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进发麒麟山
凤儿却以为他应了自己的话,身体蓦地朝梅子的右边一闪,梅子马上挪动脚步横身一挡。凤儿再往左一闪,梅子接着一个堵枪眼的动作堵住她的去路。凤儿嘻嘻一笑,猛地一个左闪接着又一个右闪。梅子终于中了她的计,慌促间脚步匆忙横移捣致脚下一滑,一具硕大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凤儿咯咯地大笑了起来,旁的人想笑却也都忍住,怎么说都得给一纪几分面子。麟儿连忙地扶起他的娘,假意问她摔着了没,脸上却是一副狂忍的笑。
尽情地笑过之后,凤儿对首卫挥手道:“我们走!”
一纪挥手一拦,说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问她要去哪儿。凤儿指向麒麟山主峰,说她要去麒麟洞找回她的丹儿。一纪横身拦住她的去路对她说:“现在就是大白天也没人敢去,何况夜晚,太危险了。”
凤儿指向正被麟儿搀起的他的老婆说:“你是不是也想像她一样摔个四脚朝天?让开!本公主决定了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想了想后一纪说:“公主有恩于我等,既然如此,我来替你带路好了。”
麟儿走了过来说:“爹,你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利落,还是我去吧。”
梅子冲到父子俩的中间,一手拽住一个,横眉立目地对凤儿道:“你想害他们爷俩还是怎么的?一个大姑娘家,冰天雪地黑灯瞎火的,要疯你一个人疯去好了。”
凤儿反唇相讥道:“我请他们了吗?是他们自个儿乐意。”
然后对像门板一样挡在面前的爷俩道:“爱去不去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我可走了啊。”
麟儿马上道:“你别胡闹了行不行?要去也得带上干粮和水,路上至少得走两三天呢。我跟你们一道去。”
他的娘马上嚷了起来:“儿啊,你是不是让鬼迷了心窍了?你给我回来,别逞这个能,冻坏了咋办。”
一纪在她耳旁悄声道:“由着他去吧,他准是让公主迷住心窍了。”
梅子脸上立刻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脱口而道:“他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天……”
窘得麟儿朝她吼道:“娘,不会说话,快回家呆着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凤儿还一旁火上加油道:“你娘的话可是大实话哟,还愿意给我带路吗?”
麟儿的一张脸被这两个大小女人闹腾得一阵红一阵白的,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之一双眼盯在凤儿脸上,分明舍不下她。
首卫领人带上了口粮和水,牵来了几匹马。
梅子见儿子一副不舍的样子,忽然对凤儿道:“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其实,我儿还是挺配你的。”
小春吼了她一嗓:“你再胡说,当心抽你!”
梅子硕大的胸脯向前一挺:“你敢!当心有天这事真成了,我还抽你呢!”
小春还欲斗嘴,被麟儿出言相阻道:“我娘这人有点儿二,说话一向不靠谱,你越理她,她就越来劲。既然都准备好了,咱们上路吧。”
不管梅子在身后怎样的哭天嚎地,痴情的麟儿还是领着凤儿他们上了路。
可很快,凤儿就为自己的任性后悔了。
麒麟山地区的雪不同于别处,由于气温超低,几乎是雪刚下到地上,马上就冻成冰,人踩在上面,稍稍不注意,就摔个狗啃屎。起初,凤儿坐在雪撬上,看着其他人摔得四仰八叉的,还禁不住直乐呵。可愈到后来,她愈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冷啊!虽然她窝在雪撬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草,看似暖和着,孰不知,拳头般的雪花落在身上,立马结成了一层冰,而山里的风一阵紧接着一阵,吹在身上那个冷,不跟身在冰窖里一样么!
自进入这个冬季以来,因为有麒麟丹一直暖着的缘故,凤儿就从没感觉到冷过。现在麒麟丹一离身,她感觉到的冷就愈发地与他人不同,直冷到骨头里,反而是除她之外的其他人因在地上着力走着的缘故,身上热乎着,倒不觉得怎么冷。
幸亏麟儿发现凤儿嘴边哈出的气在围巾上结了霜,要不依她不叫饶的个性,非冻成冰柱不可。
小春和小雪一边替她拍打着落在身上的雪,一边哆嗦着劝她,赶紧撤吧,弄不好横尸他乡了。她同样哆嗦着说,除非丹儿回到她身边,否则一切免谈。
多亏了麟儿,有着多年野外行军露营的经验,这一行被凤儿连累而疯狂的人才不致被肆虐的风雪吞噬,但一路走来,就如同在炼狱里过了一遭。
这天傍晚,他们到达一处崖下避风地。在首卫的指挥下,众人忙的忙支帐篷,忙的忙升火。一天之中,这是他们最为幸福的时刻了。火刚一升起来,最为闲着的风儿和小春小雪几乎是合身扑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麟儿拖着一头被他猎来的鹿进来了,众人高兴得哇哇直叫。已经整三天了,他们吃的全是腌鱼冻肉,今天逮着吃烤全鹿,想着都直流口水。
凤儿向麟儿招招手,让他坐她身边来。几天来的相处,麟儿“十分”地感觉到了凤儿的平易近人,便也毫不扭捏地坐到她身旁。
凤儿问他,此地距麒麟洞还有多远的路程。麟儿迟疑了一下告诉她,现在除了方向是对的,到底距麒麟洞还有多远,他心中根本没数。此前他也只来过两次,那时天气挺好,走走停停也就两天。
“估计也差不多了吧,至多后天就到了。”他翻转着火上的烤全鹿安慰着她说。
一阵阵奇特的肉香味从火上向四外弥漫开来,滋滋作响的鹿油成串滴到火上,腾起更大的火焰。小春和小雪眼不眨地盯着,唇边流着口水不时催问,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好可怜哦!
麟儿颇熟练地翻转着火上的烤全鹿,不时往上面抹着盐巴和自制的调料。而围在他身边的众人,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像饿狼般恶狠狠地盯着他的手上的动作,口水洒了一地尚不自知,馋死了。
当麟儿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从火上割下一块鹿肉说可以吃了时,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拥了过来。而凤儿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修养,自然不会参予进去,她以为至少小春和小雪会先“喂”了她,才顾上自己吃。
可当她看见小春和小雪把首卫替她俩割的鹿肉直往嘴里塞去时,她气得差点扑过去从她俩手里抢下来,她也饿了呀。
忽然,一阵香味儿就飘在她的鼻尖尖旁,差点儿害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耳旁响起麟儿讨好的声音:“公主,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鹿里脊肉,可嫩着呢。”
凤儿错眼一瞧,一块香喷喷的鹿肉凑在她的嘴边,她哪还顾得上些微的矜持,就他的手咬下一大块,哇塞,天下竟有此等美味!
一顿烤全鹿饕餮大餐,让凤儿和小春小雪、以及跟随她而来的十余侍卫,撑得一个个打出的哈欠都带着股浓浓的膻味。
吃过了自然就是睡了,而且是立马就睡。且无论男女,一倒下紧接着就是鼾声一片,这一路摔过来,苦哇累啊。
这其中最苦最累的就数麟儿和首卫了。旁的人吃了便睡,他俩就不行了,因为火不能离人哪。首卫因职责所在,不放心手下,在他心中,无论以前跟着的大皇子还是现在的凤儿,他俩的命均重于他自己的命。
麟儿虽没首卫这般的责任,但出于一种纯朴的潜意识,这帮远道而来的皇城的客人,尤其是凤儿这般天仙样儿的公主,在他心中太过尊贵,他有义务照顾好他们。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出于某种下意识,他想时时刻刻能见到凤儿,像她这般美丽的女子,他这一生恐怕都再也见不着了。
虽然地位身份天差地远,但也应了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俅”的千古名言,异性相吸是人类世界得以存在沿袭的不二法则,不关乎出身,美或丑。
毕竟青春年少,且在父母的呵护下从未吃过这般的苦,麟儿接了首卫的班让他睡去以后不久,困意渐渐来袭,身子一歪竟也睡了过去。
帐篷中央的火温温吞吞地燃着。
蓦地,一阵凄厉的惨嚎声似乎从极远又似乎从极近处响起。尚处于浅睡中的麟儿受其惊动,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那凄惨的痛哭声剜得他心中一揪,不由厉声大喊道:“不好了,大家快起来呀,闹鬼了!”
熟睡中的众人被他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正欲埋怨呆立在火旁的他,恰在这时,惨嚎声隐约入耳,一个个吓得爬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愣怔当地。
首卫职责在身,率先冲出帐篷外,其他人紧跟在后面,闹出的动静把另外几个帐篷里的人也引了出来。
如怨如泣似悲似哀的阵阵嚎哭声仿佛从头顶直压而下,加之周围遍袭而来的寒气,与眼前一片黑白相间的莫测玄色相辅相成营造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氛围,于冥冥中有种肝肠寸断般的伤悲侵入心头,诱得人亦想随之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