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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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我和杨阳在钟风家里小聚了一次。

这次聚会是因为杨阳提出组建一支乐队的想法,我们仨对音乐的热爱不言而喻,但在对待音乐风格的问题上却大有差距。

当时有一种叫作“朋克”的音乐形式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时间无数地下乐队涌向大小酒吧,向人们展示这种音乐的魅力,钟风正是这种音乐的忠实爱好者,他想把乐队风格定位于此。

我更偏爱非主流一些,想把音乐做得注重旋律和讲究音色,特别是在对效果器的使用上,然而我从没摸过电吉他,更何况对效果器音色的研究。

杨阳喜爱的是另类音乐,这种音乐特别凭借个人的感觉和独特气质,我曾在杨阳那里听过几盘关于这种音乐的打口磁带,它给人一种空灵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清晨河面上漂浮的雾气,又像夜空中缓缓游动的浮云,给人感觉忽远忽近,近在眼前却无法企及,支离破碎又浑然一体,做这种音乐更需要乐器的考究。

我们仨在此问题上争论不休,竭力通过说明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如何之好而说服他人。

忽然,我们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而且是最根本的问题——乐器和人员的不足。

我们那三把木吉他难堪重任,这里还涉及到分工的问题:谁去当主唱,谁来弹吉他,谁去弹贝司,谁来打鼓。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们不禁头痛不已。

钟风拿出他爸从俄罗斯带回来的“伏特加”,被我们一饮而尽。

在此过程中,他详细向我和杨阳讲述了他和女朋友何乐上床前后的每个细节,让我俩好生羡慕。

钟风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们说:“就那么回事儿!”我和杨阳谁也不信:“一定是你情绪酝酿得不对。”

钟风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说:“操,真的,我真没骗你们!” 之后,我们仨人分别醉倒在钟风家的沙发上、**和地上,待我和杨阳醒来时,看到钟风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而钟风依然鼾声震耳。

我和杨阳相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进我们的鼻孔,沁人心脾。

终于开学了,救我于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水深火热之中,我的乏味即将得以解脱。

大学的假期没有作业,因此我没有了上中学时因为作业没能完成的惶恐不安,更不必为躲避交作业而在开学第一天找出各种借口躲在家里,现在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走进学校了。

开学前,我抱着重新改过的态度制定了一份作息表,把它贴在床边的显眼位置,以此激励自己奋发向上、自强不息,还特意用复印纸和签字笔制作,目的是让它不因时间的流逝、岁月的磨砾而面目全非,我要它永保清晰,时刻贴在床头焕发积极向上的光彩。

我在作息表的背面涂满胶水,贴在我认为最佳的位置。

我想,今后的三年半内,它将每时每刻引导我沿着一条健康、勤勉的道路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所以又不厌其烦地找来透明胶条,将它与墙壁牢牢地粘在一起。

我结合自身情况,经深思熟虑拟订作息表如下: 6∶00—6∶20起床、叠被、穿衣、洗漱 6∶20—6∶50背英语单词100个,高声朗读英文课文两至三篇 6∶50—7∶20去体育场慢跑5圈(400米一圈) 7∶20—7∶50吃早饭(至少1个鸡蛋,无论是煮、是煎、或是炸) 7∶50—8∶00去教室做课前准备 8∶00—11∶30认真听讲、做笔记,积极踊跃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

课间休息做眼保健操四节,眺望远方(尽量看远处绿色的草树,冬天可以看远处穿绿色羽绒服的女生),少抽烟,争取做到不抽烟 11∶30—12∶20吃午饭(保证质量、热量) 12∶20—13∶30睡午觉(不必全脱光) 13∶30—17∶00上课(同上午内容) 17∶00—18∶00晚饭(少吃,但要保证不会在睡觉前感觉饥饿),小憩片刻 18∶00—22∶00去教室学习(除了复习、写作业外,还要预习明天的课程) 22∶00回宿舍看中央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体育新闻和天气预报 23∶00弹吉他陶冶情操,弹累为止(注意:不要影响他人休息)。

上床睡觉前一定要洗脸、洗脚、洗袜子,保持内裤的宽松,以积极心态迎接崭新的一天。

齐思新看了我的作息表后嘲讽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大学生,如果评选北京市本年度十佳杰出青年的话,非你莫属。”

我对齐思新的话嗤之以鼻,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我是怎样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跨世纪的大学生。

我在作息表中略去一项重要计划,即从以上列举的诸多行动中抽空儿找个女朋友,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

第二天当齐思新背着书包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我匆忙起床,穿衣、洗漱,抄起书包顾不上吃早饭就跑向教室。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从鼻孔中抠出许多秽物,一时间不知道抹在哪里,总不能粘在手上,举着胳膊睡一宿,于是就顺手抹在床头的作息表上。

当时我心净如水,毫无杂念,只是感觉气息出入自由,鼻孔通畅了许多。

第三天早晨,我将那张粘满污秽的作息表从墙上撕下,团成一团儿,用力向簸箕抛去,顿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