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
“哇,这水好凉,”洛露双脚浸在水里,拍击着水花,“Jerry,别把毛打湿了,等下天黑下来,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你湿了身我可不带你走。”
白鼠听她这么一说,连忙从小石子上蹦回到她身边。
洛露见它听话,怜爱地摸摸它的头:“真乖。”
白鼠很不高兴地用前腿撇开她的手,尖嘴嚅了嚅,对洛露翻了个白眼:“救了你,还恐吓我,真无情。”可不听话能行吗?它不能放心她一个人离开。
洛露洗完脚,穿好鞋子,伸手让白鼠跳上她的手心,抱着它朝破庙里走去。
“滋滋……”距离她不远的芦苇丛里,突地钻出一条长长的大绿蛇,三角头,两只绿眼射出凶恶的光芒,她望着洛露的背影,吐出的长信子喷出了一道淡如薄雾的绿烟。
回到庙里,洛露从泥像后面拿出王府里穿出来的衣裙折好,又拿出泥人男轻轻地抚摸着,渐渐地,一丝忧伤笼上眉头,她喃喃自语:“耗子,我要离开京城了,你不要再找我……如果哪天你想通了,一定要记得回家。”
白鼠歪着头看她,咧开嘴“吱吱”叫着,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满。
洛露瞅了它一眼,不以为意,自顾把泥人男放进袖袋中,等一切收拾好后,她才拿出布袋子对白鼠说:“进来吧。”
白鼠会意,并起前腿欲钻进布袋子,然……敏锐的耳朵突然听到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它两耳直坚,锐利的眼睛四处一扫。
天那!地上好多条大小不一的蛇慢慢地向洛露的脚边穿行过来,眼见就要缠上她的脚,白鼠“吱”的一声惊呼,从泥像上倏然纵下,咬上了当头的一条蛇。
“啊……”洛露看到地上不停蠕动的蛇,毛骨耸然,当即吓得脸色发青,惊跳着脚攀住土地公公的像抖缩着往上爬。
“救命啊!救命啊!”当她爬上泥像底座,俯首一望,十几条蛇从不同的方向爬行过来,昂着头凶恶地盯着洛露。
虽说蛇是小小的生物,可从眼里射出来的光几乎与它们的毒牙一样想活生生地刺杀了她。
白鼠的毛已沾满了鲜红的血,它看见一条蛇往上爬就飞身纵上咬一口,灵活的身子在蛇之间穿来穿去,几条蛇刚刚要爬上泥像就被它咬破了头,跌落到地上。
可是,蛇越来越多,有几条蛇张大嘴齐齐向它扑来……
鼠本来就是怕蛇的小生物,要不是为了保护主人,恐怕早遁得无影无踪了。现在看到蛇齐唰唰地向它扑来,它不禁心下惶然,遂快速纵上泥像……可是,当它看到浑身发抖,吓得几近昏厥的洛露,顿时浑身一激,两眼冒火,奋不顾身地又纵下,敏捷地从这个蛇头窜到另一个蛇头嘶咬。
可终因寡不敌众,几条蛇还是顺利地沿着凹凸不平的底座向洛露靠近。
“啊……”当一条蛇接近洛露的脚时,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土地公公的头,两只脚惊恐地跺着,“Jerry,救我!”
白鼠心一紧,一个分神,后面的一条蛇张嘴就咬住了它的身子,随后另外几条蛇又分别咬上了它的尾巴与后腿。
“吱吱……”身单力薄的白鼠挣扎着,最终无法摆脱蛇口,它绝望地垂下了四肢。
毒液慢慢渗入到它的骨血,痛在身体里肆意弥漫……白鼠悲哀地望了望泥像上的洛露,痛苦地闭上了眼。
“Jerry,Jerry……”洛露痛心疾首。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热情的叫唤:“娘子!我来(了)……啊……”
热情即刻让恐怖的叫声淹埋,手捧着热乎乎食物的张大俊突然看到许多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蛇慢慢爬上泥像,立马吓得全身一抖,手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张大俊,快救我!”洛露苍白着脸哭叫着,嘶吼着。
听到洛露这一叫唤,已吓得尿裤的张大俊突地打了个激灵……娘子,她是我娘子!随即,不知哪来的英雄气概,他牛眼一亮,看到门边一根棍子,遂操在手中冲到泥像旁举起来就挥打。
“啊啊,我打死你们,啊啊……我打死你们!”他吼叫着,猛打着。
好多蛇被他打落在地,然而庙的四角如潮水般冒出了更多的蛇,它们个个昂着头,蜿蜒着身子黑漆漆地,凶猛地从他的脚上攀上他的身子,一条条,慢慢地缠上了他。
他灰色的长袍被咬得破碎不堪,他的脸让一条疯狂的绿蛇咬得血肉模糊,然他仍然睁着一双大眼睛,张着鸭嘴喊叫着:“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脸色愈来愈发黑……最后,他瞪着眼,一口咬住缠着他脸的一条绿蛇。
高大的身子摇晃着,在倒下的一刻,他看到一条黑蛇缠上了洛露的脚,喘着气,他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那条蛇用力一扯,把那条蛇活生生地撕成两截。
“娘子……”他悲惨地叫了声,身子慢慢倒了下去,此时,他壮实的身子已缠满了花花绿绿的蛇。
“张大俊……”洛露痛苦地大叫一声,此时此刻,她为他感动,泪水如决了堤扑簌簌地落下。
悲痛与愤怒似乎让她忘记了恐惧,她松开了箍住泥像的手,纵身跳下,捡起张大俊拿过的棍子……
“啊……”突如其来的力气如排山倒海,她不停地打着疯狂向她扑过来的蛇,而缠在张大俊身上的蛇见洛露下来,便纷纷离开了张大俊,吐着鲜红的信子朝洛露一齐扑来。
洛
露边打边朝门外退,可毕竟力气小,她的手渐渐发酸,而蛇不知是从哪来的,越聚越多,爬行速度也越来越快,打掉这边,另一边又靠近了她的身子。
眼见她的脚已缠上了两条蛇,那血盆大口正朝她的小腿肚上袭去……
“轰!”一声如雷鸣般的响声在洛露耳边炸响,一股白烟随即如烟花绽放,把个破庙都罩在了白色的雾蔼之中。
洛露透过白雾,看到一个男人朝她飞奔过来,“当”棍子落地,她全身一软,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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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厥过去的洛露整整睡了两天两夜,等她睁开眼睛时,看到坐在床沿上的是一脸瘦削疲惫的上官靖。
“王爷……”细如蚊蝇的声音让上官靖眼底忽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光芒。
“你醒了。”表情淡漠,与他之前的紧张判若两人。
救回她后,她一直发着高烧,咬着牙喂不进丁点药,他就不眠不休地用湿毛巾不间断地给她冷敷,又隔几个时辰给她输真气憋出冷汗。
御医说她高烧是因为吓得魂魄不稳,飘移不定,从没有烧过香的他信了御医的土办法,每晚在怡香苑门前烧一柱香朝天拜几拜,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固住她的魂魄不再飘浮。
珠珠与燕儿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外面烧香叩头,祈祷主子安康。
现在,两丫环见自己的主子醒了过来,一时高兴得忘形,抱在一起哭啼。
“快去吩咐厨师,煮点银耳粥过来。”上官靖朝喜极面泣的她们说道。
珠珠应答了声,抹了抹泪,急忙跑出去了,燕儿则欢天喜地跑去抱来小白兔:“夫人,夫人,你看,这是你让我们买的小白兔。”
洛露望着她手中的白兔,微微笑了笑,可笑意还没蔓到眼底,一阵酸楚涌上,她红了眼眶。
“王爷……我的宠物Jerry,还有张大俊……”
上官靖朝燕儿挥挥手,燕儿连忙躬身退下。
他这才轻轻地给洛露掖了掖被角,神情肃穆,低沉道:“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蛇的毒液已浸入他们身体的每个角落,当他抱着洛露看到地上的他们时,白鼠的毛已让血液染成了红褐色,而鼻嘴早已乌紫漆黑。
张大俊也一样,全身肿涨不堪,血肉模糊。
“死了?”洛露呢喃一声,随即心如撕裂一般地疼痛,她两眼一闭,泪水从眼角处如珠坠落,她一把撇开上官靖伸过来想拭她泪水的手,扯上被子痛哭起来。
被子一直起伏抖动,嘤嘤的哭泣声扰乱了上官靖的思绪,亦紊乱了他的心,伸手想去抚慰,手却僵在空中颤动着,颤动着,最后五指慢慢收紧握成了拳,抵在自己的眉心用力地摩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