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
于是,他又笑了起来,脸上挂着悲伤的泪水,笑容扭曲,心说,“杨小新,你还是男人吗?”
临近八点的时候,司机准时到他楼下,给他电话,“你好,杨总,我已经到楼下了。”
此时,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接通电话后,依旧是那沉稳的声音,“好,等我。”然后下楼,上车,赶往公司,准备处理那些让他头疼的事务。
只不过是从锦秀山河到公司的,短短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杨小新的神情就由狼狈落寞,到平静沉稳。来到公司,纵使心中有千种委屈,万缕烦恼,他也将它尽掩心底,掩得那般严密,神色之中看不到丝毫异常。
其实,平静的面容之下,胸口很堵。好像一方堤坝,快要堵不住那涨来的洪水一般。堤坝尚且可以决堤,而他,却只能任那洪水堵在心里,不能暴发,堵到疼,堵到喘不过气来。明明已经这样了,还要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处理公事,露给别人一个浅浅的笑容。
财务总监室外,杨小新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正在交谈的文员与总监投来一抹笑意,齐声道:“杨总好。”
杨小新点头回笑,“小李,你先出去一下。”
于是,文员放下手中的报表,退了出去,顺带掩了门。
尽管离婚过后,杨小新大半的心思都花在了这段挫败的婚姻之中,去烦恼,去怀念,可是公司里情况他还是十分洞悉的,“这个月的现金流减了几层?”
财务总监轻轻皱眉,看似情况不妙。
杨小新深深地吸一口气,沉稳道:“直接说。”
于是,听闻办公桌前的财务总监摇头道:“很不理想,恐怕发工资都成问题。”
自从和朱筱筱离婚,抽掉了七层的流动资金过后,杨小新的公司就一直面面临着资金紧缺的情况。偏偏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又出了问题,美食每刻的生意是越来越走滑坡路,别说加盟的商家,就连现有的店面,也少了好几层的客户消费。
不是他美食每刻
推出的食物不好吃,也不是他真的就不卫生,不健康。新闻发布会过后的几天,客人有回流,可是接下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回头客少之又少。
杨小新思索片刻,道:“工资一定要照发,把应急资金抽出来。”
财务总监一急,“可是……”
杨小新一掌推到半空,道:“没有什么可是,员工的工资不发,稳不住人心,事情会更乱。”语毕,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离去。
从财务总监室到总经理办公室,十几步的距离,每走一步,他的脑子就在迅速地转着,想着,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推开门时,陈诗雅已经在里头恭候多时,见了面,杨小新的脸依旧是平静沉稳的,“有事?”
陈诗雅无法知道,昨夜那般神伤的他,怎么能在太阳升起后,就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成熟、稳重、公私分明,尽心工作。在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低落情绪。相反,对工作的认真却是尽展无疑。
陈诗雅投过来一个企划书,道:“这是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广告企划,我把其中的广告宣传语做了些修改,你看一下。”
杨小新连看也没有看一下,直接反对道:“广告语依旧不变,一个字也不能改。我知道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不是改变一下广告语就能稳定生意的。你知道餐饮业的龙头‘肯德基’、‘麦当劳’为什么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媒体暴光了肯德基的营养豆浆是调制,而非现榨以后,它的生意依旧那么火?”
陈诗雅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消费者明明知道,还是一样要去光顾。”
杨小新分析道:“那是因为在出豆浆事故之前,肯德基就先申明它非现榨。他的广告宣传不含半点欺骗xing。而且,近百年来,肯德基树立的品牌都是时尚潮流。它并没有说它健康,光卖这个时尚潮流。它的品牌效益,已经在全球根深蒂固了,所以什么样的风波它都经受得起。”
陈诗雅终于懂了,点头道:“你是说,我们一层不变,一直
打着美食每刻、健康每刻、实惠每刻的宣传,把自己的品牌牢固地树立起来?”
杨小新点头,又作分析,“虽然,这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期间,我们会面临许多问题,地沟油事件只是一个开端。餐饮行业不同其它,比如广告界,需要创新,需要不断更新创意。而餐饮行业,需要做的是长期生意,想要在短时间里赚到钱,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广告词我们一字不改。”
杨小新补充说道:“另外,这个季度加大广告投放。我们不需要心虚,坚定我们的美味、健康、实惠。我可以肯定地说,在餐饮行业里,美食每刻确实是健康卫生营养的,终有一天,它能在消费者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陈诗雅望着杨小新,“可是加大广告投放,资金问题怎么办?”
杨小新浅浅一笑,“放心,这个我会想办法。你去联系业务即可,把接下来这个季度的晚间黄金剧场中的三段广告时间,给我拿下,不管它需要花多少钱。”
陈诗雅点头。因为她相信,只要杨小新亲自出马,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杨小新这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说:“好了,你出去吧。”
陈诗雅收起那工作时候一贯的严肃语气,声音软了下来,“你……没事吧?”
杨小新抬头,满眼明亮,“我有什么事?”
陈诗雅的呼吸深了,心往下一沉,很疼,很疼,那是为这般坚强和男人气概的杨小新而疼的。确实,她心疼这样的杨小新。他越是振作,她越是心疼,“心情好些了吗?”
杨小新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电脑键盘,眼睛盯着屏幕,没有再看一眼陈诗雅,“谁没有心情低落的时候,我没事。你去忙吧。”
陈诗雅不再说什么,掩了门,离去。
然而,在她掩门的那刻,杨小新才终于深深地缓一口气,bi在心里的疼与痛,就那么一丝一丝地染在脸间与眼眸里。他那眼眸里的哀伤,沧冽而疏离,泼洒在风景里,是一派烟柳画桥的断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