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紫妃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这一招他明明可以躲的,他明明可以稍稍运力就可以撇开剑的,为什么就这样让剑穿透了掌心?
血,不停地往下滴落,一滴滴,慢慢地连成了线落到了地上。
痛从手心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蹙着眉头,满眼的忧伤:“丫头……”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对她说,也许,让她发泄是最好的。
一剑刺穿了他的掌心,那鲜红的血让洛露怔愣了几秒,随后一股悲愤又涌上心头,三条人命啊!就被他这样活活地给残杀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愤然地嘶叫着,抽出剑又朝他胸口刺去。
抱着凌宵他们放倒在地的离锐,急忙站起抱住了洛露:“洛夫人,洛夫人,不要啊!”
紫妃从一位侍卫手里夺过剑,气势汹汹地跨进屋子,凶恶地点着手持长剑的洛露:“大胆贱婢,你竟敢刺杀王爷?”
她是希望他们反目为仇,可这个野丫头敢用剑刺杀王爷,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我说过,你敢伤害了王爷,我定不会饶你!”她两眼冒出灼灼的怒火,提剑直朝洛露刺去……
刺死你!这个男人就不会痴迷不悟了。
然,离锐抱着洛露猛一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紫妃手一抖,剑尖刺向了离锐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上官靖挥起左手凌厉地朝紫妃握剑的手击去。
“哐……”剑落地,紫妃倒退两步。
“王爷……”紫妃怨怒地盯住上官靖,见他的右掌心不停地冒血,又因刚才一使内力,他的身子又在微微摇晃,不免惊慌。
“快传御医!”她朝门外大喊,又急急扶住了踉跄着脚步上官靖:“王爷,快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她从袖袋中掏出丝帕。
“走开!”上官靖一把撇开她,任由掌心的血汩汩流出,那鲜红的血在灰色的地面上蔓延开来,与狗血混和一起变成了黑褐色,空气中也浮动着浓郁的血腥味。
痛苦笼罩在他的眉宇间,他颤抖的左手紧紧握住右手腕,一双黑眸悲哀、无奈又怜惜地望着离锐怀中的洛露,心痛如麻。
这一剑,似乎刺中的不是他的掌心,而是他的心脏。
“来人!”突然,门口传来杨成武愤怒的吼声,“把这个刺客给我绑了!”
说完,他疾步窜到上官靖跟前,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止住了喷薄的鲜血。
“放肆!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绑她!”上官靖举手制止。
然而,接下来的杨成武却从腰间拿出了皇太后交给他的令牌:谁敢违抗,格杀勿论!
上官靖万没想到,皇太后会防他一手,难怪她会派杨成武来监督行刑,而且他杨成武还把刑具与刽子手都带到了王府。
眼睁睁地看着洛露被他们戴上了手镣脚镣,他不顾钻心的疼痛,刚刚止血的右手慢慢地握成了拳,血又滴滴地往下淌。
离锐伤心地望着表情木然的洛露,不停地对那几个上刑具的兵士说:“轻点吧。”
站在杨成武身边的紫妃却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
洛露被带上了原来关凌宵与雨儿的囚车,不吵不闹,也没有说一句话。几丝散乱掉的乌发粘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神情呆滞,眼神涣散,没有任何的焦距。
刚刚赶回来的燕儿与珠珠见此情景,伤心地抓住囚车不停地哭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洛露坐在车内,曲起了腿儿,仰起脸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
上官靖走到
车旁,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心丝丝抽痛:“夫人,本王会救你。”
洛露一动不动,眼里根本没有他,上官靖只在她眼底看到一片灰色。
他握上她的手,却在囚车前行时,被她不着痕迹地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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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福宫。
包着右手的上官靖站在皇太后跟前,冷峻的脸没有一点暖色。
“靖儿,此事哀家万万不会依你,那丫头桀骜不顺,不但不懂规距,不守王法,还敢犯上作乱刺杀王爷,不严厉惩治难消哀家心头之恨!”皇太后坐在案几前,轻捏着手中的佛珠,表情肃然,“杀人之罪不可轻饶,靖儿你不会不懂,倘若你纵容她,哪天你死在她手上都不知。”
她撩上眼皮子望着上官靖,语气是明显的不满与责怪。
上官靖垂眸,眼底微微流露出一丝惆怅,随即一闪而过,换上的是一簇坚定的神色:“皇娘,此事不能怪她,因儿臣一直欺瞒她,她才气恼而为,并非真心想刺杀,”见皇太后冷哼一声,他撩袍,双膝跪地,“皇娘,儿臣恳求您放了她!”
“你……”皇太后见他为了一个丫头而跪求自己,气得双唇抖动,眼里噙着“恨铁不成钢”的怨责,生气道,“靖儿,她……她哪点好?啊?貌不如天仙,德才不如紫妃,皇娘随便在后宫帮你找个宫女也比她强上十倍,你为何着迷于她?”
上官靖轻轻闭了一下眼,睁开,眼底闪着波光:“世上的姑娘千千万,可儿臣就喜欢她一个!”
皇太后气恼地放下手里的佛珠,不悦道:“你真是让哀家失望啊!告诉你,此事绝不可商量,”顿了一下,她又沉声道,“明儿个哀家就送几个美人去你王府,你还是早早让王妃怀上皇孙吧。”
上官靖唇角一勾,不屑道:“恕孩儿难从命!”
皇太后一听,猛然一拍案几:“靖儿,哀家宠你爱你,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与皇娘对着干,要知道哀家也是为你着想,”缓缓气,她手一挥,“记住,此事哀家定不会依你,五日之后,那贱丫头推出武门斩首示众!”
“皇娘……”
“不要多说,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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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阴森冷寒。一间女牢,黑色的墙壁斑驳脱落,一扇小窗透进了光亮,映照着地上凌乱不堪的稻草。
里边一张木板上,戴着脚镣的洛露屈膝而坐,两只手抱着膝盖,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一头黑发散乱地披着。
窗口掠过一只鸟,扑楞着翅膀的声响让她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那束阳光,蒙着一层灰色的眼眸闪了闪。
进来两天了,她滴水未进,一句话未说,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一颗心机械而麻木地跳动。
两天来,她所有的思绪仿制抽空了那般,整个人如行尸走肉,时光宛如就定格在手上的剑刺入上官靖掌心的那一刻。
那一瞬间,不只是时间凝滞住,就连她的心似乎也凝固了。
这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昏暗的走道上透进了大片的亮光,随后,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慢慢地移向她的牢房。
她的眼珠子木然地转动,尔后她低下头,把脸埋在了膝间。
她知道,他来了!
上官靖踏进牢房,看到昏暗角落里的她,长长的黑发已遮了脸,蜷缩的娇小身子看上去如此地孱弱颓废,如此地令人心痛。
“丫头……”丫头在他嘴里就像昵称,他有时特爱这么叫她,可今天这声温柔的叫唤却透着浓浓的怜爱,“为什么不吃饭?”
她不是神
,不是仙,怎么能不吃饭?要知道她如此折磨自己,比刺他更让他难受。
洛露听到他的声音,光裸的脚趾动了动,两手更紧地拢起了身子,脑海里一时浮现出自己刺杀他时,他眼里闪现的痛苦光芒,然,这一映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又是凌宵与雨儿紧紧抱在一起时惨不忍睹的血腥画面。
心莫名地一阵颤栗,从心底漫延上来的丝丝绞痛让她禁不住咬住了泛白的下唇,直到那深深的齿印印在上面,赫然留下一条醒目的血痕。
“夫人,你吃点吧。”随上官靖来的燕儿把丰盛的饭菜摆在一张小木桌上,脸上淌着泪水抽噎着,“夫人,这是王爷特意让洪嬷嬷为你做的。”
洛露无声,上官靖朝燕儿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坐到木板上,他的手指轻轻撩开了洛露遮住脸的黑发,冰凉的指尖在她已失去水嫩的额头上轻抚着:“丫头,你放心,本王会救你出去的。”
会救她,这已是他第二次说的承诺。
他从饭桌上端来米饭,碰碰她的手臂,轻柔道:“来,吃点饭,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洛露低垂着头,紧闭的双目让他体会到她心底对他的怨愤,她的心似乎对他关闭着。
莫名地失落袭上心头,他暗叹一口气,低低沉沉地说:“夫人……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事实是……”
“走!”洛露突地抬起了头,睁开的双眸闪烁着痛苦、愤然与悲伤,干燥泛白的唇上粘着血,她冷睇着他,没有一丝柔色。
一个字似乎粉碎了上官靖原有的希望,心底蓦然有一种压抑的痛在弥漫着……好难过,眼前的夫人完全是对他一种绝望与憎恨的表情。
“夫人,能不能听我说……”
“我不想听!”洛露全身乏力,可仍然运足气力大声说,“曹子浩,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
“洛露……”上官靖望着她削瘦的脸,心痛难忍,他真想说,我不是曹子浩,我不是,可是……这绝对不能说,说出来只能让她更恨自己。
顿了顿,他低沉道:“我走,但你吃饭好不好?”
洛露侧过了头,冷绝道:“我不需要你的假仁慈!”如果你仁慈,你就不会残忍地杀害了凌宵与雨儿。
上官靖无奈地站起身,转过身子,他幽黑的眼眸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悲伤,走到门口,他回头再望望木板上的洛露,心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暗色中,他看到了她眼底晶莹的光亮,那绝对是她的泪水,他听说她自从送进牢房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掉过一滴泪,此刻,她眼底的泪水已刺痛了他的心。
有一抹强烈的冲动——回去抱抱她,可看到她漠然地撇开了头,他只好步履沉重地走出了牢房。
听到脚步声离去,洛露转回头,看见他修长又落寞的身影在牢房过道里慢慢消失,她的心一阵绞痛,眼底徘徊已久的泪终于划破了眼眶,一滴滴,一滴滴,随后连成线,泛滥成灾。
泪无休止地在脸上流淌,落入干涩的唇瓣上,丝丝苦咸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多么期望他不要做这个王爷,可他依然要做,期望他不要伤害人,他依然伤害,这个男人穿越过来高高坐在王爷的宝座上,性情怪诞,手段残忍,对他还有什么留恋?他正如王妃所说,对自己并不是真心的。
真心的男人会尊重她,会顾及她的想法,可他没有,他还是杀了她的朋友。
绝望与痛苦一时笼罩在洛露的心头,她仰起脸,悲吼一声:“啊……”凄厉的哀鸣久久在牢房里回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