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有市场的规则，一家优秀的企业，是不会肆意打乱市场现有的价格体系。想必您也不会随意大幅下调贵公司热水器的出厂价格。”
“如果下调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又何尝不可？”
“如果您把巨大的利益摆在我面前，同样的产品，我们给您最大幅度的优惠，又何尝不可？”
“每天都有很多公司来找我报价，每天都有人把价格压的更低。如果你们开不出更诱人的条件，我想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女总裁表现出一些不耐烦。
“的确，只有质量才是核心竞争力。我们稳定给Troy公司独家供货多年，我想，对方也是出于对我们质量上的信任。想必您也不会错过跟一个优质供货商多认识的机会。如果今天的拜访不能让您青眼相加，那么希望以后有采购需求的时候，您能想起我们这个优质的供货商。这是我的名片，打扰了。”唐总监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大有告别的意思。
“Troy.”女总裁喃喃自语，若有所思，“你们公司每年给Troy的供货量有多少？都分别是什么规格？”
“抱歉，贸易公司也有贸易公司的职业操守，这属于商业机密，恕我不能透露过多。”
“好一句职业操守。可哪里有永远的敌人，又哪里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我可以把订单给你，甚至可能不仅仅是橡胶密封件的，可需要你们付出一些特殊的代价，你做的到么？”
唐总监突然笑了，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早已不年轻却精神抖擞的女总裁，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正经的商人。”
“我也是正经的商人。”
“中国人做生意，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是需要一些商业上的代价，比如模具费用的承担，比如送样费用的承担，诚心合作，这些都可以谈。如果是违背道义，有违原则，甚至是违法的一些代价，可能抱歉，诱惑再大，也恕不能从。”
女总裁盯着唐总监看了许久默不作声，突然笑了：“我们是在谈生意，又不是在卖军火，何来的违法一说？不如这样，我们改天约个时间详谈，看看具体哪些产品你们有价格优势可以合作？”
“可以。”唐总监迟疑了一二补充了下，“只是这次来新加坡，时间仓促，后天就要飞美国，日后有什么需求，电话联系。”
“好。”
直到从Trojan公司离开，我这个小跟班才敢开口说话。
“刚才那个女总裁太吓人了。”
“怎么说？”
“虽然是个女人，气场却很强大，只要在她身边，就会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你没发现，我在办公室里面，都没敢说一句话么。”
“怕什么，BOSS也是人，又不是怪兽，又不会吃了你。”
“说到吃，跑了一整天，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走吧，吃大餐去，我请你。”
“真的么？领导，我好想吃猪肘唉。炖烂的猪肘浇上浓汁，香软糯口，再淋入葱姜油，最后撒点花生碎粒，简直
是美味。”我一说起吃的，就忘了形。
“……这里是新加坡。”
最终唐总监还是带我去吃了猪肘。
只不过是德国猪肘。
德国菜一贯重口，不是肠，就是肉。
我看了看菜单上满页的各种熏肉、香肠、火腿，果断地把点菜的决定权交给了唐磊。
“德国咸猪肘肯定要来一份，他们这个是配酸菜的，可以么？德国香肠品种太多，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口味？没有特别喜欢的？那就来一份各种香肠的拼盘好了。可能德国菜会比较油腻，给你点份沙拉吧？主食也没什么可选的，面包筐会比较靠谱。德国黑啤不错，来一点？”
我对唐磊点的菜品毫无异议，德国菜里，猪肘和香肠最为出名。唐磊看我点头，便挥手叫了服务生点单。
等餐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充满各式各样肉香的餐厅，肚子却饿得咕咕叫，那滋味简直是磨人。
我决定随便找点话题跟唐磊聊聊打法时间。
“唐总监，你说，咱们这样上门推销自己，能有机会接到订单么？”
“试了或许有机会，不试，就永远没机会。”
“刚上班最开始的时候，单子都是组里给分的，做好客户维护就行了。后来的单子也都是老客户推荐新客户，开发起来也不是很困难。像今天这样跑客户还是头一回，老紧张了，基本都是唐总监你在说，我在后面跟着，傻瓜似的，连该说些啥都不知道。”
“熟能生巧罢了。”
“唐总监你以前也经常这么跑业务么？”
“谈不上经常，公司刚建立的时候，没有业务，只能去全球各地的工业展跑业务。”唐总监顿了顿，回忆了下，“那会儿人手不够，我经常一个人背包去挨家递名片，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工业展，德国的法兰克福工业展什么的。”
唐总监轻描淡写，我却打心眼佩服，默默地在我心中那本职场小本本里记下了：任何成绩，都建立在脚踏实工作的基础上。
“那唐总监，以你的经验来看，咱们今天跑的这些家公司，能有几家发订单给咱们做啊？”
“贪心，能有一家有意向就很不错了。”
“啊？那岂不是极有可能白跑啊？”我想着隐隐疼痛的双脚，不禁有些失落，“唐总监，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家公司会把订单发给咱们做，那有可能会是哪一家啊？”
“不好说。”
“猜猜嘛？”
“……”
正闲聊着，手机突然响起，我一看来电显示，是任凯，立马兴高采烈地接了起来。
“宝贝儿，到新加坡啦？”
“嗯！”
“现在新加坡是几点啦？早上还是晚上。”
“……新加坡没有时差。”
“那怎么到了也不给我来个电话啊？好吧，我生气了，你说怎么办呢？要不罚你叫声‘好哥哥我错了’，我就考虑原谅你吧。”
“别闹，出差呢。”
说话间服务生已经端上了德国黑啤，唐总监
端过其中一大杯放在了我的面前：“黑啤是冰的，你能喝吧？”
唐总监话音还没落，电话那头的任凯就爆炸了。
“小暖，你跟谁在喝酒呢你？”
“那个臭脸男是不是？你跟那个臭脸男在喝酒！”
“我说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知道给我打！亏我这还自作多情在家想着你，你在外面玩面玩的都乐不思蜀了你！你这是出去工作啊还是出去三陪啊？”
我好生尴尬，嚷嚷的这么大声，也不知道唐总监听到没，我赶紧一手捂了手机，跟唐总监比划了个手势，表示我离席出去接个电话。
唐总监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赶紧心虚地提着手机开溜。
“小暖你怎么不说话？”
“小暖你在听没在听？”
“好啊，小暖你行啊你。”
“你不说话是吧？行！你行，你可真行！你给我听着，咱俩，就这样了！我特么就是脑子进水了我拿你当个宝。”
我捂着手机一路小跑出来，一句话都来得及说，电话那边就“嘟嘟嘟嘟”忙音了。
待我回拨回去，那边已经是无限的忙音，怎么打都打不通。
我不安地揣着手机回到了餐厅，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超大盘的肉，超大筐的面包，配以超大杯的啤酒，典型的德国饮食习惯。
唐总监娴熟地切着猪肘，看我坐定，看似随口地问了句：“男朋友查岗？”
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尴尬地笑笑解释着：“说好了打电话报个平安，太忙忘记了这茬罢了。”
“还是那个小伙子？”
嗯？小伙子？任凯么？差点忘记了唐磊跟任凯见过面。
“嗯。”我轻咳一声，感觉还是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随口扯了句，“唐总监出差，家属也没打电话查岗哦？”
说完我就后悔了，明显这个话题转移的相当不合时宜，妻管严这个话题，是男人永远的痛。
果然不出我所料，冷场了。
唐总监把切成小块的猪肘一小块一小块叉到我的盘子里：“切好了，尝尝。”
国内的猪肘，多半是酱制或者卤煮。前者用各类香料炖煮，炖烂收汁后用酱料浇灌，口感是极其厚重软糯的。后者先腌渍一二，再卤罐里慢火卤熟，冷藏片刻，再入口，Ｑ感十足，极其富有嚼劲。
而德国菜里的猪肘似乎是用了碳烤的手法，所以外皮焦脆，一口咬下去，却是外脆里嫩，里面的肉弹性十足，肥而不腻，口感相当的好。
唔，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黑啤，叉了一块继续品尝。
“没有家属。”
“啊？”我嚼着猪肘肉，被唐磊这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吓了一大跳，脑子有些短路。
“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只能羡一下你们这些还能被查岗的年轻人。”
我一口猪肘差点没噎住：“唐总监，你这样的，还没女朋友，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哦？为什么我这样的就应该有女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