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开始蔓延,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彻骨。
下雪了吗?怎么漫天都是大雪,这么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她的身体……
难怪这么冷!
我好想靠一靠,是楚陵枫在叫我么?
尘雪?!尘雪?你怎么了?!
对不起,楚陵枫,不是我不想回答你,我实在没有力气。
唉!我是顾不得了!腹中好疼,是谁的手爪在搅动我的五内,一丝丝剥离我身体的温热,那样温热的流水样的感觉,汩汩而出。
尘雪的眼睛看出来像是隔了雪白的大雾,眼睫毛成了层层模糊的纱帐。楚陵枫的表情是那样担忧和急切。
好想跟他说,别担心,我只是累而已,有一点点疼,你别担心,没事的。我好倦,我想要睡一下……
“尘雪!”最后的知觉失去前,楚陵枫,我只听见你这么叫我,你的声音这样深情、急痛而隐忍。有灼热的**落在我的面颊上,那是你的泪么?这是你第一次为我落泪。亦或,这,只是我无知的错觉……
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楚陵枫的脸在我的面前,爸爸妈妈,班尼,离影她们都在。挣扎、纠缠、剥离,辗转其中不得脱身。
楚陵枫……你在哪里,我想回家。
妈妈,我很累,我不想醒过来,怎么那么疼呢?!耳边有愤怒嘈杂的吵架声愈演愈烈,逼迫我从迷梦中苏醒过来。
尘雪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满眼满世界都是瘆人的白。
眼波流转,看清眼前是清丽无双的离影跟温润如玉的云舟,可是这两个人似乎在吵架,争执的面红耳赤,声音歇斯底里。
微微皱眉,试图驱散魔音穿耳,尘雪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们在吵什么?”一开口,才知道喉咙沙哑疼痛,如火燎火烤一般。
高分贝刺耳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离影跟云舟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可都只是静静的瞪着对方没有开口。
等了许久,似乎并没有声音,难道刚刚那一声沙哑虚弱的声音只是他们的错觉?
“喂,你开口说话了吗?”离影努努嘴,不情不愿的开口询问。
“没有。”云舟摇头,随即扬眉,“你也听见了?”
离影点头,随即两人眼睛一亮,动作一致的看向病**的尘雪……
果然,她已经睁开了迷茫的眼睛了,正不解的看着他们俩。
“尘雪,你终于醒了。”离影奔至床边,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尘雪一愣,看着离影的眼泪,蓦地心脏处有清晰而尖锐的疼痛传来,昏厥前的伤心、绝望、痛楚霎时全部回归大脑。
“我的孩子……”猛然而惊慌的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肚子,动作过大力道过猛,一下子扯掉了输液的软管,有细细的血喷出来,如一道血色的长虹。
“哎呀,尘雪你别动,孩子没事,孩子没事,你不乱动,静脉刺穿了,快……云舟快把输液管关了去叫护士来……”离影惊恐的奔上去按住尘雪乱动的手,按住那不断飙血的针孔伤口。
一阵手忙脚乱,人仰马翻后,病房重新趋于安静。
尘雪也安静下来了,可是她却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木然的躺着,任由护士扎针输液,任由医生检查身体,从头到尾再也没有开过一句口。
就这么眼睛茫然空洞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对于离影的问话关怀以及外界的一切都恍若未觉。
但是这回尘雪虽然不开口,倒是很配合治疗,离影让她吃什么她也都乖乖全部吃下去。
又过了几天,贺子寅找到离影,“这样下去也不办法,尘雪情绪低落消极,对孩子的发育十分不利,这样很大程度上也会造成孩子出生后变的抑郁孤僻,对孩子的性格塑造会有不好的影响。”
“那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我又不能控制她的情绪。”离影因为着急,语气非常的不善。
“你可以多劝劝她……”贺子寅蹙眉。
“没用没用,我每天跟她说这么多的话,可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完全不理会我。”离影烦躁的走来走去。
“我也发现了,尘雪开始沉浸在自己悲伤绝望的世界里,把自己跟外界隔绝了起来,这样很不利尘雪的身体恢复。过于消沉的情绪让她身体疲惫不堪,连带孩子也是……照这样下去,孩子恐怕熬不到出世就……”
“那怎么办?”离影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她最近越来越不争气了,眼泪也越来越不值钱了,动不动就掉下来。
贺子寅沉默了,支着下巴考虑良久,最后起身开口,“这样吧,我以前一个哈佛学院的学弟是专攻脑神经外科的,不过他期间自修了心理学,再加上他有极其强大的催眠能力。近期他会来中国,不如我请他来帮尘雪……”
“你是说,让你的学弟给尘雪催眠,让她忘了楚陵枫,忘了这一段痛苦伤心的日子?”离影瞠大眼睛打断贺子寅。
“是的,唯有将以前的伤心抹去,尘雪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才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贺子寅的声音坚定,说的每一个都掷地有声,对于长时间出于担忧中的离影来说相当的魅惑。
“我……”离影哑口失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并没有权力替尘雪和楚陵枫的未来做决定,更不能决定尘雪的人生,孩子的人生。可是如果不这样,尘雪还有未来吗?孩子还有未来吗?
“怎么样?我的学弟近十年来很少来中国,机会难得,你快点决定。”贺子寅催促征询离影的意见。
“我……”离影张了几次口还是合上,最终为难纠结叹道,“我还是先考虑一下吧。”
为难纠结了两天,离影实在拿不定主意,贺子寅又催的紧,加之尘雪的情况每况愈下。无奈之下,离影还是决定跟云舟商量一下,明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云舟听了也是沉默犹豫许久,不过两人最终还是决定让尘雪一试,目前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解除困局了。
贺子寅得知两人终于同意给尘雪做催眠了,于是连夜通知了那个他哈佛大学的学弟,擅长催眠的脑科天才景岩希。
第二天上午,在景岩希到达仁心医院之前,贺子寅就先让护士给尘雪的营养液中加了安神静心的镇定剂,避免到时候她太过激动不配合治疗。
很快,一辆超长的林肯停在了仁心医院门口,路过的行人还以为有国家重要领导人来仁心医院就医呢。
离影和云舟没想到,贺子寅的学弟这样的……出众,不管是长相,言行举止,还是思维,都是那么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丰朗神俊的脸上一双湛蓝的眸子,深邃忧郁,轮廓深邃,五官出众。看起来温吞柔弱,很无害的样子,神色淡淡的,温和而疏离。身形高大,外表出众,站在人群里非常的耀眼瞩目。
云舟和离影都是闪过惊讶和疑惑,看起来这样柔柔弱弱的美男子真的如贺子寅说的那样神奇厉害吗?
他们从没看过外表这样出众的男人,虽说楚陵枫也非常的清隽俊美,可是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这么说吧,楚陵枫沾染有凡间的人气,别人看到他会觉得他英俊,可是这个天才是神医景岩希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让人乍一看之下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可是他一开口,就让大家都大跌眼镜,“我说贺木头,你好大的手笔啊,接个机么,还弄个林肯,你是怕有钱没处烧么?嫌钱多给我好了。”
大家随着景岩希的话目光刷的一下子全看向站在最后的贺子寅,贺木头……原来贺院长还有这么别致的昵称啊?
不过后者似乎还挺享受被景岩希这么叫的,双目微微一扬,带着一种久违的满足和压抑的喜悦道,“许久不见了,小希希。”
众人一片绝倒,下意识的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贺院长的称呼好……肉麻,这个什么美男子天才神医不会跟贺院长是那种关系吧?
景岩希嘻嘻一笑,毫不客气道,“是呀,是呀,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呆,像跟木头一样。”
贺子寅翻了翻眼皮,微笑着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也深知跟阎罗门的家伙们谈话绝对不能超过三句,要不然绝对是自取其辱。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病患已经在等着了,你需要再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吗?”
“哎呀呀,你干什么,才没两句话就转移话题,跟十年前一样的怂。”景岩希岂有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道理。
“人命关天,而且是事关两条性命,我在电话里已经全都跟你说了,你跟我来看看吧。”这一次贺子寅倒不是为了怕被打击而转移话题,真的是尘雪的病例太特殊了
。
“那成,先去看看吧。”景岩希快步走进医院。
快速翻看了病历,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不到半个小时景岩希就对尘雪的病情有了全面的了解。
放下病历,叹了一口气,景岩希看了一眼眼神呆滞空洞的尘雪,她姣好的面容上一片苍白,不用问他都知道是为情所伤。
唉,对情用心的人,往往也会为情所伤啊。
“贺木头,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把孩子拿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听起来似乎是很无情的一句话,却是最中肯最实际的一个解决办法,“不行,孩子就是尘雪的命,绝不能拿掉孩子。”离影率先忍不住跳出来反对,看着景岩希的凌厉眼神带着敌意,恨不得在景岩希身上瞪出一个洞来,全身的动作表情都显示出她在防备景岩希。
“是的,这也是我们没有采用这个办法的原因,有了孩子尘雪可能维持的很艰难,可要是没了孩子,那她连维持下去的可能都没有了。”贺子寅出声解释,伸手按住情绪激动的离影,怕她太过冲动反而伤了自己。
他曾在十多年前亲眼看到,不,应该说还没看清景岩希是怎么出手的,他的手术刀已经将对手的手腕划伤了。所以他得按住离影别让她冲动,要不然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
“是啊,景医生,你就想想别的办法救救尘雪吧,让她别难么绝望,让她开心快乐的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云舟也温和出声求情。
景岩希虽然背对着尘雪,可是他的余光很敏锐的捕捉到刚刚他说了将孩子拿掉的办法后尘雪本能的缩了一下,双手呈保护姿态的护在腹前。
很好,再怎么伤心痛苦,她都还是要这个孩子的,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光是为了这一点,他都要救她。
“那好吧,将她带到贺木头你的办公室,将闲杂人等屏蔽,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催眠环境。”景岩希神色淡淡的交代。
“好的。”贺子寅马上着人去准备,尘雪很快被搬上轮椅,送进贺子寅的办公室。
而景岩希把握时间跟家属,也就是离影和云舟交代,“我会先梳理她的记忆,你们是希望她忘掉哪一段?”
“有关她伤心痛苦的那一段都抹去吧。”沉默片刻,云舟温和回道。
“不,她的伤心痛苦都是来自楚陵枫,只要关于楚陵枫的记忆,都一并抹去吧。”离影紧接着出声,清丽的脸庞带着绝然的坚定。
景岩希特地多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悠悠道,“可以,有一点我要纠正,我只是暂时把她的某段记忆锁起来,并不是抹去,只有记忆神经受损,人的记忆才会缺失被抹去。而我做的催眠只是将她某一段记忆锁起来,并不伤害她的记忆神经,可是如果要锁住的记忆太过庞大,那么效果就会有缺点,而且在某些特定的媒介触发之下,记忆之锁会失效,届时她就会想起一切事情。现在,你们考虑清楚了,是要锁住哪一段记忆?”
闻言,云舟转头看向离影,相较之下,还是离影多了解一些尘雪,还是由她拿主意吧。
离影皱眉,为难的咬牙,“那就将她最近一个月两次最严重的打击锁起来吧,但是如果可以,请将她经历的那些所有锥心之痛一并锁住。”
“我尽量一试吧,病患现在意志很薄弱,有这样的可能性完全锁住,但这个可能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而且……越是锁住的记忆多,那么她想起来的触发媒介就越多,也就容易冲破记忆之锁。”景岩希有言在先。
“好吧,我们都知晓了。”离影跟云舟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好吧,给我两个小时。”景岩希自信的淡淡一笑,就转身走了出去。
尘雪静静的坐在贺子寅的办公室里,苍白瘦削的脸上,原本一双澄澈的美丽眼眸此刻呆滞无神,眼神茫然空洞,只安安静静的盯着半空的某处出神。
景岩希悄然走进来,欣长的身形带着令人沉淀心灵的沉静,影子被透进窗户的阳光拉的长长的。在他安静踱步的时候,地上的影子也开始缓缓移动。
尘雪呆滞的看着地上的影子,痛苦揪心的表情一点一点隐退,淹没在无喜无悲的平静表象之下。时间穿梭流逝,所有的伤痛被掩埋。
没有了眼泪,没有了伤心,没有了痛苦,更有绝望。
生命,重新开始。
三年后“宝贝,快点回来,别跑啦,再不吃饭我就让你爹地打你小PP了。”伊莲端着饭碗在草坪上追着前方不远处正在拿着皮球奔跑的小男孩,已经在草坪上追了两圈多了,只能无奈的语出威胁。
可是前方只顾玩着皮球边笑边跑的可爱小男孩理都不理她,狡黠灵动的乌黑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闪过不屑。妈咪只会口头上威胁他而已,又有那一次是真的责罚打骂他的?
所以,不要理她,爹地说过了,玩的开心最重要。
伊莲看着亲爱的宝贝儿子在听了她的恐吓而一点都没有妥协的迹象,反而跑的更快,笑的更大声了,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一样。
清澈明媚的眼眸盛满宠溺和无奈,放眼望去,偌大的草地上安放着供宝贝儿子玩耍的秋千架,足球场,篮球框,草坪的西北角还有一个特地辟出来的沙地供儿子堆砌玩耍的沙丘,在旁边还有父子俩特地为她种植的蔷薇花。
云舟会不会太宠孩子了?陆子澈才三岁不到的孩子,他就这么惯着孩子,无论陆子澈有什么要求,就算再不合理他都会满足孩子。所以陆子澈才会被宠的无法无天,小小的人儿就是个鬼灵精,每次他不听话的时候拿出云舟来威吓他这一招都不管用。
晚风徐徐,夕阳打在伊莲白皙妩媚的脸上,橘红色的光线更添她动人温柔之色。一袭米白色的雪纺蕾丝泡泡袖宽松连衣裙迎风摆动,让她如轻盈翩飞的美丽蝴蝶,在晚风中如精灵般翩翩起舞。
伊莲的眸光看着陆子澈快乐跑跳的小小身影一起跳跃着,思绪也随着眸光一切拉远。
她跟云舟移民来美国纽约市已经三年多了,回想那个时候她睁开眼醒来发现云舟跟姐姐莎琳娜守在她的床边,看到她醒来都是喜极而泣。
可是她对前尘往事都已经印象不深刻了,对于以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觉得恍恍惚惚,好像隔着重重的纱幔,有朦胧模糊的印象,可是却不是很清楚,想要仔细深想又觉得头很痛,想不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过的越久,她遗忘的也就越彻底。
伊莲永远都记得,自她醒来看到自己已经隆起的非常明显的腹部非常的震惊,她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姐姐莎琳娜是个绝世大美女,尤其是她笑着的时候,那样美丽灿烂的模样会让你忘了一切不快和忧愁。
伊莲依稀记得,姐姐总是在自己危险的时候救自己,对自己很好很好。
而云舟,他们似乎原本是同事,更确切的说,自己曾是他的下属。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比较清高,没有理会云舟的狂热追求,可是后来他们发生了什么最终变成情侣的呢?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云舟跟姐姐告诉自己她是因为一个人外出的时候不小心被急速驶来的车子勾到衣服摔了一跤,头部和孩子都受了伤,国内的医疗水平还不能保证她已经受伤的孩子安全来到世上,于是来到了美国,再后来,云舟把他的事业发展到了美国,他们索性就在美国定居下来了。
云舟待她很好很好,很温柔很温柔,体贴入微,凡事都以她优先考虑,对她的孩子更是宠溺疼爱,不舍得让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她常常会困惑的看着温润如玉的云舟问,“云舟,你是孩子的父亲吗?”
可是他每次都是笑的很温情的夹一夹她的鼻子,神秘狡黠一笑,“你自己想。”
是了,他总是让她自己想,说他告诉她的都不算,唯有她自己想起来的才算,他要她自己想起他来,想起他们的一起的曾经。
每当这个的时候,伊莲都会撅起嘴巴假装不悦道,“你分明就是为难我,明知道我一想就头疼,越是想就越是忘得彻底。”
云舟轻轻一叹,搂她在怀,温柔道,“好吧,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考核我,哪天觉得我合格了,那你再接受我。”
“好……”伊莲伏在云舟胸口笑的很甜蜜。她不明白云舟眼里的哀伤来自何处?他说要自己考核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云舟曾经伤害过自己,所以对自己觉得愧疚歉然呢?
云舟斯文帅气,风度翩翩,对她温柔体贴,百般疼爱。她想,她是喜欢云舟的,喜欢他的温暖,喜欢她的温润,喜欢他的包容,这样温润温情的男人是最适合她不过了。
于是,三年后,也就在两个月前,她和云舟到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了,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
他们带着陆子澈在拉斯维加斯住了一个多月,三个礼拜前才回来的,可是……
虽然陆子澈从一出生开始就把云舟当做父亲喊爹地的,自从在法律上成为陆子澈真正意义上的爹地后,云舟对陆子澈越发疼爱了,也就导致了调皮捣蛋的陆子澈更加的无法无天了。
“呜呜,呜呜……妈咪,妈咪……”一阵伤心的嚎啕大哭把伊莲从回忆中惊醒回神,立即惊慌的朝哭声看去。
果然,小家伙踩到皮球摔倒了,估计是摔疼了,正疼的眼泪汪汪哇哇大哭呢。
伊莲心疼极了,忙扔掉碗快速奔过去,人还未到温柔安抚的声音就先到了,“宝贝别哭,妈咪来了。”
“滴滴”,两声长鸣,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正驶进雕花不锈钢烫金栅栏大门,沿着草坪外围的碎石路缓缓前行。
云舟回来了,大概是看到疾奔的伊莲警觉出什么事了,也可能是听到陆子澈的鬼哭狼嚎了,于是兰博基尼还未进车库就停下。
云舟步下车子,先伊莲一步来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陆子澈面前,弯腰长臂一捞,小陆子澈就已经被他高高抱起。温柔心疼道,“怎么摔了?摔疼哪里?”
伊莲缓下脚步,心疼却无奈道,“每一顿饭都要跑完马拉松才能吃完,还带着皮球跑,能不摔倒么?”
正哭的伤心的陆子澈一听妈咪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还趁机奚落他,不由的恼羞成怒的瞪了伊莲一眼,随即搂着云舟的脖子撒娇哭诉,“爹地,都是妈咪不好,非要追着我,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呜呜……”
偷偷瞄了一眼伊莲,小陆子澈声音哭的更大了,可是除了小脸上有刚刚留下的泪痕之外,眼眶里再没有眼泪流出来了。
云舟无奈,他当然知道小家伙是故意诈伊莲,可是又不能不给他台阶下,于是故意板起脸斥责伊莲道,“妈咪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害的我家宝贝摔疼了。”随即对着小陆子澈哄道,“宝贝摔疼哪了?爹地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听了小陆子澈的告状伊莲哭笑不得,“人小鬼大,你不肯好好吃饭还有理了你。”
“哇,妈咪好凶,小澈澈好怕怕……”小陆子澈越发的往云舟怀里躲,鬼吼鬼叫的企图寻找更多的庇护。
“不怕不怕,宝贝快给爹地看看,有没有受伤?要不然爹地会担心心疼死的。”云舟紧紧搂着陆子澈,温柔的哄着。虽说是摔在草坪上,可是小孩子皮肤娇嫩骨骼脆弱,指不定就擦伤了。
“嗯……”小子澈透出一小节脑袋来,先是瞄了一眼伊莲,发现她并没有要骂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可怜兮兮的举起右手臂,“这里流血了,爹地呼呼,就不疼了……”
“流血了?”云舟一惊,忙拉过小子澈的右手臂一看,果然被划了两道血痕,虽然不是很深,可是有些红肿,渗出细细的血珠来了。
伊莲也是一惊,着急的上前查看,“真的是擦伤了……”
云舟温润的眸子漾满心疼,“乖,小澈澈不哭哦,爹地带你去擦药。”
伊莲上前伸手,“还是我去吧,你先去把车子停到车库,一会儿就吃晚饭了。”今晚云舟回来的有些晚,她本来想等到云舟回来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可是刚刚陆子澈自己说饿了,于是她先盛了饭喂他。
小陆子澈刚过八个月多点就生了下来,提早了一个月出生的他那个时候好小好脆弱,很容易就生病,肠胃没有发育完善,吃的很少,她跟云舟是很辛苦才把他养大的。
如今虽说跟同龄的孩子一样健壮了,活蹦乱跳,调皮捣蛋,可是吃饭问题还是依然让人不省心。
“不用了,我去吧,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等我们收拾好就要出门了。”云舟抱住紧搂着自己脖子不放的陆子澈温言开口。
“慈善晚会?”伊莲眉眼轻扬,面露不解。
可是云舟因为担心陆子澈的伤口,已经迈开修长的腿快步离开。
伊莲转身,明媚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夕阳下云舟抱着陆子澈的温馨背影,影子被倾斜西落的日光拉的很长很长。
云舟真的是个慈祥又耐心的好父亲,对于小陆子澈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小到泡奶粉换尿布,大到带孩子打预防针接种疫苗,无一不能。
能有这样完美出色却又温柔深情的丈夫,真的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莞尔一笑,伊莲跟上脚步,云舟不是说了一会儿还要出门去参加什么慈善晚会吗?那就不要在这里瞎感慨,快去准备吧,可别丢了云舟的脸。
伊莲当然不会知道,云舟其实根本不是陆子澈的亲生父亲,可是伊莲如果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么云舟将会永远是她的丈夫和陆子澈的父亲。
——分割线——
“总裁,今晚你有一个慈善晚会要参加,你还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小家碧玉的清秀秘书敲响了君澜集团总裁的办公室门。
这是君澜集团位于美国纽约的总部,位于最繁华的华尔街中心,整栋八十八层的金融大厦都归君澜所有,是君澜集团的私有资产。
楚陵枫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桌前,快速的处理着文件。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可是楚陵枫却丝毫没有要离开公司的迹象。
这三年来,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不知道他除了让自己忙的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想念还能干什么。
房子里空荡荡的,每到下班的时候他就特别的孤寂,不想回到那个华丽却冰冷的牢笼去。
那一天之后,尘雪和离影就这样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一小滩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给他。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查尘雪跟离影的下落,怕她们其实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所以他宁可不去找她们,这样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个念想,或许……尘雪跟离影在世界的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还活着,活的很好。
三年了,已经整整过了三年又一个月二十七天了,他每一天都被悔恨的痛苦和疯狂的思念折磨着,煎熬着。
在最初的一年里,他几乎是天天抱着酒瓶入睡的,他目光所及,皆是尘雪的影子。而内心充斥着痛苦的他一蹶不振,颓废了一整年,每当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皆是冷汗涔涔。
梦里总是那个可怕的片段,尘雪满身是血的朝他走来,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控诉,“是你,是你,都是你这个魔鬼,害死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来……”
致命的窒息感袭来,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才跳脱出梦靥,大口喘着粗气醒过来,任由锥心刺骨的疼痛伴随着他整夜无眠等待天亮来临。
“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童婳久久没有等到楚陵枫的回应,于是再度出声敲门。
“知道了。”楚陵枫收回思绪,冷漠的出声。
随即起身,快速收拾好桌面里凌乱的文件,拿起西装外套便步出办公室。
童婳神色恭敬严谨的站在楚陵枫面前,拿着电话请示,“是打电话给菲菲小姐陪你去还是让茉莉小姐陪你去?”
今晚的慈善晚会是由格林伯爵夫人举办的,邀请函上指明要携伴参加的。
楚陵枫冷淡的扫了童婳一眼,深邃锐利的眼神自她清秀的脸上扫过,“不用了,就你陪我去吧。”说着冷漠的率先离开。
不管是那个叫菲菲的还是叫茉莉的,都让他倒尽胃口,以为巴上他就可以嫁入豪门,锦衣玉食一辈子,所以为了勾-引他用尽各种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童婳倏然脸红了,默默的注视着楚陵枫的背影,他的眼神似乎带有强劲的电流,扫过她的身体时让她止不住的颤栗。即便她掩饰的再好,表情装的再冷静,可脸上的红晕是掩盖不住的。
是了,跟在他身边已经整整三年了,看着他从痛苦颓废到冷静自制寡淡无情,一颗心为他所吸引,已经深深的爱上他而无法自拔了。
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忘记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给她的,所以她只是默默的在心里爱着他就够了,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给他造成负担。
调整呼吸,努力的压制过于激动的情绪,童婳等到脸上不再发烫,才举步跟上。
刚刚总裁那一句淡淡的、可有可无的话让她又重燃起希望,让她默默压抑三年的爱意在心中汹涌澎湃,似乎要决堤而出。
半个小时后,楚陵枫一袭高贵优雅的黑色燕尾服,携着同样盛装打扮过后的童婳,一起坐上他的迈巴特敞篷车,一路朝着慈善晚会的方向疾驰。
夏日夜晚的街头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白天太阳毒辣,大家若非逼不得已都会躲在屋内避免紫外线的直射,可是夜晚来临了,憋闷了一天的人们开始涌向户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