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爱晚成

第十八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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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的设计颇有大家之风,吃过饭后,钟臣南唤人上了茶,并没有急着回家。

再一次收到楚静宁欲言又止的眼神时,钟臣南眉头微皱,长臂一伸,把她抱在腿上。

“阿宁,你想和我说什么?”

楚静宁摇摇头,把头埋在他胸口,避开他的目光。这场偶遇,她并非真的如面上表现得一般安然自若,相反的,楚云苓和白泽宇的亲密,楚云苓看钟臣南的眼神,都勾起了她心底的阴郁,她不是不相信他,可是她害怕,她怕她也逃不过命运的玩弄,被血脉相连的人夺去挚爱。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楚静宁心底酸涩得厉害,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觉得,楚云苓怎么样?”

她自以为隐藏的好,眼里的试探却让人一目了然。

钟臣南面色徒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显得凌厉而陌生,他死死地看着楚静宁,一言不发。

明明不想的,却还是伤到他了。楚静宁无措地咬了咬下唇,迟疑片刻,伸出手抱住了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她垂下眼,想起往事,眼底渐渐湿润,“外婆有一个双生妹妹,和外公生了容珍,比妈妈小一岁。容珍就是楚云苓的母亲,楚云苓只比我小几个月。”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眼泪却在脸上肆意流着,环在钟臣南腰上的手也越收越紧,勒得他有些疼。

“外婆是抑郁而死的,妈妈是开车自杀的,我一直记得她哭得那么绝望,说那是刘家女儿的宿命。”

“我害怕这样的宿命,如果你离开了,我要怎么办呢?”

楚静宁仰着头看钟臣南,那双眼睛仿佛起了雾,像是走丢在人海里的孩子,那么迷茫那么脆弱,哭着问他:“我要怎么办呢?”

这些年,钟臣南在外界眼里,是钟家清贵无比的小儿子,任他如何肆意傲气,身上始终打着钟家的标签。事实上,在他十岁之后,钟家于他不过是一块拦路石,顺便充当着踏板的角色。

他天姿过人,对钟家没了奢望后,用了几年时间学习各种手段,再将这些手段一一用以对付钟家,到他成年,钟家早已无力掌控他,只能打压。而如今,强大如钟家,早已不被他看在眼里。

这一路,他披荆斩棘,早就满身盔甲。唯独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让他溃不成军。

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可那双眼睛仍旧源源不断地流着泪,怎么也擦不干,到最后,他弃了面纸,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眼睛。

“如果你害怕她,我就让她再也无法出现在你面前。”钟臣南双眼通红,语调平平面无表情。

楚静宁并不想哭成这样,只是想起亡母情绪失控,控制不住地流泪,听他这样说,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值得。”

钟臣南吻了吻她的嘴角,没有说话。

楚静宁急了,怕他真的动手做些什么,贴近了他正要开口劝他,就听到一道愉悦的男声。

“老大,我来看嫂子了!”

越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暧昧的景象,等到钟臣南冷冷扫过来一眼,他才“嘭”的一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看到嫂子了?”叶云飞挑着眉看他。

“看到了。”

还看到了嫂子坐在老大腿上。越霖苦着脸,也不知道老大会不会杀人灭口。

叶云飞轻笑了一声,拍拍越霖的肩膀,也不提要进去看嫂子,反正等会儿就能光明正大地看到了。

果然,两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听到钟臣南唤他们进去。

叶云飞对楚静宁的第一印象是娇小,细看了两眼后,发现这个女人周身的气息淡漠清冷,却有着柔和清亮的眼神。

他竟然在一个人身上,同时看到了冷漠和柔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真是矛盾又吸引人的气质。不过,那泛红的眼眶是怎么回事?

心中再好奇,叶云飞也没拔老虎胡子的爱好,笑着自我介绍道:“大嫂好,我是叶云飞。”顺便伸手捅了捅某个看得出神的男人。

越霖瞪了叶云飞一眼,也笑着问好:“大嫂好,我是越霖。”

“你们好,我是楚静宁。可以不叫我大嫂吗?”

叶云飞挑眉,幸灾乐祸道:“看来老大的革命还没成功。”

钟臣南淡淡望了他一眼,语带嫌弃道:“阿宁比你们小,听不惯老男人叫她这个。”

听到此话的两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钟臣南,他们风华正茂,英姿不凡,竟然成了受人嫌弃的老男人?

楚静宁歉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虽然没有当他们是老男人,但确实是因为年纪关系而有些别扭。

“你们随意,我和阿宁先走了。”

钟臣南眼带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叶云飞想起楚静宁似是哭过的样子,拉住想要反对的越霖,微微颔首:“老大慢走,改日我们去大嫂家拜访。”

今日的事情,让钟臣南意识到他和楚静宁之间存在的问题,认识至今,他一直记得当初对她的承诺,只要她认为她的世界安全,那么不必她出来冒险,让他去努力,让他成为她世界中的一部分。

他从不认为这样的付出是一种不公平,为了她,他甘之如饴。但她心中藏着太多心事,那些过往像沉重的枷锁,一直都套在她身上。她的不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心结,但何尝没有对他的不信任。

所以,他带她去他的世界,诚心诚意地展开自己,让她心安。

在对待男人这方面,女人是天生的福尔摩斯。从踏进这处陌生的住所开始,楚静宁就发现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女人的气息。她任由钟臣南牵着手,听他介绍家里的格局,客厅,卧室,书房,健身房,厨房,甚至连浴室也不放过。

同样简约大方的装修,只是与她的房子相比更多了一份硬朗,这是一所干净的只有一个男主人的房子。

“阿宁,这里一直缺一个女主人。”

钟臣南拉着她在沙发坐下,习惯性地把她抱在腿上,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宁,我知道你心里有个死角,谁也进不去。如果你不走出来,我拿你毫无办法。”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沉闷的情绪,楚静宁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垂下眼,沉默以对。

“阿宁,命运是很奇妙的。可我相信,没有既定的悲剧,只是遇上的人不对而已。伯母一定不希望你被一个所谓的宿命折磨,而永远担惊受怕。”

“错了。”楚静宁突然开口,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钟臣南凝眉,伸手贴着她的脸颊,问她:“哪里错了?”

“一切都错了。因为怕我被这样的宿命折磨,妈妈让我和她一起解脱。可是我活下来了,一切都错了。”

钟臣南的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我从来没有去拜祭过妈妈,我不敢,我怕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不要再说了。”钟臣南打断她的话,紧紧地抱着她,心痛到不能呼吸。

从小就被父母忽略的他,即使对亲人感情淡薄,在得知被他们放弃的那一刻,仍旧痛到不能自已,仿佛自己的世界一夜之间彻底崩塌。而她,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却被最亲近的人拉着走向死亡,那该有多绝望。

这件事,楚静宁藏在心底五年,如今终于讲了出来,却连泪也流不出来。是否伤到了极致,连哭笑都成为妄想?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有生之年遇见这样一个人,因为他而牵动所有情绪,因为他而对未来有所期待。

可是她害怕那所谓的宿命,害怕她这偷来的人生不配得到幸福。

楚静宁想了很久,往事如电影镜头一幕幕闪过心头,她突然下了决定,开口道:“我想回荷兰看姑姑。”

“什么时候走?”

“明天。”

钟臣南抬手细细地描摹着楚静宁脸上每一寸肌肤,勾起嘴角,“好,我等你回来。”

他总是这样纵容她,纵容得她越来越离不开他,她贴上他的面颊珍重地吻了吻,“我会回来的。”

接到楚静宁的电话,容柯这才知道她竟然不声不响跑回了荷兰,这样的行为带着浓重的逃避意味,容柯不忍心逼问她,心中却憋着一股邪火,一会儿想上楚家戳戳楚老爷子的小心肝,一会儿想整死楚云苓那个女人,脸阴沉得吓人,整个人跟头狂躁的狮子一样,惹得公司的员工对他退避三舍。

然而他的秘书并没有退避的资格,只能硬着头皮进办公室告诉他世纪文化公司的总裁来访。

正有火没处发呢,竟然上赶着找虐,容柯冷哼一声,沉声道:“让他给我侯着!”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而入:“容总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相比容柯的冷脸,一脸为难的秘书简直喜上眉梢,颇有眼见力地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容柯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男人,觉得心中的火气又旺盛了几分,质问道:“静宁一声不吭跑回荷兰,别告诉我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钟臣南点点头,“确实有关。”

不待容柯发飙,他接着说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钟臣南望着窗外飘荡的白云,微微眯起眼,“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她告诉了我真相。”

五年前的车祸,外界只道楚夫人是意外车祸,可楚容两家的人都知道这场车祸其实是因为楚善受不了容稷与妹妹容珍有染,情绪失控下才发生了车祸。这样的丑闻,楚容两家自然不会自爆人前,直接掩盖了真相。

可是,容柯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他话中的真相另有所指,这样的丑闻,外人不屑,可他们身在其中的人早已习惯,钟臣南不可能为此刻意登门拜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