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的去拉她的手，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就见忧伤从他明亮的眼中一点一点流淌下来。
她的心蓦然一阵钝痛，将手指放入他的掌心，抿着唇不说话。
“锦曦，”宁弦只是轻轻一笑，就仿若这冬雪里的冰晶，莹莹闪烁，光亮的耀目，“跟我走好不好？”
锦曦抬起眼睛，诧异的望着他。
事到如今，他仍然会来找她，仍然会牵起她的手，对她说跟我走。
这样的场景，她曾在梦里期盼过无数次。彷如一首清新小调，绵远开满山岗，而他和她只是等待青春散场的孩子，即便隔了千山万水，却仍能在第一眼认出彼此。
“去哪？”
她不知道如今的她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价值，该拿的他不是都已得到了吗？
“度剑山庄。”他微笑的看着她，“有些东西一定要给你看。”
度剑山庄？锦曦的眉头一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穆子秋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而且度剑山庄便是武林总盟穆子秋的所在之处，宁弦与他又是师出同门……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非要给她看不可呢？
她摇了摇头，如实答：“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宁弦略微惊讶的看着她，忽然记起了什么，眸中的疼痛蔓延开来：“未央有同我讲过你的事，是我不好……”
锦曦摇了摇头：“是我答应你的，与你无关。”
宁弦垂了头，小心的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在锦曦面前展开。
黑与白的交织，两只月形的石头静静躺在其中，黑的深沉，白的炫目，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珍物。
锦曦啊了一声：“月影和梵光？”
宁弦轻轻点头，伸手拿起，小心的替锦曦重新戴在颈上，微笑望着她：“现在，物归原主。”
“原来梵光真的在你手上。”
“想知道是谁给我的么？”宁弦忽然神秘一笑，没等锦曦开口就继续道，“是银字。”
呃？锦曦震惊的望着他。
银字？居然是银字……
“其实，他或许从未想过要害你，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宁弦表情淡淡，声音轻轻，“就像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他千辛万苦的回到燕宫，也许也是为了帮你拿到梵光。”
宁弦的一番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刺入锦曦的心底，银字啊银字，十五年里她最亲的人，
在这一刻，她忽然就原谅了他。
原来……他并没有背叛她。
锦曦低头抚摸着颈上的两块冰凉的小石头，渐渐感觉一阵清凉触感蔓延全身，从未有过的舒畅，好像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被除了去，倏然轻松。
难道这就是月影和梵光合在一起的力量？
锦曦忽然抬眸诧异的问：“可是，你不是已经把它们给了姬云兮吗？”
宁弦摇摇头，道：“正是兮儿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她欠你的。”
锦曦恍然又记起那个脱线少女整天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由得撇撇嘴角：“谁用她做好人……一口一个豆包的……”
宁弦忽然轻笑出声，伸手去揉锦曦的长发：“在兮儿的故乡，豆包是对小女孩的昵称，所以她才会那么叫你。”
锦曦眨眨眼，愣愣的道：“兮儿的故乡？她不是你师父的女儿么？”
宁弦忽然缄口，深深的望着锦曦，直到看得她浑身发毛，才轻声道：“不是的，兮儿只是我师父的义女，而非亲生。”
“原来如此，”锦曦恍然大悟，摇了摇颈上的小石头，“既然她不想要那就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
宁弦宠溺一笑：“那明日我们就启程如何？”
“启程？”锦曦一怔，有些别扭的搓着手指，“可是……我……”
宁弦脸色一沉，轻声问：“你不是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吗？”
“唔……原来你还记得……”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
宁弦温和望着她，犹如谪仙般俊美的面庞挂着暖如春日的微笑。这就是宁弦，她生平第一个深深喜欢的人，为他哭过笑过伤心过的人，见第一面就想要掳回来做妃子的人……
宁弦永远像一束明媚的阳光，映亮周围的视野，温暖这寒冷的冬日。
即使过了这么久，她发现在他面前她仍然不能掩饰自己的欢喜，曾经那样热切的希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如今他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真诚的邀请她……
她却开始犹豫了……
真的要追随他而去吗？
“没关系，”宁弦看出她眼中的犹豫，虽然心里很疼，却仍笑着道，“我等你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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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锦曦期望了太久的事，在她生命里俨然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而
如今这个梦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惊喜的有点……难以置信。
她的脑子里很乱，不知该怎么做，她是喜欢宁弦的，即使曾经希望自己忘了他，可是在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仍然不知不觉的会重新追随他。
至于宁弦为什么会毫不费力的见到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未央放的水。也许未央也是担心她的，所以宁弦带着月影和梵光来找她，未央才会让他们相见吧。
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独独少了那个人？
锦曦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踱到了飞云池。
冬日里的飞云池，白雪皑皑覆满青石小路。泉水叮咚，飞瀑如闪亮的银带从高处倾泻而下，两旁被水流冲刷的冰棱冒着白茫茫的水汽。
那个人就一袭红袍，倨傲的站在风雪中，明明是那么耀眼的颜色，此刻却显得那般落寞和孤寂。
锦曦站在距离他十步之遥的地方，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个音节。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是该向他辞行么？
“小锦曦，”离枢缓缓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来了。”
“嗯，”锦曦点点头，咬着嘴唇踌躇着道，“宁弦把月影和梵光还给了我，所以……”
离枢轻点下颚，道：“我知道，那很好，我也省去了麻烦。”
“祭祀……”锦曦欲言又止。
“怎么了？”离枢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有事对我说吧？”
“嗯……”锦曦将一颗小脑袋深深的埋下去，纠结良久，才用轻若微闻的声音道，“我会跟宁弦走，宫中就……拜托你和未央了。”
离枢身形一僵，眸光明显黯淡下来，却仍低声追问：“你真的想好了？”
锦曦垂着头，咬着嘴唇，半晌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离枢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手指微微抬起，想要拉住她的手，最终却沉沉垂下，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走吧。”
锦曦始终没有去看离枢的表情，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
她怕看到的是离枢那绝美的容颜上流露出的哀伤，更怕他那迷离的桃花眼中溢出的失望……
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胀的难受。
如果就这么走了，就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离枢恐怕也是明白的，她本以为他会阻拦，却没想到他最终放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