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柏收回疼痛的目光,不敢再多看朱筱筱一眼。他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死去。不管此刻的朱筱筱,所表现出来的紧张,是因为他的病因,还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有过他,他都舍不得。
柯柏不愿意,自己唯一爱的人,会因为他而有所牵挂,会因为他而难过。他艰难地扯动嘴角,笑道:“当然,我做去做治疗。毕竟我也不想死。筱筱,我不值得你为我担心。”他迟早是要走的人,如果再因为他,而让朱筱筱与杨小新之间有什么误会,那他不就成了罪人,破坏了朱筱筱的幸福。他已经破坏过一次了,他不想再一次伤害到筱筱。
朱筱筱急忙地问,“那医生怎么说?”
柯柏极其轻描淡写地说:“医生说,要看开一些,保持乐观心态。筱筱,你现在有宝宝了,就别喝咖啡了。”他轻轻招手,看上去弱不经风,却很绅士,“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来杯热牛奶。”
最后,柯柏极力强调,“要热的。”
朱筱筱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柯柏那双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凄迷弧度的手,直到它缓慢地落在主人的身侧,她才收回视线。
心,反而更疼了。
其实柯柏,多说一句话也觉得累。他低沉地喘着气,极力掩饰自己的虚弱不堪,却尽力地展示自己的笑容,“筱筱,你和杨小新准备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
朱筱筱摇头,“还没想过,孩子出世还要好几个月,不用着急。”
柯柏笑得极浅,“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是呵,还早,朱筱筱和杨小新的孩子出世,那得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那时候,他估计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吧。
服务员终于将朱筱筱的热牛奶送了来,一并送来了柯柏的花式咖啡。
柯柏手中的勺子轻轻地撞在陶瓷杯上,连那撞击声,也显得有些无力。咖啡上飘着的笑脸,被他搅烂,牛奶与巧克力咖啡相融相合,看上去,美味极了。
而柯柏却毫无心思品尝这杯咖啡,轻轻地搅着它。听闻朱筱筱答非所问地说:“柯柏,你必需好起来。”
柯柏抬头,打量着朱筱筱,以一抹雾气浓浓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这一辈子活到尽头也是幸福的,至少能看到朱筱筱的真心。想了想,说:“筱筱,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朱筱筱目光晶莹地看着柯柏,“你不能死。”
柯柏笑了,“我是说如果。”
朱筱筱的泪光闪过眼帘,哽咽道:“柯柏,我都幸福的嫁人了。我却没有看到你幸福地做新郎。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一辈子,我们做不成恋人,能做知己吧。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女了,然后结婚生子。”
柯柏意味深长地说:“谢谢……我祝你和杨小新,白头……齐老……是发自真心的。”
朱筱筱垂头,鼻间与眼间的酸涩感不停地上涌。她其实心里清楚,得白血病的人,无疑是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鬼门关。重新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酸涩的心情,学着柯柏一样,淡淡地笑着,“好……我们会的……”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窗外,已经是昏暗的夜色,华灯初上,美不胜收。
咖啡厅外,一抹幽影愣愣地驻在玻璃窗前。杨小新本来是在家里给朱筱筱煲着汤,可是汤煲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准备关火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盐没有了。又偏偏,锦秀山河的内部超市,刚好食盐售空,要明早才能上架。这是超市营业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误,正巧被杨小新撞上了。营业人员对所有买盐的客户是赔礼又道歉。最后,杨小新只好到距离锦秀年华最近的易初莲花购买食盐。
偏偏,易初莲花就在上岛咖啡厅的二楼。
那一刻,杨小新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劝慰自己说,这是一场误会,肯定是误会。朱筱筱刚刚才答应他,要和他重新开始,怎么可能又和柯柏约会。朱筱筱是爱他的,
他深有体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玻璃窗前,朱筱筱看柯柏的那个眼神,是如此的深情。
顿时,杨小新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重物猛烈地撞击,疼得他快窒息了。又好像脑子里有一块旧伤,瘀血盘旋在里头,一看到这一幕,他就神经受损,旧伤再次充血,刺激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
杨小新不是一个小气和不明事理的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半年前,那条长长的巷子口,他看到朱筱筱和柯柏私混的那一刻,他就患上了一种精神病。这种病情,只有在体会到自己深爱的人背叛自己时,才会发狂,才会迷失自我。当然,倘若他自己的精神素质比较高,这种迷失可以进行自我调整。可是,他太爱朱筱筱,太过在意,所以眼里已经开始容不得半点沙子,受不得半点欺骗。
明明和好的那一刻,他告诫过自己,凡事都要和朱筱筱彻底沟通。
可是,这误会,还是埋在了他的心里。
杨小新愣愣地站着,良久,良久。脑部的空白让他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他沉住呼吸,安慰自己说,不要再误会筱筱了,也许她只是有什么事要跟柯柏说。事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别误会,别误会。
平息了自己心里的波澜,杨小新紧紧握着手里的塑料袋,将目光从玻璃窗前收回,折路返回。回到锦秀山河,那套自己的房子,杨小新竟然忘记自己是坐的电梯,还是爬上六楼的。记忆在那一片刻,好像短路了一样,一点也不通,只记得朱筱筱与柯柏对面而坐,相互深情地凝望对方。
杨小新发抖的手打开了门,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要出去,回来了又要干什么。厨房里的菜已经备好了,只差等朱筱筱回来,热炒出锅,然后就可以美餐一顿。他要打电话给朱筱筱的时候,她的电话竟然是无法接通的,再电话到叶小草那里的时候,对方说,筱筱和她分手后,就独自回家了,应该就快到了吧,还安慰杨小新说,别着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