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惠闻声看向我身后的云珏,微微一笑,转眸对我道,“这就是墨姑娘带回来的朋友吗?真是位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公子呢。”
我愕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只愣愣看着这一切,转眸,云珏猛然起身,站到徐采惠面前,发疯一般的打量着她。
而徐采惠却并没有觉得怪异,只是将菜轻轻置在桌子上,而后对云珏道,“这位小公子,我的脸上有什么吗?你为何老盯着我看……”
“李子期?不,你不是李子期。你是……你是……”云珏声音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万分。
“小公子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听说你身子不怎么好,处事千万不要激动,饭菜快好了,坐下来先吃,边吃边说啊。”徐采惠专注的摆放着碗筷,看都不看云珏一眼,倒是云珏脸上越来越红,仿佛或光映衬一般。
他陡然看我,那双深邃精致的眼一如发狂的野兽,含了血腥,红的令人心疼。
“蓉姐姐,怎么回事儿呀?云哥哥怎么这样看着采惠姐,他们……”旁边的千儿疑惑的看着这一切,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我就一把将千儿从屋里拖到了屋外,阖门之前匆匆对徐采惠道,“采惠姐,我这位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单独聊聊,你们先说,我们在外面等会儿。”
说罢,我将还想往里冲的千儿一推,彭地一声将门紧紧阖住。
千儿瞪我一眼,“你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凭什么将我也拉出来,你让开!”
“你闭嘴,让你出来是有原因的。”我没好气儿的对千儿道,说罢,看她一眼,“不进去也可以在外面听啊,你想知道的话,就在外面偷听啊。”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表面装得跟个贤良淑德的大家小姐一样,其实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不怀好意,抢了萧哥哥,还放不下云哥哥。”千儿咕哝一句,将对我的不满毫不掩饰的说出来。
我冷笑一声,觉得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责备真有些可笑,不过根本无心与她争辩,随意找了一处位置,趴在门侧的薄窗上用手指沾了点口水点在窗上。
“喂,你怎么偷看?”千儿上来不依不饶就要拽我。
我一把将她的手打开,无奈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可是我心里只有你的云哥哥,根本没有你的萧哥哥。我关心我的云哥哥,偷看也好,这是我的事情。你不想偷看就赶紧走开啊。”
“你……你说的是真的?”千儿别扭问道。
我“嗯”了一声,专注看向里面。隔了片刻,千儿也在旁边挤出一个位置道,“那我也要偷看,我关心采惠姐。”
我瞥她一眼,她也冷冷白我一眼。
屋内,徐采惠有些不解的看着云珏,“这位小公子认识我吗?为何老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云珏摇摇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他慌张的理理衣裳,而后尽量平静的看向徐采惠。
“小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公子呢,我对墨姑娘也不甚了解。之前她刚见到我的时候,跟公子的反应也是相似,还口口声声把我叫做一位姓李的姑娘。也许世上之人有相似之处,你们将我认错也不足为奇。”徐采惠莞尔,温声说道。
“不,我不会认错的,你不是李子期,你是……你是……”话每次说到这里,云珏都已经颤抖的不成声了,我真担心他的身子会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承受不住。可是云珏喉头动了动,还是艰难的道,“你是我额娘。”
“嘶——”千儿陡然倒抽一口气,捂住了嘴,诧然看我。
正当我揪心之时,也被千儿这一声吓得心脏一快。我警告似的看着千儿,千儿自知理亏,悻悻白我一眼,不再说话。
屋内,听到这一句的徐采惠也是一惊,愕然看向眼前之人。
云珏红着双眼,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丝别扭的笑来。
我从未见过云珏如此乖巧可怜,甚至带着讨好意味的表情,他对自己的娘,还真是百般眷恋。
“我早就没有孩子了。”半晌,徐采惠低声,原先温和亲切的笑容陡然消失,变得微微严肃起来,“小公子可能认错人了,我一直都没见过公子,也一直没有孩子,怎么会是你娘呢?”
“你就是我额娘,我不会认错。”云珏眼里一烁,仿佛落下泪来。
徐采惠一慌,“你别急,你可能真的误会了。”
“额娘,我是云珏啊,云珏。没……事,也许珏儿当时还小,你可能不记得珏儿的样子了。”云珏低声,但是双眸仍旧紧紧的注视着不敢看他的徐采惠,声音更是温柔的简直让人心碎,“珏儿和你分别的时候才五岁,转眼已经十几年了。所以珏儿长高了,也长大了。”
“当初,珏儿淘气不听话,你总是告诉珏儿要稳重些。小时候珏儿爱发脾气,到处闯祸。宫里不比外面,规矩多是非多,闯祸更是危险。可你不像是别人的额娘那样喊打喊骂,要我注意形象,你总是一个人帮我收拾残局,对我只是温柔。”云珏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听得我心里也是一沉。
他继续对徐采惠道,“你说,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事物,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你都不会阻拦我。但是,人在成人之前,一定要有责任,必须知道自己是谁,也就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唯有如此,才有权利去成为‘我’。娘,我现在真的可以承担这些了,一直都想对你说珏儿不像以前那般弱小不堪了,所以,既然你还在的话,就回头看看珏儿吧,珏儿真的想你……”
“别说了,我真的不是。”徐采惠轻声,可我却发现她的眉头略略蹙起。
云珏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傻愣愣的落泪道,“额娘你是不是怪我?怪我当初弱小无能,没有保护好您?反而自己荣华富贵,却让您一直在冷宫之中煎熬?其实这么多年来,珏儿心中一直煎熬。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发现即便按照娘说的,承担一切,勇敢面对,我也没有权利去成为‘我’。我也做不了我想做的事情,喜欢不了我喜欢的事物,我也成为不了……我想成为的人。”
千儿再次发出怪声,对我道,“云哥哥是宫里的人吗?”
我已经为云珏难过不已,此时千儿再次出声,我只是很不耐烦的瞪她一眼。她也只好讪讪噤声。
而正当此时,萧南雀端着菜而来,一见到我们刚想开口,我立马就对他做了个手势。
萧南雀挑眉,看一眼屋内,旋即明白了些什么,悄然站到我和千儿身后,也向着里面看去。
徐采惠听闻云珏声泪俱下的话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静静道,“小公子,我理解你思母心切,可是你是宫中的人,我只是宫外草民,不可能是你的母亲。”
“额娘为什么不肯认我,天下间哪有一个儿子认不出母亲的?”云珏痴然一笑,显的可悲可怜,但是他仍旧不放弃,抓住
徐采惠的双肩,“还记得吗?‘在我孤独无依时,唯有你给予希望,在我冷绝无期时,只有你安慰我落泪。’这一句话,您在冷宫的时候抱着孩儿不止一次说起,您说因为有我,您才能熬得过宫中的寒冷。”
“我离去的那一日,您将父皇唯一所留于您之物也一并给了我。那是御寒的白狐裘披风,您说,那披风是父皇特意为您所制,是您用尽一生气力夺回在手中唯一的眷念,也是曾经享尽荣华富、繁华至极的唯一见证。您愿它能够随我而去,带走您多年的结怨,也愿它护我,为我抵御这不易一世,最后的风寒。”云珏双唇泛红,说到痛楚,用手极力按压在胸口。
“于是多年来,我都一直视若珍宝。可是您知道吗?再好的披风都抵御不了孤独的冷。我心悲哀,怎可一刻轻安?我心如牢,怎可一刻自在?”云珏说着,声音越发坚硬起来,可是不知怎地,我却听得越发想哭。
云珏总算是将真心话说出来了: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高高在上,而真正的快乐过。
他的那件白狐裘披风,他的那晚在宫中醉酒,还是历历在目。而我看见的,不再是万人之上的冷漠男人,而是他的孤独,他的疲惫,他的自负和他的无奈。
云珏分明……是脆弱的人。他想念家人,可是宫中不是家,他想要相信人,可是身份不允许,他想要逃避,可是他的眼前只有一条路,没有选择。
所有人都可以有选择有放弃,但是他却非如此不可。最后,不得不沦为,孤独的魔王。
徐采惠完全沉默下来。
整个屋内,只有云珏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声,格外的用力,也格外的颤抖。
“额娘待我是最好的,自从冷宫莫名其妙走水、额娘命殒被父皇匆匆下葬以后,孩儿宫中就再也没有亲人。等成为新皇帝那一刻起,所有人都不会对你交心却要对你无比恭敬……这种感觉实在很让我害怕。”云珏低下头来,然而还未说完,徐采惠就转身对着云珏施以一礼。
徐采惠道,“不知道小公子竟是皇上,草民失礼了。不过皇上,我真的不敢承当,因为不是,就是不是。”说罢,徐采惠真就转身要走。
“风玉华!”云珏抬眸,陡然大声,“曾经舞伶出身,十五岁就被父皇带回宫中,之后赐字熙轩,特意为修尊湖别院,封为熙妃。六年后却被打入冷宫。”
“皇上,我真的不叫风玉华,我叫做,徐采惠。”徐采惠转过来躬身,“我也实在配不上皇上的错认。”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明明就是!”云珏一把攥住徐采惠的手,整个人激动不已。
徐采惠想要挣脱,可是根本抵不过眼前有些狂躁的云珏。
正当这时,一个人影破门而入,“皇上且不要动怒。”
我一愣,和千儿对视一眼,慌张回眸,身后的萧南雀已经不见了,他端着菜就冲进了房中!
我也跟着萧南雀身后而入,只见云珏谁也不理,牢牢的抓着徐采惠的手,疯狂喊道,“快承认,快承认啊!”
“我真的不是。”徐采惠皱眉,坚持道。
“不说,好!”云珏一怔,猛地松开了徐采惠的手,决绝道,“若是您真的不想认我,那我就死在您面前!”
说着,云珏陡然看见萧南雀背着的巨剑,朝他的剑抢去。
“不要!”我一急,连忙喊出声来,千儿也慌张的跑到徐采惠的身边。
我望向萧南雀,萧南雀显然没有料到云珏说来就来,一瞬有些骇然。不过朝着我慌忙看了一眼,剑不慎被云珏抢走了。
但是云珏刚拿上剑,他就奋力挡下云珏的手臂,“皇上勿做傻事!”
“你才傻呢!”云珏怒瞪一眼萧南雀,抬脚就踢向他,他闪身,却畏缩着不敢动手。
我急道,“南雀,把剑抢回来,别伤他!”
萧南雀顾不上回答,一边躲闪云珏挥剑,一边与云珏过招起来。
徐采惠在一边忍不住露出忧色。
我知道萧南雀武功很好,一定不会伤到云珏,便放下心来,走到徐采惠身边,踌躇出声,“云珏,真的不是您的儿子吗?”
千儿看着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见面会这样?故意的呀。”
我未理千儿,而是等待着徐采惠的回答。
“墨姑娘也本不是凡俗之人,可是我已经记不得许多往事了,我不知道许多事情说破了又有何意义。”徐采惠低低声道。
“那么说,你真的是……”
“我不是。只是不希望被这样错认。”徐采惠淡淡看我一眼。
“至少心里也是慰藉。”我道。
徐采惠淡声,“心里的慰藉不是别人能给的。”
我怔然,虽还想争辩什么,可那一边萧南雀和云珏打的实在不可开交。本来以萧南雀的功夫三下两下就可以让云珏弃剑,但是他不忍伤到云珏,处处避让,不敢动手,而云珏又是红了眼发了狂,牢牢攥着萧南雀的剑不放,很是难缠。
“住手吧。”正当我犯愁之际,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
绝眉大叔缓慢的从楼上一步一步而下,人未至声先到,他也不看下面的人,手袖一挥,只听“当啷”一声,云珏手中的剑赫然落地!
云珏大骇,一怔,才愕然看向绝眉大叔,“你是谁?”
我也有些惊诧,刚才还没有看得清楚,只是听到声音,就让云珏自己松手放掉了剑,这个绝眉大叔的武功还真是令人发指。
萧南雀也连忙道,“皇上,这是绝眉……大叔。”
“为何阻我?”云珏冷声。
绝眉大叔走下来,微微冲着云珏躬身,而后才道,“老身可以证明眼前这位女子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证明?”云珏扫视一圈,才指向绝眉大叔,“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那话里虽然是质问,可语气却满是不屑和不信。
绝眉大叔走到桌边,竟然当着云珏面坐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夹菜送入口中。
“啪!”碟碗碎裂之声。
云珏猝然抬臂,将绝眉大叔身前的菜拂下。
“你要是不好好说话,就如同此碟。”云珏虽然是对绝眉大叔厉声,可是看着的却是徐采惠。眼中分明怨愤。
萧南雀一急,就要上前,我连忙拉住他。
可是尽管云珏如此施威,绝眉大叔依旧泰然自若,他将身上洒落的菜拂去,看一眼云珏,徐徐道,“老身看着硬朗,可是年事已高,不吃饭,哪有力气跟皇上讲话呢?这是在宫外,皇上虽然是皇上,也一样得分青红皂白。这就是规矩。”
“你……”云珏被绝眉大叔的冷定气的下不来台,可是陡然又变了变声色,忽而一笑道,“你说的对。那你继续说,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证明?”
绝眉大叔又将桌上的菜拉近身前,先吃
上一口,半天咽下之后才道,“采惠不是云国人,采惠是华国人。”
一语,让所有人都愣了。
“你说什么?”云珏铁青着脸。
萧南雀看我,我也愕然看他。
“我也是华国人。华国和云国战乱的时候,我才流落此地。采惠是我虽未名却已然等同的妻子,一路从华国跟我而来,无儿无女,只有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也都是华国人。而且采惠并不会跳舞,看上去虽然年轻,也只是我用药调理的结果,采惠跟我的年纪,差不多。”绝眉大叔说罢,径自继续吃菜。
云珏身子一晃,“不可能。不,骗人。”
他旋即又扑向徐采惠,不顾千儿的阻拦,一把擭住徐采惠的双肩,“你就是我额娘!”
“皇上,我真的不是。”徐采惠皱眉,再次低声。
云珏几乎失去理智,大声叫道,“如果你不是就没人是了,那我就没有额娘了吗!”
“皇上,你想一想,宫中失火……一个深居冷宫多年的女子能够逃脱吗?而且既然你父皇已将你额娘下葬,那她现在怎么还可能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徐采惠终于忍不住云珏的胡闹,也提了声音道,“我很体恤皇上思念母亲的孝心,可是我不能欺骗皇上。如果我真如皇上所说,是皇上生母,我为何不肯认皇上?我有什么理由不认皇上?世上的人这样多,相似之处定然多,你不是说我像一位姓李的姑娘吗?难道那位姓李的姑娘也是皇上的生母不成?刚刚绝眉说的是真的,我原本就是华国人,而且跟绝眉同岁,根本就不可能是皇上的生母。”
徐采惠字字笃定,毫无一丝牵强之感,底气十足,让我也开始信了。
“不,不对。”云珏口中喃喃,可是整个人也动摇了起来,他看向我,冷冷又扫视这里所有的人,目光之中分明是不甘。
不甘的痛苦!
他挣扎着抓起头发,神色扭曲起来。
我心里难过,艰难安慰道,“皇上,也许采惠姐真的不是熙轩太后……”我想要去触碰云珏的身子,可是云珏陡然躲开了我,也躲开所有的人。
怔然一瞬,他赫然冲出了客栈。
“云珏!”我心中揪痛,连忙喊道。
萧南雀见我如此,也上前宽慰,“墨姑娘,说不定皇上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难以自制,让他先自己静一静可能也好。”
说着,萧南雀轻轻拉住我的胳膊。
徐采惠见此只是淡淡的道,“没事了,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然而我觉得不行,此事云珏定然难以接受,我必须去找他。
我不再犹豫,挣脱了萧南雀的手,立刻也追了出去。
云珏这个人也真够能行的,平日里都是坐轿子的主,跑起来却这么快,一眨眼都没了影子。
“云珏!云珏!”
我费尽全力还是追着云珏出了街市,直入一片密林之中。沿着密林的小路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处光亮的地方呈现眼前,是一条并不窄的小河。
河水清澈见底,十分宜人。河底有滑石和游鱼,清泠一派。
然而望向河水对岸,竟然还有一个小山谷,那边丘陵起伏,绿意盎然如长毯铺下,看上去十分美妙,而且那上面似乎还朦胧笼罩着一层艳红之色,似女子的面纱也一般神秘奇异。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的还是觉得美妙。更有一股莫名的吸引之力,让人一眼为之神往。
我一边沿着河岸往前走,一边大声唤着云珏的名字,终于绕过了小河,来到对面谷中。
可是眼前之景,真叫我一惊。
不,应该是几乎惊艳。
那些漫天漫地,似乎神笔点燃画卷一般的艳红之花满盛在此地,那些花烈红如火,又如遮面的纱,好像是女子倾城绝世的容颜,又好像是如丝如缕的发。
绽开如迎,如妖冶妩媚、纤细婀娜的守望灵女。这些接天辟地的花儿,就像是一个幻境,不在人间之中,而如一场幽梦。
我置身其中,一瞬心中如悲戚如喜悦,许多感怀接踵而来,好像站在了过去现在未来的交接一般,很是奇妙。
这竟是什么花儿?这样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怎么是你?”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又略显颓废的声音。
我忙转身,只见云珏脸上带着干涸的泪痕,眉头凝着,一派寂寥模样。
我道,“我刚才追着你过来,你怎么这样冲动?”
“为什么她不追来。”云珏声音酸楚,说罢,冷冷一笑,叹息出声。
我伸手,却不敢碰他,只能道,“她恐怕不是熙轩太后吧……我知道你希望她是,可是也许是我误会了,熙轩太后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说不定人世间真的有长得相似的人,就像是李子期和熙轩太后一样……”
“够了,不要再提此事。”云珏冷声,向前走了两步,负手寂静立在河岸之边,神色虽然恢复了平静,可是依旧解不开紧锁的眉头。
“不要难过了,熙轩太后岂是凡人可比……永远当做回忆不是也很美好吗?”我道。
“都说不要再提了!”云珏陡然怒斥,攥起拳头,转身击打在河岸边的树干上。
“可是无论如何我不想看着皇上一直难过,这样我比皇上还难过!”我提着胆子,大声道,“徐采惠的事情,我本以为可能能够让皇上开心一些,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既然曾经皇上都能够忍受,现在不过是一个误会,为什么却都接受不了呢?皇上不是这样冲动发狂的人!”
“我是不是什么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也不要你来说!”云珏寒声,“你又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这世上,我也就剩下一具不死的残躯而已!”
“你有家人!”我看向云珏的拳头,擦破了皮,流出血来,心中更是难受。
云珏诧然看我,冷冷一笑。嘲讽道,“有家人吗?你说的是简陵太后,云裳公主,还是朕的后宫?”
“是所有在意你的人。”我皱眉,硬着头皮一把抱住云珏的腰,“所有爱你的人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云珏身子一颤。
“我知道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也体会不到你对于熙轩太后的感情。但是就算没有熙轩太后,你也有我。我爱皇上,我就是皇上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皇上的家人。”我匆促道,也不知道这些话说起来到底算不算废话,可是这就是我一直所想。
云珏从小就渴望的亲情,我一直都有,他一直冷漠伪装的痛苦,我一直都在意。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陪他,直到他完全卸下面具,直到他真正开心。
就像是刚才在客栈中他说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喜欢任何喜欢的事物,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
我想陪着云珏,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而不是仅做一个好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