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百里怀颂答应过后,便起身退出了房间。
我翻身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开门走出去,今天又回到了没人给我梳头的状态,基本上顶个半丸子头就算搞定。
门口那张盛世美颜保持着一贯的不苟言笑,即便是今天,也没个笑脸,依旧是不同款式的黑衣黑靴,立领,束袖,如果他能穿点别色的衣服,再挂上一抹笑容,问这世间有几人能比。
“在想什么?”波澜不惊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过点头之交。
“我在想,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笑过。”我毫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很明显是他先问我的,却在我回答以后,像没有听进去一样,只顾拉着我的手走到九重宫门外,骑上一匹下人早已备好的骏马。
三十分钟后我们停在了郊外的一处茅草屋子,屋子外面的篱笆墙内是两块小小的菜地,屋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小菜地也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百里怀颂翻身下马,把我抱了下去,和我一起牵着马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我好奇地跑来跑去,四处瞧瞧看看。
百里怀颂把马拴在一边的柱子上,拉着我推门进入了茅草屋:“这里曾是我的家。”
“你的家,你的家不是皇宫吗?”我顺手摸了摸屋子里的木桌木椅,都没有一丝灰尘,看来百里怀颂没少来打扫卫生。
“母亲身为低等宫女却身怀龙裔,怕顾擎风为了维护皇族血统而下杀手,便逃离出宫,在此处安了家,这都是多年以后母亲告诉我的。”百里怀颂轻掩眼睑,好像在体会母亲当年的艰辛与不易。
我的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了年轻的百里莫萤辛苦地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将这个简陋的家建立起来,一个人在菜地里耕种,收获,艰苦的生活。
这间屋子除了一桌两椅,两个五斗柜一张木板床就没有别的家具了,可见屋主过得相当清贫。
“可是后来,你们怎么......”怎么又被找回去了?
“母亲产下我后三年,顾擎风的宫妃们诞下的两位皇子先后早夭,他怕皇位无人继承,便命人将我和母亲寻了回去,却没想,我母子二人回到宫中后,顾擎风的后妃便接二连三产下皇子,他便对我们不再重视.....”
一不小心又让他想到痛处了,哎,我到底在多嘴些什么东西啊?懊恼地在内心鄙视了一下自己。
“还好,他没再对你们下杀手。”说完我又想掌自己的嘴,虽然没下杀手,但是过得也相当惨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哎呀,不说那些往事了,反正很快你就能救出萤良娣了,到时候咱们要放烟花庆祝!”
我却不知道自己又说出一个这个时代不能理解的词汇,百里怀颂问我:“放烟花为何物?”
这里没有烟花吗?
难道还没发明火药?
在这个时代,一旦说错词,就很难解释了嘿!
“烟花嘛......这个以后有空再好好跟你解释,反正是很神奇很复杂的东
西。”烟花的最重要材料火药可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要是我能做出来能让你们这些古人大吃三惊!
“诶?这是什么?”我好像看到木屋的内室门口有个木质物品的尾部露了出来,好奇地走过去拉出一看,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摇摇木马。
哈哈哈哈哈!我天,百里怀颂可是那么高冷的一座大冰山,小时候居然也玩儿这种常规儿童玩具啊,我还以为大冰山童年时代就是发呆度过的呢。
“百里怀颂,没想到你小时候也躲不过这些小玩具呀,好可爱的摇摇马,那个时候才两三岁的你一定更可爱,哈哈哈哈。”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想就觉得可乐,两三岁的百里怀颂对比现在的冰山脸,时光啊,真是把美工刀,雕刻了容颜也雕琢了性格。
“这是我幼时唯一的玩物,是母亲亲手为我打磨的。”
其实百里怀颂也有感性的一面呐,平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其实内心也是挺脆弱的。
我仔细看这个摇摇马,除了木质的原色以外,另外不规则的深一块浅一块的褐色,倒像是被磨出的血。
相比起百里怀颂,我二十一世纪的人生真是幸福得像开了挂,除了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出车祸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受苦受难以外,别的都挺好的,真的,现在遇上他也很幸运,如果他能笑一笑的话。
“百里怀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笑的呢?”我看着他的脸呆呆地问。
百里怀颂抚摸摇摇马的手立刻顿住,眼睛还盯着摇摇马没有抬头看我,良久才徐徐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许有十四年了,不知笑为何物。”
很久没有笑过,是多久,一年,几年,还是十几年?
“也许你心里是有我的,可是我却从没见你笑过,这样下去,我会胡思乱想的,我会以为我的出现其实是不值得你高兴的。”
“不是”百里怀颂忙打断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学会的。”
我知道,曾经在这座小木屋,百里怀颂和摇摇马为伴的日子里,他是会开心有笑容的,可是东显灭国后,百里莫萤被打入冷宫以后,他便不会笑了,没有人愿意逗他开心,与他为伴了。
这十四年,他到底也是过的凄苦,人正常的五感,他竟需要重新去学习“笑”,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什么时候可以学会,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从皇宫回来以后,到我这里来交待学习成果,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完全不给百里怀颂反驳的机会,我一个人说完了所有的话。
我才不会等他主动来“交作业”,去皇宫救人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我一定要让他完整的回来亲自笑给我看。
百里怀颂转移视线到我的脸上,轻声答了句:“好”过了几秒钟又说:“阿厘笑得很好看。”
哟,有吗?
笑得好看那也是因为叶瑶姬长得好,我本人笑起来可不怎么样,不谦虚,实话实说,以前要是有人说我笑得好看,我自己感觉跟骂我似的。
“我不是
叶瑶姬。”我笑着告诉他,现在这张脸只是叶瑶姬:“你可能以为我只是和叶瑶姬长得很像。”
百里怀颂微微颦眉:“我要的也不是叶瑶姬。”
“可这是叶瑶姬的脸,不是我的,我是苏见厘,是另一张脸,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也许以后也会在不特定的时间消失。”随候明珠把我带到了古代,搞不好未来哪一天就把我又带回去了,这谁又说得准呢。
“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会去到哪里?”百里怀颂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我无奈地摇头:“变成我自己的样子,去到属于我的地方。”好一碗没炖熟的毒鸡汤。
“你要放弃我?”百里怀颂目光如炬,似要生出火来,手却不自觉捂上了自己的左胸口。
我忙不迭地摆手:“我只是怕而已,如果以后我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你不认得,也没关系,如果以后我被迫离开你,你忘记我也没关系的。”
百里怀颂大力将我揽进怀里,下巴在我头顶轻轻摩擦:“阿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说过,背你一辈子。”
我的左脸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的体香,这气味萦绕在我的大脑,觉得无比的安心,仿佛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忘了往后还要面对的许多事情,他抱住我的手臂箍得越来越紧,仿佛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斯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们没有马车,没有雨具,只好等雨停了再走,可是这该死的雨一下就是一天,虽说春雨贵如油,也不能这个下法啊。
直到天都黑了,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们在屋子外面的雨棚下面生了一对篝火,两个人就坐在火堆边上,火光把他的脸映衬得红艳艳的。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一根木棍拨着火堆里已经被烧成碳的木料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一座千年大冰山,生人勿近,还想要我的命,实在太可怕了,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够伤的了你吧,没想到,你也会屈服在情花毒之下。”
百里怀颂的脸被映得更红了:“除了情花,还有一种武器。”
“什么武器?”大爆料啊!
“阿厘就是那种武器”百里怀颂抬头看我:“如果阿厘离我而去,我会生不如死。”
真是个老司机,这么会撩妹,我老脸一红,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好听的都被他说完了。
我捧着自己的被篝火烤得发烫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向元长老学会的花言巧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
“不是花言巧语,阿厘,于你而言我又是什么,最近,你也笑得极少,平日的你不是这样的。”百里怀颂握住我拨弄木炭的手,定在空中,动不了。
想到以前被他绑架的那些日子里,我像个苍蝇一样每天在他耳朵边上吵吵个不停,烦的他随时想点我哑穴,现在捅破了窗户纸,他却渡走了我身上的情花毒,让我怎么笑得出来,我至于那么没心没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