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打得很艰苦,从早上打到下午,从坚守阵地到冲锋陷阵,从防守到进攻再到防守,敌我双方来来回回打了一轮又一轮。
正当红军主力部队再次出击,就连学兵连也跟着红三十团主力上了,主力部队冲到前面时总部的情况很不乐观,从乌龙观山寨摸过来五、六个团的敌人正在向总部所在方向逼进,红四方面军的首脑人物都在这里,也不知是敌人的情报摸得准还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总部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在前方反击的部队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从上午打到下午,再从下午打到晚上,这时候的国际团由红十师指挥,因此比别的师多出一个团,红十师四个团艰难的对付着十几个团的王牌军部队。强手遇劲敌,战斗相当残酷,战场上尸横遍野,一片狼籍,双方都伤亡惨重。
因为打得太狠,敌我双方都是不要命的拼杀,打到最后都累得够呛,每迈出一步都极其艰难,于是双方自动停战休息两日,谁也没有力气再碰对方。
“师长负伤了!”消息不胫而走,立刻传遍红十师。
“师长怎么负伤的?”学兵连小战士不解,问连长也不知道,他们始终都在一起当然不会知道,很快就从团长嘴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五、六个敌团向总部所在方向逼进时,离总部最近的部队只有红二十九团一个连和国际团九连坚守在阵地上,红十师别的部队都出击去了,在红十师阵地临时指挥所的王宏坤师长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带上师警卫连和国际团九连在总部前方拦截敌军。
国际团九连连长是秦基伟,在王宏坤师长的率领下战士们以一挡十,越战越勇。以少战多顽强的阻击敌人,直到回撤的部队及时赶到,一举打退敌人进攻,总部首长安全了,师长在指挥部队追击敌人时受了伤。
新集之战让红四方面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师长负伤后由红二十九团团长曹光南代理师长,部队就地休息了两天,国民党的增援部队又赶来几个师准备合围红四方面军。
仗打到这时侯张国焘的信心全无,他无奈的叹息道:“红军已经没有再打第二仗的力气了。”这与他之前提出一定要打下麻城,再攻占武汉的大气魄判若两人。
红军将要突围转移,师政委周纯全望着地上两百多行动不便的重伤员,心中老大不忍,转头向王宏坤问道:“老王,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师的伤员怎么办?上面的意思是带上重伤员突围有困难,给他们发银元留在乡亲们家里治伤。”
师长难过的低下头,一起肩并肩英勇作战倒下的重伤员都是患难兄弟,怎舍得丢下?他
红着眼睛说道:“虽然这是上面的意思,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他们是部队的功臣,就这样走了把他们丢下说得过去吗?我们尽最大努力能带走多少伤员就算多少吧!”
“行!我同意你的意见!”
“主力部队要打仗,不能动用,就让保卫科看押的那批同志来抬吧!”这批人是保卫科在肃反中抓的“犯人”,肃反中有大部分人都被杀害了,还留下两百多“犯人”为红十师抬银元。
师长一说到这里就有气,战时连征兵扩红都没有机会,可是保卫科抓起人来却毫不手软。肃反搞得他焦头烂额,今天指挥时不见了团长,明天指挥时不见了营长,大批的优秀干部和知识分子首当其冲成了受害者,给红四方面军带来不可估量的重大损失。
“那银元怎么办?谁又来抬运银元呢?”政委急了,这批所谓的“犯人”一路上都挑着银元,这些银元用途很广,不仅为四方面军在西征路上购买粮食、还为总部派到国统区工作的同志提供活动经费,方面军其它几个师都没有这样大量的银元。
“这好办!把银元都分到战士们手中保管,腾出这批同志负责抬重伤员!”
周纯全想到责任重大,考虑片刻后他慎重的说道:“把银元交给三十团特务连保管,你看怎么样?”
“嗯,我同意!”王宏坤非常信任特务连,特务连长陈锡联打仗有一套,人称小钢炮,交给特务连保管他放心,就这样一百多挑银元就全丢给了特务连的同志。三十团本来就保管着一部分银元,这下子方面军的全部家当就挑在三十团肩上,他们保管了全部的银元,责任相当的重。
红十师腾出人手尽全力抬走了一百多个重伤员,轻伤员没有一个愿意留下,全都跟着部队走了。
“报告连长!学兵连二排六班战士方小柱回来报到!”连长眼前一亮,站在面前的小战士精神抖擞,战士方小柱归队,大家高兴的围上去将他团团抱住。这时只要能坚持走路的伤员咬着牙也要跟上部队,谁也不愿意离开部队。
炎林躲在一边难过,他不知怎么告诉方小柱他弟弟方小明前两天刚牺牲了,看他一张笑脸东张西望就知道在找谁了,小战士面面相觑低下头不再作声。“小明呢?我弟弟呢?”一个小战士忍不住哭了,方小柱一下紧张了,指导员把他带到一边单独讲了方小明和七班战士牺牲的经过,让他尽情的哭喊流泪。夜里,部队很快就出发了,学兵连怀着悲痛的心情默默的离开了这块伤心地。
早晨红十师刚走到土桥铺准备过河,打前卫的红十一师在河中就同河对面碉堡里的敌人干上了,他们中
不断有战士被子弹射中倒在河里,红十一师在极其危险的境地中冲杀过河,勇敢的战士们迎着子弹冲过河占领碉堡,一举歼灭了碉堡的敌军。
红十师紧随其后在密集的枪弹中冲破防线,子弹打在河中四处飞溅,河岸工事里的敌军扑上来朝河中疯狂的射击,红十师只有边还击边过河,战士们顶着子弹冲过宽宽的河道。
十月下旬的河水转凉,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冷风吹在身上直打哆嗦。
部队过了河没有停留,按照总部的命令部队一路变换着前卫、后卫,以应对围堵和尾追之敌。襄阳至花园公路沿途都是敌人,不得不再次突围......
当知道红军彻底放弃鄂豫皖苏区根椐地时,他们已踏上了西征之路。
炎林和学兵连小战士一样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连做梦都在盼望家乡解放的那天。想起惨死的父亲,如今母亲和弟弟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她们的命运将会如何?红军怎么会放弃了这块老区革命根椐地,他们又将去何方?
眼前一片迷茫......
回牟远望,山峦起伏的大别山渐渐退去,小战士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这里是养育他们的地方,尽管是那样的贫穷苦涩。他们曾在这里打土豪、分田地,参加儿童团,保卫苏维埃政权。主力部队走了,红色政权又要落到地主恶霸手里,家乡的亲人又要遭殃了,在鄂豫皖根据地土生土长的战士们能不担心落泪吗?
“妈妈......”一个小战士哭起来,他是猛子的叔伯兄弟,父亲和叔伯都是红军,母亲和全家人都被还乡团活活打死,父亲和叔伯都在战场上牺牲。
“爷爷......”小捣蛋想起双目失明无人照料的爷爷也流泪了。
全家人都被国民党杀害了,狗蛋放声大哭。
小战士全都哭了,望着家乡的方向,他们挪不动脚步。
看着战士们流泪,连长心里也不好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们。
指导员走过来轻轻拍着狗蛋的肩头,他提高嗓门大声说道:“同志们!在困难时期,我们一定要听从党指挥,坚定的跟党走!跟着红军打天下!我们还会打回来的!” 指导员说出的话句句有份量,小战士纷纷抬起头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
从堂兄弟承孝、承敬、承山、方小明的牺牲,到现在的新集之战,一下就牺牲了好几个一起出来的小兄弟,炎林沉默了,好些天都不愿开口说话。
山在雾的轻纱里悄悄凝视,雾在山的梦幻中渐渐隐去......
别了,家乡!别了,亲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