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文笔风采当然是胡老爷所写了!”掌柜颇为艳羡的奉承。
What?怎么会是他,莫非那厮也是穿过了的?
不多时,众人已然入座,清竹并正文及胡氏夫妇同坐一桌,每人各怀心事,不言不语。
清竹的目光每每与正文相遇便刻意避开,只在他别过头去时,才偷看他几眼,当下心如擂鼓,波涛澎湃。她一方面盘算着今日如何婉拒胡三的提亲,另一方面又总是想着昨晚与正文的“同床之情”,整个脑袋里杂七杂八全是些臆想出的unheathy场面。
正文假意左右张望,实则心有惧意,那丑丫头不会当众哭着闹着、死活非我不嫁吧,她那个难看的样子,在我们王府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干力气活的粗使丫头,如今爬上了我的床,还不死皮赖脸地不肯作罢?为今之计只有想个方法远远地甩掉她才行。不过,那卖肉的两口子现在这样的排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边,胡屠夫倒是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瞧个没完,却是视线只及颈部以下,腹部以上的高耸之地,实话实说,胡屠夫本对清竹无意,但自打见到那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的身子便念念不忘,虽然她貌丑,但这个身材摄人魂魄、千娇百媚的天生尤物,他又怎能轻易放过?况且她年纪轻、出手又阔绰,自己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巨大使命,丑丫头比那虎背熊腰的胡刘氏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只是自己是可惜了了,看来每夜春宵只能蒙着眼睛办事了!
胡刘氏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的身子弱,怕是不能开枝散叶,为*家延续香火了。在其让他把播种大业全放在外面的那些野女人身上,还不如将清竹娶回家门,这样既可以免去她善妒、跋扈的恶名,成就自己贤惠、知礼的美名,将来若有了孩子,又能拴住男人的心,清竹相貌丑陋,也难以撼动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胡三此时一身大红色缎子面暗花福字格的过膝长袍,特意梳理光洁的头发、修剪整齐的指甲,无不预示着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胡老爷,及时已到,可以讲话了!”身后的掌柜十分客气的提醒道。
胡氏夫妇本是卖肉的出身,家底还算殷实,颇有些银子,现下为了惹得清竹芳心,更是不惜下血本也要钓到这个“金龟女”!上次在影城的天下第一楼时,被人看成是小地方来的暴发户,如今到了巴郡却咸鱼翻身,成了乡绅名流,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只见他起身正襟道,“各位巴郡的乡亲父老,我胡某人今日这厢有礼。”胡三双手抱拳作揖打千儿,“今日今时真是个大好时机,胡某有件喜事要宣布!”
众人一通击掌,声可震天,有白食吃还不捧着点。
清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蹦将出来。
“应广大父老的邀请,”胡三复又敛裾,郑重其事地道,“我胡家肉铺正是进驻巴郡,还望各位多多捧场。”
靠!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当众求婚呢,原来为的这个!
“我胡家肉铺,多年如一日,专注好肉三十年,养好猪、卖好肉!咱家的肉大伙儿可以安心地吃,一定是散养的粮食猪,绝对没有圈养的垃圾猪,不注水、不短称,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台下雷声轰鸣,掌声雷动。看来猪肉注水并不是现代人的创举,古代早有奸商,像胡屠夫这样的实诚商人还是广受好评的!
“好事成双,借着今天的好日子,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胡刘氏一脸贤妻良母的敦厚相,“那就是,夏妹子也将下嫁于我家相公,成为胡家肉铺的老板娘,从此我们姐妹二人同侍一夫,娥皇女英、义结金兰。今天权当是定亲宴,双喜临门,还请各位乡亲不必客气,吃好喝好!”
“咔嚓”一声,正文手掌中的酒杯随着大力,飞化成灰烬。
清竹心中莫名一紧,竟忘记了解释、拒绝,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谓。
他是因为我生气了吗,难道他对我也有奇怪的感觉,他会不会像电影里的男主那样跑到教堂对女主说我爱你,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走,两人在马路上疯狂的奔跑,身后是那些追逐而来的抢亲之人,自己也许就是那个落跑新娘!
众人也是俱惊,不为别的,到底哪门子才是夏妹子,这前后左右也没见着一个姑娘家啊!
胡刘氏见清竹并没有推辞,认为事有转机,急忙一鼓作气,起身拉着清竹的手,便将她推搡到自家丈夫的身边,极为淑德地道,“大家伙儿都看看,好不相配的一对儿!”
一楼饭堂半日无声,颇久一位处事十分老道、腰围三尺有余的锦衣商人及不合时宜的奉承道,“这位公子,啊不,这位姑娘骨骼清奇、本性纯善……呵,跟胡老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骨骼清奇、本性纯善?I服了U,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后话:一看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这里有本武功秘籍,你拿去修炼吧,以后主持人类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呐,这本《九阴真经》就给你了,只要998,真的只要998哦!这本不适合你,我还有《如来神掌》、《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都不喜欢的话,还有一本珍藏版的《葵花宝典》,这本八折就卖!
清竹和那锦衣商人两眼相望,眼中飞刀狂舞。
我说这位丑丑姑娘,长得难看不是你的过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这位胖胖蜀黍,嫌我长得丑就直接说嘛,用不着这么夸人,不亏心吗?睁着眼睛就能说瞎话,我对你的景仰之情真是有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清竹满心游思妄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正文却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又拿起一只酒杯道,“如此在下恭喜胡老爷了!你们二人还真是郎才女貌!”
他虽是对着胡三说话,但双眼却如两枚利剑直视清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原来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昨天晚上还对我投怀送抱,恨不能以身相许、献出身心,今天一早儿就另结新欢、欲嫁他人,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这般朝云暮雨、反复无常,母亲这样,冯凝香如此,你这丑丫头也是一个样。
她也毫不示弱,怒视着他,满心欢喜竟换来一句恭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这么急着让我嫁人吗?怕被我赖住,非君不嫁?以为你是谁,自命不凡的家伙,太高瞧自己了吧!
清竹的心事,胡刘氏怎会不知,她急忙模棱两可地说道,“妹子的心里其实一直就有一个人的!”
却见正文毫不在意的道,“既然心里早有人家,就早点嫁于他便是,何必等到现在!”真没看出来,穿男装时故意勾引胡刘氏,不过是个障眼法,你心里一直惦记的是这个杀猪的老男人吧!亏我还以为你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原来竟是一样的货色。
“胡老爷,”正文一眼不眨地盯着清竹道,“原来本公子的花销是记在夏公子……不,另妻账上的,既然你们是一家人了,那就一并记在胡老爷名下吧!”
清竹一听,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为毛你吃吃喝喝、住大房子要我来买单,但一瞬间她的脑细胞运行速度极快,堪比自称为世界第一高速的国产高铁。胡三并不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只能算是个手头宽裕的小商小贩,不如借此机会让他知难而退。
“相公,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不如就应了他的提议,也讨个好彩头!”清竹娇媚万分地开口说道。
“这,这……”胡三本不想应承下来,但见“美人”开口不好回绝,咬碎了后槽牙,狠狠道,“既然娘子应允,为夫自然照办就是。”说完还不忘双眼含情,情意拳拳地眨了眨眼睛。
清竹顿感天旋地转日在中,本是出于下策的权宜之计,到成就了胡三的柔情怜惜,果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见二人眉来眼去,正文急忙掩口,唯恐把刚刚吃进的饭菜全数归还出来。
本想用这一计将这场婚事搅黄,可谁想却鉴证了人家夫妻二人的“情比金坚”!但他为何要毁了这门喜事,她是一个丑女,又粗俗无礼,可自己心中为何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什么感觉都有。他感到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小时候娘亲如此,不久前冯凝香如此,现在这个丑丫头也是如此。为什么人人都要毫不留情地丢下我,我就那么令人生厌吗?
但正文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对人家无意,这又是何苦呢?古语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正文起身端起酒杯,慢步走进清竹,眼中含着不明意味的目光,“今日是夏姑娘的好事,本公子定当浮一大白。”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愿二位……”他凑近她的脸颊,面无表情声音极低地道,“鸳鸯溺水、早生鬼子……再会!”
“再会?”她饱满的樱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不如后会无期,相忘于江湖!”
正文听后无所谓地笑了笑,一摆衣袖,出门上马,扬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