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已经走上主席台的钱承,刚刚转过身,面对台下的来宾,脸上的肌肉就剧烈抽搐起来,他的五官扭曲着,像皮下游走着几十条毒蛇!唯有一双眼睛瞪得要爆裂一样,张开的嘴巴使劲往外呕吐着什么,但是只有半截血红的舌头使劲向外挣扎,仿佛被一支无形的铁钳夹住往外拔似的!
大约三秒。
他佝偻的背脊像断了弦的弓一样猛地往上一挣,全身在瞬间挺成了笔直的一块,直挺挺地向台下栽去!
“砰”!
仿佛砍倒了一棵大树。
会场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王雪芽,他跳下主席台大喊“钱总你怎么了”?一大堆服务员和保安人员也潮水似的涌了上来,顷刻间就将倒在地上的钱承围成了水泄不通的一个圈子。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慢了一步。
在圈子合拢前,冲上来的蕾蓉已经蹲在了钱承的身体前,她摸了摸钱承的颈动脉,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双侧瞳孔,接下来将右耳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心音。
“蓉蓉,你看看采取什么急救措施啊?”王雪芽焦急地说。
“不用了。”蕾蓉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蕾蓉的谎言
万一致命伤处不明,痕损不同,如以药死作病死之类,不可概举……——《洗冤录·卷之二(复检)》
段石碑和黄静风匆匆走出大德酒店的大门,扑面是黄澄澄的一个城市。正是沙尘弥漫之日,冲鼻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儿,仿佛黄土埋过了头顶似的。
然而段石碑使劲吸了两下鼻子之后,却说:“有点腥,有点苦,还有一点点甜……这是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
黄静风昂起头,望着头顶的太阳,仰天大笑起来:“好啊!好啊!”他的笑声像一只归巢的老鸹,惨白的脸孔因狂喜而变得狰狞,裂开了无数的口子似的。
“看得出,你很开心。”段石碑说。
“我开心,开心极了!”黄静风说,“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奸商钱承,居然被我诅咒死了,哈哈哈哈!”
段石碑看着他。
在漫天的黄沙中,黄静风就像一个快要瓦解的陶土罐子,身体因为狂笑而不住地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双眼眺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说:“师父,我又见到那个女人了!”
“谁?”段石碑问。
“一个名叫蕾蓉的女人。”黄静风声音低沉地说,“我恨她,我早晚要宰了她!”
“为什么?”段石碑很惊讶。
黄静风沉默不语,段石碑拍拍他的背脊:“咱们边走边说。”
散步总是打开话匣子的最好方法。黄静风慢慢地把自己大学毕业后返乡,全家遇难身亡的经历讲了一遍:“我女朋友高霞,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她和我一起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租了那个地下室,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刚来那几个月,我精神失常,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打着两份工养我。我抽烟,她买给我,我借酒消愁,她也买给我,我哪里知道,就为了满足我这俩麻醉药的嗜好,她是把自己的午饭钱省下来啊!等我好一点了,她跟我说:家乡有句话,一棵苗也能种田,只要你还没死,你那家就算还在,回头等我怀上了,给你生个娃,咱们家不是就活下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