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下百官群聚,一副忧心忡忡。
“沧扬大人,公主至今未得寻回,现在大家都是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大人不见一点急躁呢。”
沧扬一笑。
“各位莫急,请看。”
说着,将视线指向偏殿,我从偏殿走出,顶着的还是那被抓来的普通女子模样,只因为这样才容易让人信服,我毕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来的。
我不急不缓,从容镇定走到沧扬身旁,走到御座之前,坐下。
座下百官喧哗。
“各位大人看看,我是谁。”
说着,水袖一拂,脸上人皮面具掉落,剩下的俨然是望夕澈那张绝美的容貌,两层人皮面具,又是谁能够想到的呢,我也真是在现代看变脸的杂耍看多了,才这样突发奇想,不过这样一来,便没人会怀疑这张脸了。
“本宫使计脱离贼人,故意被我国兵士抓拿实则是为了平安回归。”
“公主圣明!”
百官齐跪,我微笑。
命人取来了许久未曾动过的筝,亲自焚香燃烟,香炉中的雾气袅袅升起,放在筝案上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出的典雅却带些慵懒。
我满意地看着那几缕轻烟,鼻尖飘着的淡香宜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别人看到,一定都会以为我现在的心情无比的好吧。
只是轻轻拨动几下筝弦,很快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不是房间,而是四下,我知道,能够听到我筝音的地方,宫人的作息工作一定停下了望向声音传去的方向,只是我的筝今日不是为他们而抚,我等的人还不来么。
第三曲的时候。
风吹,门“吱呀”轻开。
“从没想到,除了箭法一绝之外,竟还身怀这般技艺,我还从不知我小看了你这么多。”
我手未停,笑笑。
“若没有一定斤两,怎敢冒充以筝艺天下第一闻名的望夕澈,”抬眼看她,眼眸却是有些半掩的,说不出的魅惑,透过轻烟看他,他也透过轻烟看我,“不过来坐坐么,这筝音可是望夕澈就在这里的最好证明呢!”
沧扬一笑,果真到了眼睛示意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一声轻笑,随即归于沉寂,整整一个下午的筝音缭绕在望枫国王宫天际,不曾停歇,房中的人自然也是到了晚膳时间才离开。
第二日,沧扬又来。
他看着我案上筝与香炉,不请自坐到了老位置。
我面色不改,冷冷说。
“沧扬大人不忙着将望枫国的权利稳固在自己手上,你到我这个闲人这里来做什么。”
“你本来就欲抚筝,多我一个又何妨。”
我不屑地笑笑。
“随你。到时不要因为自己的懈怠而后悔就好。”
沧扬也勾唇一笑。
“多谢关心了。”
没有理会他,期间香炉断过一次,我起身重新焚香才继续抚筝,沧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皱眉,霎时就是一句。
“不要爱我,你爱不起。”
沧扬皱眉,一阵沉默。
“我不爱你!”
“那就好。”
说毕,筝音仍旧一直未停,沧扬看着外面冬景,我看着他听着筝音入神应景之色,嘴角边泛
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余烟袅袅,徐徐升起,蕴藏着的又岂是单纯的暗香浮动。
一日饭后,原来的位置,筝的一前一后,抚筝与听筝,正好一曲终矣,今日的香也已然烧尽,沧扬刚欲离开,我开口叫住他。
“我日日在此抚筝,有些时日没有听到纱奇的消息了,他还好吗。”
“他是重要的人质,自然会好好照顾不伤及了他的性命,这点你不用操心。”
我垂了垂眸。
“我不相信。”
沧扬沉眉敛目好一会儿。
“你想怎么样。”
淡笑。
“你让我见见他。”
我再次见到红衣的时候,他浑身都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脸上、身上露出的皮肤处都有深浅不一形状不同的伤,嘴里还塞着厚布,眼神却还是如昔日一般,在红衣的眼里似乎从来看不见冷漠以外的感情。
身后跟着沧扬派来监视的两个人,怕是我会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我并不介意,走到红衣身边,盘坐下身来,示意身后的人将我这几日一直在抚的筝拿来,将筝放于膝上。
手抚上筝最前端的一根弦,仔细看,那根弦的颜色其实与其他的有些不同,我抬眸朝红衣一笑,他的眼神一荡,很快沉静下来,未曾让任何人看出异样来,我又看了就缚在他一边的啾啾,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红衣,被关在这里一定很是无聊吧。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待我也算不错,今日特地来抚筝给你听,为你解解闷。”
手指跳动,眼角余光瞟向身后把守的人,见他们一瞬间在音乐中走神,趁势,将带在手上装饰用戒指昨日夜里磨出的锐利凹口一斜。
“噔!”
筝弦断,我怔怔看着被正好弹到红衣面前一根细细近乎透明的筝弦,再看看身后突然回神的两人,这才慢慢抱筝站起,朝着监视的两人说。
“筝弦已断,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你们回去和沧扬说,人的安全我确定了,只是再次再来看他,我不希望他身上再有更多的伤口,”又看了一眼红衣,转身出门对两人说,“走吧。”
出了那扇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不敢怠慢我的话,便又粗粗扫了一眼那屋子里,没发现异样便关实了门,跟着我离开。
“前些日子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择日便重新举行婚礼。”
手下筝弦一记杂音,没有逃过沧扬的耳朵。
“怎么,淡漠了这些天,也会心乱了?我以为你已经放弃挣扎了。”
我不再弹奏,收回手放在腿上,静默片刻,问道。
“什么时候。”
沧扬似乎对我问题有些兴味,思酌了半刻,才道。
“七日后阅军,婚礼便在军中举行。”
我勾唇一笑。
“怎么?军中已经全部安抚收于囊中了?”
沧扬笑,不说话,其意却不言而喻。
这天晚上,我为梦魇所扰,惊叫着从床榻上弹坐而起,引来宫中一时混乱,御医来了,沧扬来了,能来的都来了,只是我脸色苍白始终不减,额上细丝还不断下淌。
倚靠在床头,我声音有些虚弱。
“好黑,好黑,快多拿些烛火来,将宫中的烛火全部拿到我寝宫里来。”
沧扬严厉
看向御医。
“究竟怎么回事。”
御医吓得不停冒汗,却找不出根本,说不出原因,只好颤颤巍巍死马当活马医。
“依小人所见,公主身体并无大碍,恐是心病所致,当务之急,还是满足公主的要求,或许梦魇便可不药而治。”
“去!把王宫里的烛火灯烛全部拿到公主寝宫里来。”
我依偎在床头,似发冷似地将自己的被褥又往上拢了拢,嘴角一丝微微的弧度,没有人看出。
第二日一早,我从睡梦中清醒,脸上还有昨晚折腾剩下的疲惫之色,屋里的桌上,地上,甚至连。
门“砰”地一声被沧扬推开。
沧扬的神色很不好,显然是强压抑着怒气,我视若无睹地笑笑,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声音也有些嘶哑的疲惫。
“怎么这么生气,竟然连表面礼数都不顾,一大早便来闯本宫的寝宫。”
沧扬的眼微微眯起,有种危险的感觉。
他不顾说话,踢开满地几乎燃烧殆尽长短不一各色蜡烛,径直大步就往我床边走来,猛地弯下身来就将我的手从被中拉起,细细看起是个十指来。
我虽心虚,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便被他想到,不过木已成舟,料定他拿我没有办法,强作镇定。
见左手没有任何异状,沧扬又抓起我的右手十指细细查看。
十指指间虽然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若睁大眼睛细细注视,还可以看见绣花针孔大小的伤口一处处,一处处,早已过了两只手指加起来可以数得出的地步。
眼神一变,越来越紧,越来越阴翳。
仿佛世纪的几秒沉寂之后,随着一声冷哼,而至的是狠狠被甩开,还有猖狂怒气的笑声。
沧扬站得直直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将一根几乎看不见影子的筝弦丢在我的床榻上,我看着筝弦,没有动手去拿,反而毫不畏惧地与沧扬对视。
语气再平静不过。
“我知道骗不了你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你故意激我让你去看红衣,留了工具祝他逃脱。竟然还帮他制造机会,昨夜整个王宫的烛火亮光都在你这公主寝宫,所有人忙得手忙脚乱之时,他趁黑逃跑。真是厉害得很!为了真切得可以骗过所有人竟然不惜利用苦肉计,对自己用这般酷刑!我到底低估了你!一开始便不该给你自由的!”
我淡淡地笑,不回应他的怒气。
“苦肉计?呵呵,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倒是用得灵活,我也算是个不计较恩怨只顾传教授业的好老师了。”
沧扬狠狠地看着我,我承受着他的怒气,只是淡笑,因为这次,是我胜利了一回。
“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再踏出这房间一步!”
说着,又看着脚边的蜡烛,无比碍眼地一踢,劲力十足地掀起重重红蜡的碎片在眼前飘零。
又看我一眼,眼神阴晴不定。
“哼!你未与红衣多说一语,他至今仍旧只有红衣的记忆,只效忠原本效忠之人,”沧扬一阵冷笑,似在嘲笑我的行为犹如作茧自缚般好笑无力,“你怎知放他回去,不是纵虎归山!”
我心里一惊,听沧扬如此一说,真没有什么好预感,却也不露声色,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那也比留在你身边来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