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里,我在睡梦中不断醒来,辗转睡去,又会在眼泪中再次醒来。半夜的时候,一股就要将我烧为灰烬的痛终于让我无法再安眠,我像疯了一样坐起来,匆匆将简单的衣服装进行李箱,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地奔出了房门。
青石小路上,是行李箱滚动的声响和我飞快的脚步,我一边哭泣一边奔跑,像是慌不择路的逃兵,不肯回头也不肯停留。那种痛太过强大,我怕再多停留一秒,我就会被吞没进无底的黑洞。
在小镇的火车站,我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凌晨的火车,第二天夜幕来临时,我就会到达另一个全新的城市。绿皮的车厢嘈杂而拥挤,我坐在硬座靠窗的位置,夜晚风带着热气扑在我的脸上,将眼泪干成一张紧绷的面具。
摇摇晃晃中我终于能安睡。
梦中的依泉不再是阳光明媚,而那个男孩转过了背,朝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我想叫住他,却怎么也喊不出他的名字,情急之下,我大喊一声:“季蔚朗!”
男孩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第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庞,微微黝黑的健康肤色,俊朗而有些孩子气的五官,眼睛亮若星辰,却装满了伤痕,久久凝望着我,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也许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不会再等你了,也……等不到你了。”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男孩笑了笑,神情悲伤,摇了摇头。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秒,颠簸的列车让我清醒过来,我坐直身体,用右手压住心脏的位置,它还跳动得和梦境中一样惊慌。
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我拿出手机,一遍一遍拨打着季蔚朗永远无人接听的电话,终于手机快没电了,火车就快要到站的时候,我给他留了语音信箱,我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季蔚朗,我在宁锡了,我想见见你。”
话音刚落,电话的屏幕便暗了下去。
我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一进门就赶忙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生怕错过季蔚朗的任何一点消息。
多日的颠簸,我的身体已经疲惫到极限,几乎透支,随时都想沉沉地倒在地上,大脑却十分地清醒。每天幽魂般地躺在小旅馆的**发呆,或者下楼机械性地吃点东西,我已经几天睡不着觉,随时都保持着清醒,盯着那长久沉默着的电话。
可是,电话始终沉寂着。这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我却不知哪里来的信念,我总觉得,我还会再听见他的声音。
我的预感没有出错,三天后,我终于接到了季蔚朗的回电。
“你还在宁锡?”这是分离半年多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的眼泪噗噗掉了下来,“季蔚朗,我想见见你。”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在宁锡了。”季蔚朗说。
“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为什么?许多的往事又涌上心头,我只是想对他倾诉一场。
“季蔚朗,你不在的这半年,发生了许多,我现在不知道该找谁,只想见见你,季蔚朗……外婆她……”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而电话那端的季蔚朗却冷漠地打断了我,他继续问我:“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