因此越发年轻美艳,便以女妆度日。功至一半,邪念入骨,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痴情之人。她再将师父斩杀,心只冷道,既是称霸天下,自然容不得二人,她要做,就做天下第一。
可谁知,这邪功却太难练,练得越深入,就越是容易走火入魔。
压制不住自己,迷失本性堪为野兽妖魔的人怎可称霸天下?嫦蓿不甘,遂四处寻找秘方。正在此时,她遇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是一个经历很多的女人,她江湖中闻见嫦蓿之名,寻觅而来,只为纳她于麾下。交换条件便是,她有压制住嫦蓿体内入魔之气的药物,只要她为她做事,她便会一直将药供给。
嫦蓿多年辗转寻方无果,吃下老夫人的药却当真管用,却不想她竟然是给她服食剧毒之药压制她的走火入魔,这剧毒之药可以压制,但是服用久了一旦停用,便会完全沦为兽性魔物。嫦蓿上了老夫人的当,便只能被其牵制府中,长久为“奴”。
可虽然如此,但嫦蓿一直未曾停过寻方,终于得知到一种邪恶之方,可以助他功力大增,摆脱走火入魔之苦。
只不过这种邪恶之方,便是要嫦蓿这样女体男身的人才能修炼。
嫦蓿只道是天要助她。
此方便是,十二具处子之身,使之身子为嫦蓿所用,破了处子,沾其精血。再将其血喝下,其肝脏作药而服食。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她走火入魔的虚空填补,魔性相溶于骨髓,她也就不必走火入魔,而是可以成为真正的魔。
嫦蓿言道,当她成为真正的魔时,眼睛则不会为墨色,而是幽蓝如魔。
妃儿知道嫦蓿将自己的事情悉数告知,自己必然逃不过一死,可是为了言岑,她提出了交换条件。
那条件就是,嫦蓿必须交出百毒解。本以为嫦蓿会稍作考虑,没想嫦蓿竟然一口应下,当着妃儿的面从妆台上取下了铜镜,并从铜镜身后取出了蓝色瓷瓶给她。
嫦蓿那时只道,她虽沦为魔,可还是个愿意成人之美之人,她只希望妃儿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献给她,作为报答,她会在此之前,对她很好,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决意尝试此法,她希望圆满。
妃儿以为已经替言岑取得百毒解,也便胆战心惊的于嫦蓿做下了约定。
可是妃儿害怕自己会死,以后便没机会再跟言岑说起嫦蓿的事情,她更怕这样危险的人会伤害他,会伤害世间之人。一想到自己所剩时日不多,妃儿就想好了一切。
她将最后一封信和自己之事悉数写下,信和解药放入井中地道,留有所有真相的册子则藏于废弃的旧屋之中。因为她知道即便再也收不到信了,言岑仍旧保持着每日都要派人去井底看看的习惯,而她更打算,若自己真的死了,日后有一日一定要让言岑知道真相,知道她是爱他的。
为了破坏嫦蓿成魔之计,妃儿于深夜悄悄潜入房中,并在日里偷偷给言岑下了合 欢之药,趁他意识情谜之际,将自己彻底献给了此生最爱之人。
妃儿道,那一晚虽然短暂,但是她今生也了无遗憾。只是可惜不能看着言岑幸福安康一生,也不能跟他实现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约定。
而直到妃儿被嫦蓿发现背叛,残忍杀害之后,妃儿都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言岑。
只是妃儿并不知道,在她死去之日,言岑也死了。这是我后来对比了妃儿所记下的内容,才知道的。妃儿死后,言岑诡异的死在了井边,说诡异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中毒,也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含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死了。
也许世上困苦,情深真的为毒,那就不如与你同去,共赴黄泉也好。
我想嫦蓿的毒药言岑并未吃下,但妃儿的信他一定看了。
虽然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妃儿最后一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且也许言岑直到死,也并不知道他此生从小便心系之人就在身旁。但是,他一定还是有幸福的,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一个如此深情的女子。
直到死后化为白骨,也执念着想要他平安,想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的,一往情深的女子。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约定,同年同月同日死,当真是实现了。
妃儿会将所写之物让我看去,想必因着的,就是冥冥中的情。
我们是不同的人,可都在深陷在一个情字里不能自拔。不管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一样。
我失魂道,“愚蠢也好,至少有血有泪。”
“无妨,今日之后,我便是最强之人,天下奈我何?无血无泪算的了什么?”嫦蓿狂傲罢手,一把捏起我的下巴,鬼魅一笑,“情字困苦,人世荒唐,那我也顺便成全你好了。”
我将手中的匕首背在身后,冲着嫦蓿凄楚一笑。
云珏既然已死,那我也陪他。至少,不能让他太过孤单。他从小就独自一人了那么久,如果现在还这么孤单,一定会受不了的。
嫦蓿一使劲,立刻将我拉近身前,用手撕扯起我的衣裳。
我并不反抗,任由她撕扯,可是手里却攥紧了匕首。
我斜睨向地上的云珏,脑中回想起和他初识初遇、从相互猜度比斗,到在宫中相知依偎和经历的所有事情——
他虚情假意的对我好,他狐狸心性的暗中算计我,他故意在身边安排了各样的女子,他承诺帮我讨还公道,他醉酒大闹我的宫中……他因为我受剑之事愧疚,为我修建宫殿,对我越来越好……
虽然不经意之间,谁也没有刻意,但他就是一步一步的走到我身边,再毫不留情的闯入我心中。
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
在宫外,他抛去皇上的身份,将我拥入怀中之时……那感觉好像就是跌入天云之中一般。
只是我决意的太晚,不够坚定,不像妃儿那样敢爱敢恨,义无反顾。
但是从此以后,我一定要跟云珏在一起,我要将我的情意全无保留的给他。
此生只为一人,哪怕沦落,哪怕悲戚,但是爱的淋漓尽致,不枉此生。这也许是一种极致的快乐,像是飞蛾扑火,却才是情字真正的涵义。
我一咬牙,身后的匕首飞出,趁着嫦蓿最不备之时,狠狠的扎向她的心口!
嫦蓿一惊,一脚踢在我的腹部,可没有完全躲过我的一击,我还是划伤了她的手心。
我吃痛倒地,感觉口中一热,一股血腥之味自口中而来。
我看向云珏,再次抓起匕首,艰难起身,死命的看向嫦蓿,“我,我和你拼了!”
“你疯了!”嫦蓿冷睨我一眼,甩了甩手。
我起身,再次冲向嫦蓿,疯狂的将匕首对准她。可是嫦蓿根本毫不作意,倾身一闪,倒是将我的手臂反扣住。
她一用力,我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一般的刺痛。
“不自量力,想死吗?”嫦蓿冷声。
“你杀了云珏,我死也要跟你拼了!
”我狂声怒喊,眼泪倏然而下,狼狈如丧兽一般。
“他没死,只是疼晕了。我的药虽然毒,可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让他死。”嫦蓿嗤鼻,“而他即便死了又如何?你就算苦心救他,对他再好,他可是皇上,迟早要把你这样的女人抛弃掉,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能够抓住这样男人的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的女人……呵,到时候被打入冷宫,可别哭,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着,嫦蓿将我狠狠一推,匕首一取。
我转身,看向云珏,再看向嫦蓿,“那你还能救他吗?”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说了救他也没用,他迟早……”嫦蓿的话音未落,我就扑通一声跪下,我低声,“百毒解是不是可以解百毒,是不是可以解他的毒?”
“你想要百毒解?”嫦蓿眼角一眯,很是玩味。
我点头,心中无比绝望,“你给我百毒解,我可以……”
“成就你。”
“啊,听上去真的好好呀。”嫦蓿声音一娇,徐徐说完,立刻又是一粗,“但不可能!”
声罢,嫦蓿一头扑上来,压在我的身上,疯狂的咬在我的脖颈之间。
我看向云珏,一个念头冒出来,我绝不能让嫦蓿这样对我!我宁可……自己死。
而就在我以为陷入绝境之中时,一声石门移动之响传来,嫦蓿顷刻停下动作,缓慢转眸。
来的人让我也大吃一惊。
竟然……竟然是老夫人和艳婷!
还有……还有穆寒!
他们三人前后而入,慢慢的走到石室的中央。
“嫦蓿,你还真是憋不住了?”老夫人的声音更加清幽,她的声音很冷,不刻意,就让人觉得骨髓脊背都陷入阴郁之中。
嫦蓿身子一颤,放了我缓慢起身。
“休再阻我!”嫦蓿声音一粗,许是心知道交战不可避免。
老夫人抚着染黑的青丝,理了理血红的嫁衣,那虽然历经了风霜却仍旧清丽绝艳的面容上满是微笑。
笑得那样入神如痴,那样温婉亲昵,却更是诡异。
“嫦蓿,我何曾阻你?我为你制药,多年为你阻挡追杀之人,让你在我的宅子之中安生度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怎么能是,阻你之人?”老夫人轻声。
“哼!不是因为你,我怎会不得自由?你当初骗我,只是为了你的什么破济世会!区区一帮乌合之众还想要天下江山?我告诉你,臭老不死的女人,我早就想要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嫦蓿厉声,切齿之言分外狠毒。
可是老夫人却满不在乎一笑。
艳婷一急,连忙道,“嫦蓿姐,快些跟老夫人认错吧,不然你会死的。”
“ 闭嘴!”嫦蓿怒道,拂袖指向艳婷,“都是你,你也背叛我!你们都背叛我!你这丫头表面简单,可是一心向着老夫人,我不是告诉你别惊动老夫人吗?你怎擅自通报?告诉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任何背叛我的人都必须死!”
“我……嫦蓿姐我不能……”艳婷还未争辩,老夫人就罢手阻拦了她。
穆寒上前一步,却是带着面具。他看一眼地上的云珏,嘴角一动,手中剑柄一落,长剑寒光一现,直指向嫦蓿,“妖人坏事,死。”
见此,嫦蓿也摆出了接招之姿。
“别急。”老夫人缓声,“自己中毒已深,还以为天下无敌。”
“你说什么?”嫦蓿一惊,旋即又是一笑,“你是说走火入魔吗?我已经练就了最高之境,虽然现在还差一点,但也不至于会怕你!”
“哦,对。你是说之前你杀死的那十一个处子婢女吧?”老夫人声色一迟疑,马上又点点头,“怎么样,她们对你,还有帮助吧?”
“你知道!你、你竟然知道!”嫦蓿一愣,显然不可思议。
老夫人声音清寒,“当然知道了,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这么多年,我为难过你半分吗?可惜,你却不知感恩。”说道最后,声音一沉,令人心里一骇。
“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嫦蓿慌了,似乎想不明白,“你,为何?你难道不怕我功成杀主吗?”
“当然不怕。”老夫人道,“你本来就是功成杀主的人。”
“难道……难道是你……”嫦蓿一惊,“那些婢女是你故意……”
“并不是完全故意。”老夫人罢手,不愿意再听嫦蓿自己揣测,出声言道,“你既然偷偷的存心,我便成全于你。那些处子之身你要,我就权当赐你。只不过我她们再被你吃下肝脏喝下血汤之前,我都喂她们吃过一点东西。”
嫦蓿怔怔听着,陡然道,“你给他们吃的药,难道?”
“我给她们吃药是有用途的。”老夫人突然咧嘴而笑,血色红唇扬至颊侧,尤为惊悚。
“我找的婢女都是哑巴耳聋之人,这样行事方便。但是未免万一,我一定会在她们入府服侍的时候,给她们吃下一种药物,这药,可以把哑巴变得更哑,聋子变得更聋。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老夫人继声,不管眼前的嫦蓿已经骇然得面如死灰,悠悠又说,“不过你不知道的是,这个药长溶于人血液之中不散,对于你这样练就邪功的人来说,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毒药吃多了,总会有发作的一天,对吧?”
我心里也是大骇,这个老夫人简直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连这么狡诈的嫦蓿她都玩弄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嫦蓿咬牙恨道,陡然间捂住心口跪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这药本来也不会怎样,也就是我给你种下的一种蛊毒。只要我养的虫子不死,你就不会死。”老夫人依旧轻声。
嫦蓿的声音陡然变得虚脱不堪,“那我现在怎么会……怎么会……”
“可惜啊,我在来之前把那虫子已经,捏死了。”老夫人莞尔,这才解释道,“我本是想要留着你好好为我所用的,可是你真是不听话。”
陡然,老夫人声音也是一粗,“不听话的人都要死!”
“噗——”嫦蓿来不及出声,狂呕出一大口血,我眼睁睁的看见,她的血中还残带了一些别的!
她还吐出了心肝!
我捂嘴,骇然的看着这一切,简直要吐。
“呀!”艳婷也是尖叫一声,身子一颤,险些要晕过去一般。可是老夫人仍旧笑着,仿佛在欣赏一场绝妙的好戏。
她冷眼看着嫦蓿一阵狂呕、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完之后,才冷冷道,“穆寒,拖出去。”
穆寒点头,“是。”
“艳婷你也回去。”老夫人吩咐。
艳婷早就忍受不住,不等老夫人声落,捂住嘴就往出冲。
穆寒从我身边带走半条命都没了,只存着一息的嫦蓿时,轻轻睨我一眼。
我也惊恐的看着一切。
穆寒陡然一笑,那笑容很骇人,仿佛在说:准后娘娘,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待他离去,石室之中,只剩下了老夫人和我两人。
她走来,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准后娘娘,不,应该是叫皇后了吧?”
“你,你早就知道了……”我颤声。
老夫人露出白齿,笑容灿烂,“不,我没有皇后娘娘那么厉害,的确被你瞒了一阵。我真是佩服皇后娘娘的痴情,还有,大胆。”
“深入虎穴之中,只为救下心上之人。真是佩服。”老夫人静静道,“这些日子,劳烦皇后娘娘侍奉于我,真是觉得愧不敢当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是来救云珏的,却不揭穿我?”我慌张道。
老夫人默然挑眉。
许久,走向云珏,看了看他,用手指猛地点了他几个穴道。
我一惊,大叫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别急,我不杀他,他还有用。”老夫人回眸睨我,目光冰寒,“你也有用。”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压着声音道。
“我就是想要看看皇后怎么救皇上,怎么打动皇上的心,然后……怎么让皇上为了你,死去活来,甚至放弃……天下。”老夫人出声的同时,一声轻咳陡然响起,云珏身子一动,竟然醒转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