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门:心期如画

174 莫大的悲痛在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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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莫大的悲痛在于(1)

是夜,雨却下个不停。

玻璃窗外,树枝披头散发地摇曳着,落叶被七零八碎地扯开,散了一地,寒意悄然而至,就这样,人在自然的变化中习惯了尔虞我诈,而自然也在人的变化里默默变更着寒暑冬夏。

会客厅,清冷一片。

雪茄的香气却充塞着室内的空气,一点点充塞着呼吸,直到将肺部都顶得生疼。

玻璃窗前,始终站在颀长的声音,笔挺的深色西装将他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流畅,这道身影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在窗外狂风暴雨的映衬下,反倒像是静谧的雕像,只剩下凌厉的背影。

会客厅的沙发上也坐着一男子,削薄的唇稍泛着一丝清冷,异常俊美的脸颊始终勾着一丝似笑非笑,与站在窗子前的男人神情截然相反。

良久后,男子将手里的雪茄放在烟灰缸旁,身子倚靠在沙发背上,周身散发着慵懒,盯着窗子前的笔挺男人,勾笑――

“怎样?自己相见又不敢见的女人要嫁人了,你的心情怕是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吧。”

窗外的雨,下得更骤了,霹雳啪啦地砸落在玻璃上,像是喧嚣着的野兽准备冲击进来似的。

聂痕始终没有转身,他的背影看上去如此孤傲,宽阔的双肩微微垂落,手中夹着的雪茄好半天也没抽上一口,那一抹星烟开始渐渐变得微弱。

“聂深,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半晌后他才开口,随既转身看向聂深,一时间,他的眸黑暗如墨,却丝毫看不出波澜动荡来。

聂深轻轻勾唇,伸手碰了碰额头,“我也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

“千里迢迢赶过来,只是为了做次月老?”聂痕踱步到沙发旁,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身形在笔挺西装的彰显下显得更加犀利,周身又散发着令人熟悉的威严和淡凉,不同于聂迹,聂痕始终就是这般疏离。

聂深闻言后好笑勾唇,摇摇头,“提到千里迢迢,我怎么也不及你吧?你能够三天两头就去关注那个女孩儿,论脚程,我这趟算得了什么?”

“看样子,我和迹的事情还真是让你费心了。”聂痕薄唇微勾,形成一条散发着危险意味的弧度,那双眼,依旧深不见底,如汪洋的海中央。

聂深拍了一下手,挑眉,“堂堂的主上大人是怕了你弟弟?还是为了兄弟情义宁愿放弃爱情?真是可歌可泣,只恐怕,你活着才是聂迹最大的噩梦吧。”

聂痕淡淡一笑,“来我这里,只是说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聂深与他对视。

聂痕却没再多说什么,唇角的笑容慢慢恢复平淡,“不送。”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聂深也听出意思来,起身伸了下懒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来,放置茶几上――

“这个,你可能会用得上。”说完,清浅一笑离开了。

很快,窗外的暴雨吞噬驶出别墅的车子,无影无踪,再也看不见影子。

会客厅内,聂痕却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坐姿,嘴角却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连同性感方正的下巴都绷得紧紧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

窗外突然一道闪电闪过,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近乎要将整幢别墅全都掀过来似的强劲。

沉闷的雷声却惊醒了聂痕!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松开了领带,一双鹰眸却死死盯着茶几上的邀请函,封面是红色的,象征着喜悦和幸福。

几分钟后,他终于伸手去拿邀请函,碰触的瞬间,修长的手指下意识轻颤了一下。

翻开,是聂迹和冷桑清订婚仪式的邀请函!

未婚妻冷桑清这几个字像是针芒一样刺痛了聂痕的双眼,他微微眯起眼睛,长睫毛遮掩内心的震骇。

清儿,终于决定嫁给迹了吗?

一时间,聂痕的胸口如撕开的痛,一直痛到难以呼吸。

他的痛,不单单是因为清儿的移情别恋,如果单纯如此,他也情愿这样,就算痛苦也可以接受,可真正让他痛的,是曾在雨幕中看到的一幕!

聂深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止一次偷偷追随过冷桑清,自从上次聂迹突然提出要跟冷桑清在一起的请求后,自从上次在父亲的墓前见到聂迹一丝微弱的变化后,他的心就从来没有踏实过。

这个跟他从小就要好的弟弟,这个在聂门激战中跟他肩并肩的弟弟,哪怕他的神情有些许变化他也可以察觉出来。

他担心的不是别的,只是怕聂迹会跟聂深发起冲突,他这个弟弟,性情如何他太了解了。

想到这儿,聂痕不禁自嘲地笑了。

了解吗?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可那天雨幕里,他才恍然得知,人是可以发生各样变化的,聂迹的变化,不知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形成。

聂痕永远记得那一天。

雨下得很大,正如今天一样。

他坐在车子里,亲眼看着聂迹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原本矍铄的精神却在见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时变得颓废不堪,甚至可以故意撞向迎面的车子!

冷桑清如同箭一样窜了出去,拉住了一脸“失魂落魄”的聂迹。

这一幕扎扎实实地落进坐在车子里的聂痕眸底,大雨形成的雾气将他们两人笼罩,却丝毫没能影响聂痕的视线。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有如此精湛的演技,脸上莫大的悲伤和颓废,是他见过的最震撼的表演!

冷桑清的悲痛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口上,她的泪水,她的落寞,她的一切一切都令他心疼不已。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爱那个女人。

这种爱,如同令人窒息的绳索,将他一圈一圈缠住,再也无法松开。

在之前,他希望她能幸福,如果迹能够带给她幸福,如果跟迹在一起能够抚平她失去双亲的悲痛和仇恨,那么他情愿放手。

聂痕一向不反对追女人是需要手段和计谋的,可当他坐在车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后,整个人都像是置身在寒潭之中,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没错,他看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懂唇语,这也是他曾经教给上官璇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