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荣华

正文_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者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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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微臣有要事起奏!”

连笛看魏冉说得着急,只好让他进来:“说吧,什么事?”

魏冉担忧地看了一圈,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连笛看出魏冉的担忧,摆摆手:“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屋中立侍的宫人都是连笛从荣国带过来的,那几个小‘间谍‘早在刚刚演戏结束后,被连笛打发出去了。

魏冉咬咬牙,心里琢磨,这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回娘娘,刚刚王美人身体不适唤微臣去诊脉,结果发现,王美人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连笛眨眨眼:“这是好事情啊,为陛下开枝散叶,大功一件。”紫菀在身后扁扁嘴,没说话。 突然,紫菀看着魏冉犹疑不决的神色,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公主。陛下是仲夏时节出巡的,王美人这一个月的身孕是怎么来的!”

连笛也反应过来,最近日子太舒坦,她差点忘了时间。是啊,小皇帝两个月前就走了,怎么可能播种呢!她脑中闪过那夜撞破的好事,脸色煞白。

“娘娘放心,微臣诊过脉后并没有禀告给王美人,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还有身孕,只当是普通的肠胃感冒。”魏冉也是留了个心眼,察觉其中不对劲后,没有告诉王美人,直接跑来禀报连笛。

自打连笛撞破王美人和侍卫岁宴的颠龙倒凤后,并没有声张,只是王美人来喝茶得更频繁了。连笛抱着成人之美,不想多事的心思就随他们去了。只要不闹到台面上来,连笛还乐得看后宫三千的直男癌小皇帝戴绿帽子。

紫菀拉着连笛的胳膊:“公主,我们要快点去禀告皇后娘娘,不然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也逃不了。我们先禀报,顶多是个监管不严的罪名,要是让别人乘了先机,我们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是啊,连笛身为一宫主位,监察不严,让人霍乱宫闱,与嫔妃私通,这是大罪。上次琴儿事情的流言蜚语还没有彻底平息,现在要是王美人再出事,第一个受罚的就是连笛。

享得了多大的富贵,就要受得住多大的责任。

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紫菀有些气急败坏地嘟囔道:“王美人真是胆大包天!被鬼迷了心窍!也不知道是和谁私通搞大了肚子!”连笛并没有与紫菀讲过王美人与岁晏的事情,主要是怕紫菀心里装不住事,不小心捅出去,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连笛打断紫菀的碎碎念:“行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先去内室告诉扁青一声,就说魏公子是着急明日流程的事情,让她放心趁早去休息。然后,给我堵住合宫上下所有人的嘴,但凡走漏一点风声,直接打出去喂狗。”连笛厉声说道,她绝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紫菀点头应了:“那您呢,公主?”

连笛看了眼魏冉:“我和魏公子去瞧瞧王美人,再做定夺。”

从连笛住的正殿到王美人住的后殿不过几十米的路程,连笛却走得异常辛苦。她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撕扯,按照宫规也是自保,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及时上报给顾芷莜,把自己摘个干净,但另一个声音告诉她,稚子无辜,后宫中已经有太多的冤魂,难道自己还要再加

上一把屠刀么?

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暗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笛在月光下,一步步走向王美人的住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世主还是刽子手。

连笛走进去的时候,王美人正倚在窗边摆弄花草,漂亮的眼睛在烛火的照映下玲珑剔透,如同猫眼石般纯净晶莹。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连笛只觉得王美人此刻散发着一股慈爱的母性光辉。她很少进来王美人这里,今天才算正经地打量了一番。

王美人住的后殿,有个雅致的名字,叫玲珑台,是新落成时御赐的牌匾。本来是给连笛用来做花园的,后来王美人搬进来,连笛就把这里给她住下了。连笛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想来也是王美人不过是个无宠的低等宫嫔,又跟了连笛这样的主位,宫中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肯定欺负她了。思及此处,连笛的心更加摇摆不定。

王美人见连笛来了,连忙翻身下榻:“参见娘娘,您来怎么不知会一声,嫔妾好去迎接您。”

连笛垂着眼眸,挥手示意包括王美人贴身婢女碧珍在内的所有人,全部下去。王美人略有些惊慌地看着连笛:“娘娘,嫔妾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么?请娘娘明示。”

“诶。”连笛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到王美人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当王美人看到那方手帕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认得,那是她的帕子,就是那日丢在后花园中的帕子,上面还有她亲手绣的紫薇花。

其实那夜的第二天,连笛发现自己的发钗掉了,想回去找,结果发钗没找到,倒是找到了王美人的帕子。连笛本来是怕自己还给王美人,会让她多想,谁能想到,现在竟然成了催命的证据?

连笛勾勾唇角,只觉得讽刺。

王美人接过帕子,一下子失神,瘫坐在地上,她知道看今日连笛的态度,此事多半已经败露了。

连笛拿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说说吧。”

王美人贝齿轻咬:“嫔妾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说,你和岁晏的事情。”连笛不愿意与她多做纠缠,只想着快点知道其中内情,好再做打算。

王美人见挨不过,只好跪在连笛脚下:“娘娘,嫔妾知错。请娘娘绕过嫔妾一命。”她的手紧攥着连笛的裙角。

突然,王美人只觉得胃中一阵酸胀,趴在地上干呕起来。纤细的指甲紧紧地扣住地板,无意识地勾出几道划痕。

连笛看着不忍心,伸手把她扶起来:“你怀孕了。”

短短四个字,在王美人的脑中炸开,无异于平地惊雷。她惊恐地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扮小透明的魏冉:“真。。真的么?”

魏冉向后退了一步,点点头:“回王美人的话,您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一个月,那必定是岁晏的了。王美人有些失神,脑海中闪过自己短暂而荒唐的一生,她知道今日必死无疑,但她从未后悔过。

下定了心思,她用手帕拭去泪痕,郑重地跪在连笛面前:“娘娘,嫔妾自知罪孽深重,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娘娘满足嫔妾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嫔妾死而无憾。来世

必当做牛做马,回报娘娘大恩。”

连笛没想到王美人会这么干净利落,挑挑眉:“什么愿望。”

“这是嫔妾一人犯下的罪孽,与岁晏无关,他是受了嫔妾的挑唆,请娘娘不要责罚他。”王美人死死地盯着连笛,只求能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波澜。

连笛压住怒火:“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讲条件!你触犯了宫规,必死无疑!”连笛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是对命运无常的恐惧,抑或是对她一心求死的怜惜。

王美人目光冷冷地看向连笛,有寒意从泪珠的背后射出来:“娘娘,我们是一类人。”

“你什么意思?”连笛换了个姿势,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王美人。她有些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暗自琢磨,难道是白卿的事情?”

王美人瞧出连笛的掩饰,心中胜算又多了几分,她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要岁宴平安!“据嫔妾所知,娘娘之前是荣国的公主,曾经与棣唐的靖安太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来,即便入了宫,也没有断了联系。”

若说王美人是怎么知道的,也是个巧合。偶有一日,王美人新捡了一串佛豆,前去拜访连笛,结果发现正殿大门紧闭,宫人们都被遣到了远处干活。

王美人顿时敏锐地捕捉到其中有隐情,于是悄悄地摸到窗子边上,清晰地听到了紫菀和连笛的对话。

自打听到‘靖安太子‘的名头时,连笛就松了口气,只是心底再没有对王美人的怜惜之意。她目光冰冷地看着王美人:“那又如何?”

王美人看着连笛不像理亏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身为宫妃,与邻国太子私相授受。也是大罪一条。”

连笛怒极反笑,她当初怎么就瞎眼救了她呢:“所以你是想用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换我一个人的性命?嗯,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王美人眯着眼睛:“娘娘,不怕死么?”

“死。”连笛转了转眼球,凑到王美人耳边说道:“从进宫的那天起,生死二字对本宫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连笛起身,不想再与她废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你腹中的胎儿打掉,本宫同时会处死岁宴,至于你,以后就安分守己地待在宫里。第二,我们一起为你们一家三口收尸。你自己选吧。”这是连笛能做的最大的让步,王美人和岁宴之间只能活一人,足矣。

语罢,连笛转身背对着王美人:“明天你就去灵禅宫忏罪吧,晚上之前本宫要听到你的答复。”

王美人焦急地扯住连笛的裙角:“娘娘,贱妾知错了!您不能处死岁宴啊!嫔妾死,嫔妾愿意替他死!”

王美人的声音凄惨,如同杜鹃啼血,连笛微微偏过头,看到伏倒在地的王美人云鬓散乱,妆都哭花了。

连笛一狠劲把王美人提起来:“你是不是蠢!本宫要是以霍乱宫闱的罪名处死你,众人必定纠察奸夫是何人!你觉得,到时他还可以全身而退?你要记住,这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美人一时怔忪,看着连笛扑闪扑闪地掉下泪来:“若岁宴因我而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是我的一己私利害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