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来,肇靖安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迷茫地打量周围的场景,脑海中一片空白。恍然一个转头,看到连瑟正扶在软榻的侧沿上酣睡,脸蛋红扑扑的。
吓得肇靖安一下子跳了起来,结果不小心后腰撞到了桌案,痛得他呲牙裂嘴,又强忍着没敢出声,好不容易安静一会,他可不想惊醒那只母老虎。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连瑟都躺在自己的寝宫之中,碗碟铺了一地,酒杯滚在角落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和连瑟都衣着整齐地趴在床沿睡着了,看来只是喝多了而已,肇靖安拍拍胸脯,自我安慰道。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夜二人与父皇、母后用过膳后,连瑟非要拉着他拼酒量。自己气盛,就答应了。依稀中记得,好像是喝到了凌晨时分,才双双醉倒。
肇靖安蹑手蹑脚地拿起自己的披风打算找个地方补眠去。转头看了看睡意正香的连瑟,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连瑟皱了皱鼻子,反而将脸埋入了他的怀中,餍足地像一只猫咪。肇靖安看了看她从未露出过的女儿情态,哑然地笑笑,手中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榻上,又妥帖地盖好被子。肇靖安并没有直接转身离开,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连瑟翻了个身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心里琢磨,她安静的时候多好,怎么一醒来变了个人似的。
肇靖安在心里默默嘟囔了几句后,静悄悄地带上门往书房走去。临走的时候,还吩咐云英好好照顾连瑟,等她酒醒了之后再进去收拾。
云英喜滋滋地应了,她看着太子爷缓和的神色,觉得昨夜必有喜事发生,说不准要给娘娘道喜了呢。边琢磨着,边去准备醒酒汤了。
再说这边肇靖安进了书房,把披风丢到椅子上,舒舒服服地陷入软榻里,他还在‘新婚‘,不用去处理政事,每日有的是时间。这一下,困意就上来了,不消片刻,沉沉进入梦乡。
连瑟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坐起身来,头昏沉沉地,哑着嗓子喊道:“云英,云英姑姑。”
“诶,公主,来了。”云英一叠声地跑进来,手里还端着刚刚煎好的醒酒汤。一看屋子里的摆设傻眼了,这哪里像是春宵一刻,分明就是犯罪现场么!盘子碗碟碎了一地,烛台和香炉都滚到了一起,最重要的是连瑟昨天穿的衣服还完整地套在身上。“公主,这。。。”
连瑟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别这这这的啦,还不快把醒酒汤端上来。头都要痛死了,要不是那个肇靖安,本公主才不会喝昏了头呢!”说着,拿起汤碗,一饮而尽。然后,又把自己重重地摔回榻上,望着横梁出神。
云英边指挥着宫女们收拾,边凑到连瑟身边:“公主,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瑟转了转眼珠:“我只记得我们两个一直在划拳,貌似说什么谁要把谁喝倒。然后我不记得了,就成现在这样了!”她一脸无奈地摊手。
昨天夜里,肇靖安和连瑟侍奉完明成帝后用膳后,在他们二人殷切的目光下只能一同回到了东宫。本来肇靖安是准备去看看林良人的,结果听连瑟随口调笑了句今天这点酒就把你喝倒了,立刻转过头,拉着连瑟要拼酒量。
连瑟哪里肯服输,当即把人拽进寝宫里,让侍女们备上菜席,又上了两坛子酒,二人对饮起来。
月朗星稀,红烛摇曳,像极了新婚之夜的那晚。连瑟有些喝多了,脸蛋红扑扑地,触景生情,她扶着肇靖安的肩膀:“你说!你有没有意中人。”
肇靖安也醉醺醺地,拿起白瓷酒杯一饮而尽:“意中人?有啊!”
连瑟扬起手,苦笑着看向他:“那你还娶我干什么!和你的意中人双宿双飞去啊!”
肇靖安看向她,目光晦暗不明:“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你是荣国公主,公主啊!何苦要远嫁,嫁到那暗流涌动的后宫里!”
连瑟和着泪水吞下一口酒,苦得她直皱眉:“公主?你以为公主那么好当,哪个大臣随便说一句话,就把我们嫁了!”
“诶,敬无常的天命!”肇靖安举杯,与连瑟相视而笑。
“光说我了,还没说你的意中人。”连瑟白皙的面庞上爬上两团纁红,醉眼迷离。
肇靖安一把握住连瑟伸过来的手指:“你啊!我打小就喜欢你,那时候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你来棣唐玩,好吃好喝的都给你留着,镇在井水里,生怕你吃不着。后来呢,好不容易及冠了!母后也知道我的心思,想着再过几年局势稳定了就迎娶你回来。你说!怎么就来不及呢,怎么就来不及了!”说到最后,肇靖安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哭腔,听得连瑟心头一颤。
肇靖安看着烛光下的俏脸,痴痴地喊了一声:“笛儿。”说着,一把把连瑟抱进怀里,脸埋在她的发丝间,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你终于回来了。”
连瑟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锁骨硌得她生疼,一滴泪珠从眼中滑落,顺着她尖俏的下巴滴入他的衣襟中,没了声息:“你喝多了。”
肇靖安把连瑟紧紧地箍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就消失不见了:“只要你在,怎样都好。外面的杏子快熟了,今年你可一定要等着吃。不能像往年似的,就那么不见了。”
连瑟就着这个姿势,猛灌了两口酒,辛辣地味道涌进嗓子,呛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永远都在。”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就这么静静地,把你抱在怀里。什么天下,什么皇权,那都不重要!”肇靖安呢喃着,眼睛微眯,不知是醉还是醒。
连瑟从肇靖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递给他酒杯:“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长醉,不复醒!”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不知喝了多少。世间一切的烦恼好像都抛之度外,沉浮于极乐的欲
海之中。
人世间白云苍狗,唯深情不灭。
“公主,昨夜多好的机会啊!您和太子爷。。。”云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打住!云英姑姑,是他在新婚当夜让我独守空房的,此仇不报,还真以为我堂堂三公主好欺负呢。”连瑟别扭地扭过头去,脑海中努力回忆昨夜的情形,发现朦胧中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好安慰自己道,无妨,无妨,就算自己失态了,他也喝多了,大家就算扯平了。
“娘娘,已经收拾好了。”宫女们一溜排地跪在下首。
连瑟扫视了她们一圈,眼中透出丝丝威胁:“你们给本宫记着,昨夜的事情,本宫要是听到一丝风声,你们就等着给对方收拾吧。”
“婢子不敢。”
连瑟挥挥手:“下去吧。”然后又靠回软榻上,陷入沉思。
再说这边睡得正香的肇靖安,他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了房中一缕不同寻常的气息,刷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曾启申背对着他,满眼爱怜地抚摸着他书桌上的金鱼戏莲瓷瓶。
“我说,曾大公子,我棣唐后宫的防卫真的如此差劲吗?能让你次次来去自如。”肇靖安无奈地站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比他还‘无赖‘的人,所以只能由着他了。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可以和章随的守卫持平。”曾启申放下瓷瓶,大摇大摆地逛起书房来。
肇靖安与他是在巡视边防时认识的,他不是不防备他,但曾启申旷达潇洒的处世态度,使他慢慢放下提防,引为知己。“我听说,你刚立了大功,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我这回来也是公干,替小皇帝查点隐情,顺便来看看你。”曾启申打着扇子,四处扫量。
肇靖安皱眉:“什么事查到我棣唐皇宫里来了,他还嫌手伸得不够长么!”一提起倾惘帝,他就生气!
曾启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放在桌案上:“我说,太子爷,你别着急啊。是关于销魂烟的事情。”
“销魂烟不是胡苗皇族的么?怎么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曾启申指了指小葫芦:“销魂烟是胡苗的,但这小葫芦可是你们棣唐的,你瞧,底下还有你们棣唐的印呢。官窑烧出来的吧。”
肇靖安拿起小葫芦一看,果不其然上面烙着棣唐官窑的宝印:“你怀疑我?”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拜托你帮我查查。”这瓷瓶是曾启申在查抄淮王府时搜出来的,他一下就闻出里面曾经装过蜈蚣粉末。所以,才想着来肇靖安这里碰碰运气。
肇靖安思虑了一下:“看在你帮我送信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你了。”
“多谢太子殿下。”曾启申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揖。“不过,贵人从来都没回过信,你确定还要继续送?”
肇靖安沉默了一下,走回到书桌前:“诶,我的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