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他们一路赶到韩枫定位好的地方,信号居然一直前进不动,保持在一个位置,韩枫心下大喜。
那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
南弋刚迈出一步,心猛烈的抖动起来,痛的他一窒,伸手紧紧抓住胸口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弋,怎么了?还好吗?”旁边的赵奇霖第一时间发现南弋的怪异,他看着一脸痛苦的南弋问道。
“没事,走吧,突然胸口痛。”南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很慌乱,可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慌乱什么……
“就是这里了,这里信号最强。”韩枫站在一间房门前,笃定的说道,应该是这里没错。
南弋没多想,一脚踹开了门,南策庭背对着他们坐在转椅上,只望的见他浓密如墨的头发和那双不停地敲击着椅子把手的手。
听到动静,他轻轻的转了过来,睁开眼睛,慵懒的看了一下门口的三人,淡定的开口。
“十八分钟零二十三秒。”他抬起手臂看着手表,语气淡淡的说道。
“你把洛溪弄到哪里去?”南弋顾不上太多,他此刻心里的不安与慌在不停地扩大,他红着眼,大步走到南策庭面前,手撑在桌上,声音比以往都冷硬。
“既然我有心不让你知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浪费口舌吗?”
南策庭抬头,淡淡的瞥了眼南弋。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将我们逼到如此地步,就这么容不下我们的感情吗?”南弋神情似愤怒,似痛苦,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南策庭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很快抬了下眼眸,恢复一片冰冷:“我不会允许我南策庭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
“呵呵呵呵,可是怎么办呢,你生了一个天生就是同性恋的儿子。”南弋嗤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
南策庭的双眼危险的眯起,他似乎从方菲死后,从未认真的,仔细的打量过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呵,现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真是讽刺啊。
可是他南策庭本就是冷心之人,他不允许的事情,绝不会任其发生,即使恨他又如何,他南策庭何时有过后悔。
“哦?是么?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你现在是在怪我疏忽你了么?”南策庭轻轻敲击桌面,口气淡淡的,仰头看着一脸悲愤的南弋。
一旁的赵奇霖和韩枫对视一眼,他们父子两这诡异的对话,诡异的气氛啊……
“洛溪在哪儿?”南弋懒得跟南策庭耗下去,他既然找来了就今天一定要见到洛溪。
“就算知道了他在哪儿,又能如何,你们能改变什么?”
他决定了的事,谁都别想妄图更改,洛溪他必须送走,看看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快到机场了吧。
南弋想说什么,却被南策庭的电话铃声打断。
“怎么样了?”南策庭接起电话,眼睛斜视了南弋一眼。
“先生,出事了……”
“哦?爆炸”南策庭听到消息,依旧淡定,只是微微蹙眉,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南弋听到南策庭说道爆炸两字,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起来,他的心里越发紧张。
“人呢?”南策庭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倒真是在他意料之外。
“所以,你想告诉我,死了?”南策庭微微讶异,听着刘管家的报道,无一生还?
“你在说什么?什么爆炸,什么死了?”南弋捕捉到敏感的词汇,直觉告诉他,与洛溪有关,他紧张的拍着桌子。
“爸,你告诉我,是不是洛溪,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说啊。”南弋的心跳愈发的快,他大声的吼道。
南策庭皱皱眉,事情似乎出了一点偏差……
“也许……”南策庭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直接越过南弋,走到门口丢下一句话。
南弋瞬间慌了神,什么也许,什么爆炸?太多的信息他无法消化,是……说洛溪么?不,不是的。
赵奇霖和韩枫担心的看着一旁自言自语的南弋,这是怎么了!
“跟,跟上他,跟上他。”南弋抓住赵奇霖的肩膀,手有些发抖,大声吼道。
南策庭的车停在了外围,观景区内被层层封锁,到处都充斥着救护车尖锐的声音,而那栋大楼早已一片残骸,支离破碎……
南策庭皱眉,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刘管家看到南策庭到来,赶忙迎了上去。
“先生,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了,墨锋和墨非也没有找到,现在找到的尸体有些已经无法辨认了。”
刘管家看着眼前的残骸,心里微震。
南弋下了车跌跌撞撞的跑到那片被警戒起来的楼前,他抓住胸口,那里好似快要窒息的感觉,为什么会这般的强烈。
“爸,你告诉我,洛溪是不
是在这里,是不是?”南弋低低的开口,眼睛盯着南策庭。
然而南策庭却表情阴冷,抿着一张唇不做声,他也深深地盯着南弋,眼神复杂……
“弋,洛溪他……”刘管家欲言又止,南策庭并未阻止。
南弋看着刘管家带着一丝闪躲的眼神,瞬间明了,他一个恍惚,差点站不稳,身后的赵奇霖及时扶住他。
韩枫张大嘴巴,眼里满是震惊!怎,怎么会?洛溪他,他居然在这里,怎么会……
南弋咬着牙,目光狠戾的盯着南策庭:“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
南策庭大震!!
说完闪身便跑向那片被警戒起来的地方,赵奇霖和韩枫也跟了上去。
“你们不能靠近这里,快点离开。”一些警务人员,挥着警棍朝南弋他们走过来。
南弋此刻红着眼:“让开,他还在里面,我不能放他一个人。”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看着眼前因为爆炸,坍塌掉一半的楼体,到处都是浓烟,他狠狠的推开拦住他的人,赵奇霖和韩枫了然的帮他解决麻烦,拖制住他们,南弋发了疯似的跑上去。
他顺着未坍塌掉的地方上去,一点一点的找着洛溪的影子,他此刻一点也不希望洛溪出现,那说明他不在这里,南策庭是骗他的,他还是安全的。
他如是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不停地用手扒着,当他到八楼的位置时,这里破坏的最为严重,几乎没有完整的墙面,全都是断垣残壁,他顺着墙根一点一点摸索向前。
突然他扒到埋在废墟中的东西,是半条烧的黑黑的链子和黑黑的指环,他颤抖着双手,慢慢的伸向它,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般,捡起它。
“不,不不不不,不会的。”南弋看着已经变成黑色辨别不来原有模样的指环,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他的脑袋里似有千万只蚊子在嗡嗡作响。
他清楚的摸到了内壁上的刻字,那是他亲手做上去的,那是他送给洛溪的生日礼物啊,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为什么!!
他终于开始感觉乏力,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让人束手无策的一面。
“啊~~~”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低声嘶吼。
南弋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急剧的收缩膨胀、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僵直着身子,握着指环的手愈发抖得厉害,眸子里的血色愈发的浓,喉咙里一股腥甜喷涌而出,苍白的肌肤上,急速坠落的血珠如一朵朵艳丽的曼珠沙华盛开着……
空气似乎都被抽光了,令人喘不过气来。
痛,撕心裂肺。
绝望,暗无边际,无限的黑暗和恐惧被放大,他轻轻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洛溪的笑脸……
南弋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他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让他抬起手挡了半响才缓过来。
床边的苏荔红肿着一双眼连忙凑了上去:“南弋,你醒了?你怎么样?”
话落泪如雨下,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紧紧攥住南弋的衣服,南弋空洞的眼神看了眼旁边哭泣的苏荔,坐起身。
“哭什么哭,一会儿洛溪看见了,又该说你了。”南弋粗鲁的用手擦着苏荔似是开了闸的眼泪,大手摩擦得苏荔脸颊生疼。
赵奇霖和韩枫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一派平静的南弋,他脸色苍白,眼神直视前方。
看到两人进来,偏过头淡淡的说了声:“来了?”
“呃,哦!”韩枫看到如此淡定的南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赵奇霖在一旁频频皱眉。
“弋,你……”韩枫深情悲恸的走过去,拍拍南弋的肩膀,南弋却淡漠着回头看看他。
“我饿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荔看着这样的南弋哭的更凶了,她懂那种痛到麻木的感觉,现在的南弋是不是已经痛到麻木了。
她不知道为何心生一股不甘,她猛地起身,攥住南弋的衣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南弋,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你为什么。”
苏荔红着眼大声的冲着南弋喊道,一边撕扯着他的衣服,而南弋似是没有知觉一般,任由苏荔折腾,眼神空洞的可怕。
“苏荔,你别这样,苏荔。”韩枫赶紧拉住苏荔,将她禁锢在怀中,也是红了一双眼。
苏荔不停地拍打着他,撕咬,终于是闹累了,伏在韩枫肩膀上抽泣……
而南弋依旧是望着窗户外面出神,一连几天他都是这样,早就出了院,韩枫将他接去了他那里。
他每天吃一点东西,然后握着那根断了的链子和指环,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要么就是拼了命的打拳,每次都是大汗淋漓才罢休,苏荔知道,他这是在麻痹自己的痛苦,他在压抑……
南策庭来过几次,只是远远的在门外瞅几眼便
冷着脸离开了,此时他不宜出现,他知道,他难得没有再做什么。
“我真是受够了,他这样下去怎么办啊?”韩枫烦躁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南弋这个样子……
“枫,你别急,他现在需要时间。”赵奇霖看着晃来晃去的韩枫也甚是烦躁,如今这个局面,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苏荔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啪~~”二楼忽然换来一阵响动,三人面面相觑,赶紧上了楼。
原来是南弋不小心摔碎了餐盘,叮铃哐啷的掉了一地……
“没事没事,我来收拾就好。”韩枫看着弯腰准备收拾的南弋,赶紧拦下他。
南弋淡淡的看了眼,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继续盯着手里的指环发呆。
苏荔徒生一股怒气,她一把打掉南弋手中的东西,红着眼大声喊道:“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南弋赤红着眸子,一把推开苏荔,厉声道:“你胡说,他没有死。”
苏荔甩开扶住她的韩枫,呵呵笑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连警察都说了,里面的人无一生还,连那两个被烧焦的保镖的尸体都找到了,你还在期待什么?”
“闭嘴。”南弋忽然出手,他狠狠的捏住苏荔的脖颈,猩红着一双眼,面目狰狞。
苏荔一边笑着一边咳嗽,一旁的韩枫和赵奇霖见状都急忙分开两人。
“弋,你疯了,快放手。”南弋的力气大得惊人,赵奇霖一掌劈过去,他才稍微松手,韩枫找准机会,将苏荔扯到一边。
“我说的不对吗,你现在这是干什么,自责吗,愧疚吗?是你没有保护好他,现在你却不敢接受他死掉的事实,你这样他就能活过来吗?你想过虹姨吗,那个可怜的女人还以为你们是去玩了,你都如何对她交代,你现在却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苏荔嘲弄的说道,不断冷笑。
“哈哈哈哈,死了,他死了啊。”
南弋呆滞了半响,痛极反笑,痛,好痛,竟然这么痛,痛的他五脏六腑都快要窒息了,这些日子他压抑着的痛喷涌而出。
气氛一阵沉重,苏荔受不了的捂住嘴巴跑了出去,她也痛到快要窒息了,她比南弋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是苏荔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南弋梳洗穿戴的一派整齐,只是眉眼间少了些什么,眼神里又多了些什么。
“弋,你去哪儿?”韩枫看着的南弋的背影问道,好家伙,这才多少天啊,他就以惊人的速度瘦成了这样。
“回家。”
“回家?”三个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等我,我失去的,会一并讨回来。”南弋留下一句话,摆摆手离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南家**
“先生,少爷他回来了。”
“恩。”闻言,南策庭放下报纸,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回来了?”南策庭看着外形变得些许沧桑的南弋,身形单薄,脸上尽显疲惫,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南弋没有理会,径直上了楼,在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南策庭,眼神冷漠,一字一句的说道。
“终有一天,我会爬上顶峰,等着你忏悔的!”说完便上了楼。
南策庭眯着眼,看着南弋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他居然用看陌生的人的目光再看他,竟恨他到如此地步么?!
这是要公开向他这个父亲宣战了?哼,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南弋每天的生活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他对自己一刻也不松懈,来法国已经半年了,每天除了累和身体上的痛他别无感觉。
他变得愈发的冷漠与寡言,他每天都发狠的做各种训练。
只有夜里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看着满屋子的照片,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存在的。
“宝儿,我在法国这边进修,这里的大学很轻松……”
“宝儿,我今天KO掉一个黑人,厉害吗?”
“宝儿,今天苏荔给我打电话了,她最近拿奖学金了……”
“宝儿,前几天去巴黎,你猜我碰到谁了?我小舅啊,他当爸爸了……。
“宝儿,我今天有按时吃饭,胃痛好多了……”
“宝儿,今天来俄罗斯了,下雪了,比咱大北京的雪还要大……”
南弋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华灯初上,困意渐渐来袭,他握着相片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初见洛溪的那个地铁……
聒噪的车厢里人头攒动,靠窗的少年发丝飞扬,精致的侧脸,清冷的眼眸,蓝色的衣袂。
他忽然转头对着旁边的少年轻笑,明眸皓齿。
“你好,我叫洛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