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五年

211 连绵群山峻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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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连绵群山峻苍茫

10月5日深夜,在晋北的山川大地上,数支队伍、几十万人都在匆匆地行军。

除了周大少团长的“地瓜”、“土豆”分队以外,其余的队伍无一例外都是向南!日军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以主力占领了雁门关一线中国守军放弃的防御阵地,牢牢控制后,东条英机迅速命令其先遣独立混成第一旅团---酒井镐次少将率领所部衔尾追击仓皇撤离的晋绥军左翼兵团,并以独立混成第15旅团的小原诚一郎少将直接右下,增援连连请求上级指导的(大日本“无所不敌”的皇军好面子,求援的委婉说法)陷入了僵持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本多政材少将的突袭茹越口、繁峙的队伍。

另一雄关-平型关被晋绥军右翼兵团匆忙中放弃以后,板垣征四郎老鬼子立刻打蛇随棍上,命令第五师团主力第九旅团国崎登少将以一部控制平型关后,其余继续追击溃退中的中队。

两个南下的日军主力从雁门关、平型关好像两只大铁钳向繁峙夹来。东条英机要近一些,板垣征四郎老鬼子要稍微远一点。再加上从茹越口直扑繁峙的独腿将军本多政材少将,繁峙一时间宛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情形万分危急。

阎锡山焦虑万分。他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声撤退令下,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大溃退:左、右两翼的晋绥军主力和一些半嫡系的中央军都是不顾友军安危,根本没有执行交替掩护、逐次抵抗、有序撤离的命令,没有迟滞南下日军的步步紧逼的丝毫行动,一致性地选择了转身就跑,把不设防的后背丢给了追击的小鬼子,遭受到不应该有的巨大损失。(超过了防御两关十余天的损失)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如果繁峙再一丢,那么从雁门关,特别是平型关一线撤下来的晋绥军主力就陷入了三面合围的境地,只有向南散进繁峙小盆地南面的茫茫五台山中。

不过令阎老西万分惊讶的是那个年轻的川军独立旅的小屁孩旅长已经以区区三千人在繁峙以北几十里拼死挡住了一万多小鬼子的三天猛攻,胜利地完成了他此前的命令,虽然因为局势崩坏,阎老西又要求尽量再挡两天,小旅长不置与否,但在要贺君玲少校发来的电报中也留了一丝希望:“……终日激战,枪炮声不绝于耳;狂轰滥炸,繁峙县城老百姓亦无所避免。繁峙以北数十里,皆为战场耳!……无完成之信心,有必死之决心,职当尽力哉!”

阎老西一面寄托一丝希望于繁峙的川军独立旅能够撑一天算一天。另一方面也做了准备:紧急命令退下的王靖国的晋绥军第19军必须坚守崞县10日(阎老西为此把晋军将领无人不知的张培梅整到王靖国这里,并手书:“王军长鉴:仓皇撤离雁门关。致部队遭受重大损失,你就该死!守住崞县,或为赎罪之举。如再有失,国法军规岂能容你了。泰山鸿毛,皆是一死,生死之间,不得不告。百川手字”而这个派来的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早年参加同盟会,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后参加了1911年山西反清起义官至晋南镇守使,资格老,作战勇猛,武艺高强,执法铁面如山。这次被阎老西任命为战区执法总监,组织执法队,凡晋绥军不听命令者,即可就地正法。这个人,连阎老西都要让他三分,何况王靖国,岂不胆寒)。

又命令晋绥军第34军第196旅就地停止撤离,死守原平。以掩护全军顺利撤至预定地点,并为忻口会战参战各军按时到位、部署赢得宝贵时间。这说起来,也是阎老西自作孽不得活。由于中央军紧急奉最高领袖命令调入山西参战,但是短时间内这一、二十万大军要按时到位,阎老西的山西窄轨小火车可是要了老命了:速度奇慢,运力还极其有限。所以很多部队是迟迟不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完成部署。这些都将用数万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才能换取宝贵的时间。

逆南下数波人潮而北上者,周大少团长也!有点勇闯龙潭虎穴的味道了哈。“地瓜”,“土豆”两支分队穿透本多政材少将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两翼的单薄防线以后,在靠近雁门山一侧的小柴村汇合后,即刻在茫茫群山和夜色中夜行军,向着北方的茹越口奔去。

没有走大路,周大少团长的队伍选择了靠近雁门山的一侧行军。好在是繁峙小盆地与雁门山的缓冲地带,虽是地形起伏,但还不太碍事,就是上上下下累人。在下面的盆地上离茹越口也就二十多公里,结果这么一绕多至五十余公里。为了避免与溃散的晋绥军的散兵游勇(晋绥军主力已撤至代县一带了,确实说晋绥军逃跑的速度还是一流的)和随后可能的小鬼子追兵迎头撞上,周大少团长只能如此了。隐蔽行军是必须的。在这种情形下,暴露了自己的这支小队伍的行踪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部队始终保持着每小时五、六公里的急行军速度。虽然晋北山地的秋夜是很寒冷的,但每一个人都是热气腾腾,直冒汗水。

刚过了农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6日凌晨的月亮高挂在夜空中是又圆又大,洒向山川大地上一片清辉,仿佛是镀了一层亮闪闪的银光。茫茫的雁门山脉,群山起伏,或像群马奔腾疾驰,又似波浪翻滚而来。夜风掠耳,更显得世界的安静平和。

“休息十分钟,打点尖!”周大少团长看了看时间,下令歇一口气吃点干粮再走。弟兄们三三两两依靠着坐下,掏出干粮就这冰凉的水下着。也没有人说话,都侵沉在晋北秋夜山川的静穆之中。

周大少团长在明亮的月光下,看见自己长长的队伍在连绵群山映衬下不见首尾,像是在波涛汹涌的起伏中的小舟里,不觉吟道:

“天上皎白赛金蟾,年年中秋,今又中秋,一轮玉盘映九州。

夜行疑为水上舟,不似汪洋,胜似汪洋,连绵群山峻苍茫!”

这首《采桑子》,周大少团长身边的人听了,都升起一股浓浓的思念故乡亲人的情怀。在家、国取舍之间,终究难以两全啊。

在距离茹越口还有五、六里的时候,前方的尖兵传来报告:茹越口日军阵地上一片繁忙,乱糟糟的,小鬼子数量超过了原先情报中的人数,可能有二千多人。初步估计是小原诚一郎少将率领的独立混成第15旅团的先头部队也已经到了茹越口。这就非常困难了,不是原先侦察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一个守备大队一千余人了,二三千小鬼子,在茹越口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势上,除非袭占,否则强攻那是得不偿失。

“部队停止前进,立刻在茹越口通往繁峙道路两侧构筑伏击阵地。”周大少团长命令道。

众人十分惊讶,这不打茹越口嘛,啷个跑到关前设伏击,小鬼子在哪里啊?!大家全向周大少团长投来一丝疑虑目光。

“哥子弟兄们,你们说,茹越口这么个小地方,可不可能涌上二三千小鬼子在此?因此我断定,小鬼子到达的援军势必通过茹越口向繁峙前线增援。现在茹越口阵地上一片乱糟糟,既说明小鬼子尚未发现我们,另一方面也是说明日军在做休整,即将开拔。”

唐东团长说道:

“有道理!现在关键是时间,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迅速歼灭这增援的小鬼子先头部队,乘势攻取茹越口,这才能打开可进可退的通道,掌握全局的主动。换句话说,就是或南或北、或走或打,就有了选择。否则只有退回去一条路”

“对,唐团长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在此设伏,以主要力量潜伏在茹越口附近,以一部分力量伏击这股天亮后即将出来的小鬼子。如果能够吸引一部分茹越口日军来援,则更好,乘机以主力袭占之把握更大。随后还可以配合伏击部队争取全歼这二三千小鬼子。

我们在茹越口造成的声势越大,吸引南北两路的日军来援越多,对减轻繁峙等处的防守压力,迟滞日军快速南下追击的步伐,也间接为他阎老西整的那个啥子忻口会战,从容布局赢得宝贵的时间。

我命令,我和李政委在此道路两侧及前方以大学生军训团一营为伏击力量,另一山鹰突击队一部分,采取围三厥一方式,即拦头打中间,狠狠地敲出来的小鬼子一棒子!以吸引茹越口日军分兵救援。

以唐团长,汤立勇队长率领大学生军训团二、三营和山鹰突击队一部分迅速赶至茹越口阵地一线潜伏。以待日军分兵救援,就以突然猛烈地动作攻击袭占茹越口。随即分兵从茹越口压下来。最终以四面合围之势,全歼小鬼子!注意动作要快,要隐蔽,时间已近五点了,天就要亮了。攻击时要扑得猛,打得狠,分成十数支锲型分队冲锋,尽量减少弟兄们伤亡。”

在所有准备好了以后,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旭日把茹越口及两侧的雁门山、恒山的莽莽群山撒上了一层金辉。又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休整完毕的日军独立混成第15旅团先头部队儿玉大队在早上七点钟吹响了集合、出发的号令。由于这一带已经成了敌人的后方。儿玉大队的小鬼子们都显得十分放松,以三路纵队的行军队列前进,其中夹杂着一些牵引火炮、运输辎重的骡马大车,连重机枪和火炮的防雨罩都没有摘,从茹越口踏上了前往繁峙的平坦光秃秃的道路。

其实就在听到小鬼子的集合、出发号令的时候,已经悄悄潜伏到茹越口日军阵地附近的唐团长和汤立勇就知道周大少团长的关前伏击的计策成了!这个小人精总是能够料敌于先,怪不得被人称为“赛诸葛”啊。

一千余人的小鬼子队伍排成三路行军队列拉出去就是一里多地。这刚走出茹越口不到五、六里就迎头受到一顿重机枪的狂风骤雨射击,把前面的小鬼子队伍扫到了一大片。因为已是后方,儿玉大队也没有派啥子尖兵侦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三面合围之中。遭到痛击的小鬼子迅速卧倒,开始还击。

前面拦头的山鹰突击队的重机枪一打响,即是伏击战开始的号令。一时间,从道路两侧的远处小山包也射出密集的弹雨,迫击炮也“咣当、咣当”开始了轰击。

儿玉大队可是遇到了麻烦,因为除了远远地一些小山包(雁门山、恒山的余脉),处于平坝子中间的道路上是一片光秃秃,寸草不生,说句实在话他妈的连个小石子都莫得。小鬼子只能用打死的同伴尸体作为掩体躲避炽烈的炮火。儿玉少佐大骂八嘎,这在敌人阵前几里路设埋伏,别说敢干就是想都没有人敢想啊?!

遭到三面痛击的儿玉大队长也不派人了直接就向几里外的茹越口日军打出了紧急求援的绿色信号弹。其实这是不用打求援信号弹了,激烈的枪炮声早把茹越口阵地上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山田大队长惊动了。那支中队好大胆!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他还以为是少量溃散的中队打了儿玉大队一个冷不防。见儿玉少佐一会儿就发出绿色求援信号弹。哼哼冷笑几声:真是胆小如鼠的家伙!随即命令二个中队五百余人立刻出发救援,让儿玉少佐看看攻占了茹越口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士兵们的勇气。

此时的周大少团长,就如同一只凶猛而狡猾的猎豹。时而以炽烈的火力压制儿玉大队寸步难移,时而又组织小规模的冲击,不断消耗着儿玉大队那越来越弱的气力和斗志。使儿玉大队始终摆脱不了周大少团长的魔掌。不长的时间,儿玉大队已经伤亡了五百余人,折损过半了。

儿玉大队长终于看穿了周大少团长的诡计,命令部队利用交替掩护,迅速向后撤向茹越口,在此光秃秃的道路上纠缠过久最终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周大少团长也不发起最后冲锋,只是步步紧逼,把儿玉大队残余的队伍赶向前来救援的茹越口的日军,让他们顺利会合。

就在儿玉大队残余力量与茹越口迅速赶来的两个日军中队顺利会合的时候。茹越口阵地上响起了冲锋号声,正在为儿玉大队他人担忧的小鬼子们是猝不及防,只见数百米外的山谷中突然冲出了十数支锲型冲锋队伍,在猛烈地炮火掩护下,像一支支离弦之箭,“飕飕”就已经冲到了阵地前不足一二百米了!

反应过来的山田大队的鬼子兵迅速就位射击,弹雨如织,撒向冲锋的队伍。

“冲啊!拿下茹越口!”

“杀小鬼子啊!”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中,弟兄们冲过了一百多米的死亡地带,对着阵地上,堑壕中的小鬼子就是一通扫射。茹越口残敌迅速肃清,又回到了中队手中。绕是有“金刚”防护马甲,在密集的弹雨中,仍然有六十余名弟兄倒下了,二十七名战士永远长眠于此,陪伴着晋北的山川关隘。

“二营、三营,跟我包小鬼子饺子去!”唐团长顾不得茹越口阵地,交给了汤立勇,立刻指挥部队向剩余的小鬼子冲去。一定要把这些小鬼子全部消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