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笙……”
熟悉的脸庞，陌生的神情，我不确定地叫唤着他的名字。
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漆黑的夜里，灼烧着眼睛的熊熊火焰，那早已被我毁去地连灰烬都不剩下的薄纸泛现出脑海。
璃未深深注视着走近的璃澈，脖颈上的剑仿佛不在他的眼里。
只是一动，一道与红衣的红色衣裳同样艳丽的殷红划过脖颈溜进衣领，将衣领一端染了颜色。
我眼睛一紧，马上朝红衣喊道。
“你说我救过你，你要报答我的，马上放了他！”
红衣不语，接着，摇头。
视线跳过我，直接看向璃澈。
“我对你的报答，只有放走你，而且，已经晚了。现在，我连你也不能放。”
我怔怔听着红衣的回答，随着他的视线动作而动，直到现在又怎会不明白，主宰沉浮的究竟是谁。
我还在怔忡间，根本不能相信，璃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璃澈走过呆滞的我，擦过我的身旁，带走一袭冷风，他于璃未面前单膝半蹲下，笑意凌冉。
“你以为璃佑是怎么死的？”
璃澈如说一朵花凋谢一般，轻轻一笑，接着淡道。
“我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两年前璃佑落荒而逃时，曾赌着将我母妃的真相告诉我，我会帮他除去你这个念头冒险来找我，只是我当时没有理睬他，也没有擒住他，只是将他放走了而已。”
我的眼睛一紧。
璃未的呼吸一瞬间的混乱。
璃未趁着眉头，不再说话，神情时而有细微的变动。
离澈看了不语反笑。
“想到为什么两年我不说穿，现在反而背后捅你一刀的原因了？”
璃未沉声，似乞求。
“不要说。你有恨我的资格，两年时间辛苦你了，除了一样其他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就当是偿还。所以不要将那理由说出来。”
“你既然一直都知道，那你更没有资格阻止我将我的心意说出来。到头来，你和那个女人都一样，为了自己的私心便要利用我！知道一切，却始终沉默不言，璃未！”
璃澈的声音落下，好一会儿身后没有了声音，我下意识地不想回头，不管是璃未还是璃澈，我知道，哪一个脸上的表情，我一看便会只剩下心痛。
“小惜，璃未不想听，你难道也不想听么，我告诉你可好。”
我想摇头，却最终没有动作。
“两年时间，我说服自己将那些陈年旧事全部忘记，很算是尽心尽力地辅佐璃未，以他为尊。母妃既然已经死了，实际利用还害死了她的也不是璃未，而是她的母妃，说到底毕竟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没了这样的母亲，我没必要再失去一个兄弟。直到你出现……”
我一怔，我不想再听下去，但是璃澈的话语擅自溜进我的耳朵里来，脑海里只剩下当初纸上所见内容，还有璃澈的声音。
当初小笙告诉我时，我尚且只知道，一个母妃养育成人，就如同一个母胎出来的亲兄弟一般，却不知道柔情背后的阴谋。
身为陪嫁丫头随璃未母妃进宫，小笙的母妃在怀有身孕因为璃未母妃一再进言成为正式妃嫔之后，
只是名字好听，实则也只是挂着妃子的名字养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地位。
璃未的母妃怀着叵测的心让她怀着感激生下了自己孩子，却为了自己目的，最后还是下手将璃澈的母妃亲手葬送，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她可能利用产下的皇子经营自己的权谋。而璃未母妃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璃未赴汤蹈火，大恩不能还的另一个皇子而已。
璃未的母妃顺理成章因为对自己陪嫁丫鬟的宽容种种，获得了美称，而同时，也为璃未留下一个绝对不会背叛的，忠心耿耿的好弟弟。
“小惜。我的娘亲，本来应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因为他已经死了，而这次当我从你回来的狂喜中回过神来的瞬间，我意识到的，便是你即将成为他的女人，又一次因为他，在我生命中留下轨迹的重要女人要离开我！”
肩膀忽然被抓住，生疼，只是我的心，更疼！
被迫转身看着璃澈，他眼睛里的恨意，复杂，我能看懂理解得了的并不多。
越过他，我去看璃未的神情，他的隐忍，他的痛楚，我能懂的，也并不是全部……
璃澈对于我的视线非常不满，侧过身挡住，用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
我皱着眉头很是不舒服。
“璃澈！因为愤怒失去常性，你现在若是伤害到她，你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璃未的一声叫喊，让璃澈找回了理智。
他怔愣一下，渐渐松开手劲。
我顿时因为失去支撑，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失去力气，跌坐于地上。
璃澈用了两年时间已经忘却的仇恨过往，如果我没有再次出现，如果我没有回来……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和你无关！不管我母妃造成的既成事实，还是我明知道他的感情，却还是将他留在你的身边。我倚靠着他那份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信赖背叛了他，比起他的感受，先选择了你，选择了璃舞国，何尝不是利用他。到底是我的做错了！我到底还是做了与我母妃相同的事情！”
我痴痴地看着朝我方向叫喊的璃未，他的脖颈上还有利刃，红衣没有一点让步的样子。
我张了张口，嘴唇只是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璃澈的声音自头上响起，显然是璃未说的。
“原来你一直有自觉嘛，知道的很清楚啊！璃未！你情何以堪！”
璃澈深深吐了口气，接着道。
“如今只剩下杀了你，璃舞的王座我便是名正言顺，望枫与凝城，早晚也是我的东西。只是，你死了，小惜便会恨我一辈子。”
我坐倒在地上，见璃澈的腿动了动，一阵激灵，下意识就拉住他的一条腿裤，抬头可怜乞求地看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
“不要杀他……”
璃澈低头看我，突然笑了。
“我不会杀他。”
这安抚地一笑，似是真心的，我一瞬间以为，我熟悉的小笙回来了，只是事实往往没有这么美满。
璃澈走向璃未，居高临下地看着受制的璃未，狠道。
“我要关你一世！这样就能将小惜在我身边锁上一辈子！”
说完，朝红衣使了眼色。
红衣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任何
意义，带着璃未离开了我的视线。
璃未没能回头看我，他脖颈上那利刃让他不能，但他的背影始终挺立，似在安慰我他没事一般。
我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双腿却瘫软无力，不甘地垂着自己不争气的双腿，不甘地垂着冰冷的地面。
为什么这种时候我总是最无力的一个！
手侧已经通红，我却不死心，手又要重击下去。
突然，被托住，砸在了一块柔软的皮肤上。
我甚至没有察觉离澈是什么时候到我的身边来的。
“你这样伤害自己，是故意要让我心疼么。”
我抬头痴痴看他，这样熟悉的表情，不禁叫出声来。
“小笙……”
他笑了。
“你还愿意这样叫我就好。”
我一怔，刚才的记忆这才翻涌江水一般一齐冲破脑海，刹那间失去了声音，低着头不愿意去看璃澈。
没有看，但是我知道，璃澈现在脸上的笑容一定淡了很多，或许还有些我所不知的冰冷，因为他的声音，冷了。
“我问你，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作答，璃澈眼睛里的锐光另我心里乱作一团，尚未想出什么，身体仿佛自己做出应对危机的反拼命摇了两下脑袋。
忽然一声轻哼，从鼻子里发出的笑意。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你根本不想要知道，小惜。”
“……我……”
我竟然语塞。
我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要知道……
若要问起自己，就算不情愿，似乎也会有很多我本不应该知道的回忆中的细节。这么的明显。
回想起过往种种，到底有多少的地方，我是能看出破绽看出璃澈对我的……只是我故意视而不见，只是为了不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一个让自己满足却让璃澈更加痛苦的身份。
一时激动地一句话，却怎么也找不到千言万语愧疚话语的开头。
“我……”
垂下头，最后也只有一句。
“对不起……”
沉默没有很久，不如说是马上的。
“我原谅你。”
我眼瞳一阵颤动，几乎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迎接我的是璃澈清澈的笑容，没有一点阴影。
“因为是小惜，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会这样轻易的原谅你。”
“那……”
那璃未呢。
我话没有说完，璃澈先一步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巴，深深地看着我，脸上还有笑意。
“你永远能够得到我的原谅，因为我一生都同样需要乞求你的原谅，我永远不会听你对璃未的求情，我永远不会因为这些日子为了达到目的骗了你而后悔，我更不会为将他从你身边带走的事情而道歉。因为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了。”
离澈笑着将我搀扶起来，我的双腿跌跌撞撞两下，最终还是好好站稳了。
我双眼却只有空洞地望着偌大的殿堂，只剩下我与璃澈的殿堂。
空荡荡，少了很多。
“你打算将璃未怎么办……”
“我不想和你再谈论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