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晚讲完来龙去脉后, 在康雯第三次举手要酒时,她笑说:“还得喝几瓶才能接受,别让服务员跑来跑去了, 一次性拿够。”
服务员也热情的盯着康雯, 一脸的很是同意。
康雯掠了她一眼, 摆摆手让人下去。
“……商渔, 她在哪?”不出所料,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果然是这。
章晚:“走了, 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再见,可能……”
她耸了耸肩, 低头搅起自己的豆奶。
康雯看着她沉默的举动, 心也跟着不断下坠。
“她……虽然不是个好领导,但却是个很好的女孩。”康雯回忆起刚进公司那会,“有不少员工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你也知道, 新人, 死气沉沉,那样的打扮,招非议也不奇怪。有一次, 让她给碰见了……”
商渔啪的关掉投屏,对着那两个女孩说:“来, 接着说,当着我的面说, 刚才在外面聊我的秘书不是聊的很高兴吗?”
那两个人瞬间脸色白了,赶紧向商渔道歉, 不用吩咐, 接着向康雯承认错误。
商渔依旧气恼, 好像被说闲话的是她自己。
“我请你们来是工作的,不是让你们在这勾心斗角说三道四,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在公司看到,不然立马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平日里很少来公司,来了也对员工喜气洋洋的商渔,哪曾像现在这样发脾气,引得那两个人差点当场哭出来。
人走后,商渔对她交代,“以后还有这事告诉我,我给你解决。”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可爱,善良。
转头没多久,康雯就被更多的人针对了,那天的挨骂只招致了变本加厉的嫉妒和愤恨,看她不顺眼的人更多。
商渔没心没肺,只想起来时候问:“最近还有人敢为难你吗,有的话记得告诉我啊。”
刚刚被针对忙完一项多余工作的康雯看着商渔咧唇单纯的笑,压下心口的无奈和啼笑皆非,“谢谢商总关心,已经没有人会为难我了。”
“那就是了,你可是我的秘书。”
女孩口吻张扬,肆意。
章晚听完,无力抚额,“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愚蠢的善良着,又傻又天真。”
说完,她笑意变浅,“虽然很不想有这样的妹妹,但是既然做了,便一直做下去啊……”
康雯目光晦涩的看着她沉郁的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些时候,很像何笑。”
“我也觉得。”章晚摊手:“两个人都天真的让人无力招架。”
说完,两人颇认同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那藏在漆黑眸子里的羡慕,片刻摇摇头笑了。
“还说呢,好久没见过何笑了,她最近怎么样。”
康雯无奈笑:“前一阵子着急忙慌跑过来告诉我,公司里我和杨毅的传闻不是她说的,让我不要怀疑她。”
“想也不会是她做出来的事,她虽然喜欢杨毅,人又单纯,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那是怎么传出来的?你调查了吗?”
康雯:“还记得之前的纪勇吗?他找了几个公司几个人传出来的。”
章晚意外:“他怎么还敢来招惹你?”康雯可是握有他的把柄。
“不见棺材不落泪,蛮横久了就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公司里的……宜疏不宜堵,随他们去吧。至于纪勇……”康雯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酒杯,昏暗灯光里倒映着她眼眸里泛亮的玻璃瓶身,“杨毅已经处理了。”
“是么。”章晚打趣的看着她,“他现在可是不管不顾了要追你,你打算怎么办?”
康雯想到前天拦在家门口的杨毅。
“饭局我去了,但不是去订婚,我告诉他们,如果我可能结婚,户口本上只能写叫康雯的女人。接受我是不婚主义或者接受一个叫康雯的女人,随他们选。”他语带喘息,眼看着是从饭桌那一路奔来的,“你呢,你想怎么选?”
“选我,还是选我?”
康雯睨着他,想自己还有其他选择吗?
“炮|友。”
“噗。”
章晚刚喂到嘴边的豆奶差点喷出来,愕然看他,“你说什么?”
康雯挑眉看着杨毅,眉眼间是风情万种的随意逗弄,“选你可以,不过……继续保持老样子。”
杨毅敛眉,怀疑,“什么老样子?”
下一秒,女人的手已经按上了她熟悉的地方,“你说呢?”
她拉着他领带,将人拽进了门内。
房门砰地关上,逐渐剥落的衣服,纠缠的呼吸,焦灼的热吻,发烫发热的熟悉,除了对方的身体,谁也再顾不上其他。
章晚摇摇头,叹为观止,“你这是……就这么着了?”
康雯嘴角掠起弧度,“不好吗?”
她想到这几天的予取予求和野兽般的疯狂任性,眼里泛起愉悦的光。
“很有意思呢。”
葡萄架上开不出格桑花,就这样吧。
两人没喝多久,双双接到催促电话,温舟勍先来接她,上车后给她塞了个U型枕,让她睡会。
“不困,我现在正亢奋着呢。”
闻言温舟勍俯身过来在她颈边嗅了嗅,章晚好笑地推他,“我怎么可能喝酒。”
接着,他捏住她下巴,在她嘴里尝了下,“真乖。”
在他要退后的时候,章晚圈住他脖子,额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磨蹭,“老温……”
“身体怎么这么热?”
“唔……今天天气好呗。”
温舟勍看了眼她的毛衣,“天气好?”
“反、反正是个让人发热的天气。”她松开他催促,“快点开车。”
温舟勍怪异地瞥她一眼,发动车离开。
回到家,章晚就进了浴室洗澡,出来后光**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手脚发肿,身材走样,肚皮胀得都有些裂开了。
她撇撇唇,清吧里想到温舟勍勾起的那点火又熄了。
出去后,温舟勍坐在床边看书,看她这么久才出来,问怎么了。
章晚怏怏的把浴巾丢给他,掀了被子躺进去。
“你去洗澡吧。”
“好。”他俯身在她唇边吻了下,声音低哑性感道:“等我出来。”
章晚一下红了脸,想到镜子前的自己,又变得声音低低:“好……”
温舟勍洗澡动作比她快得多,擦完头发后将毛巾搭在椅子上走过来,被子摩挲声应着章晚的心跳传过来,他带着水汽的温热身体靠近她。
“老温,把灯关了……”
“嗯?”温舟勍愣了下。
章晚眯着眼说:“灯刺眼。”
温舟勍看了眼床头壁灯,发着黯淡的昏黄光亮。
他起身关掉灯,又向她靠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章晚摇头:“没,……睡觉吧。”
温舟勍在她耳边低低的叹了口气,语气里竟然还透出几分淡淡的委屈,“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说的吗?”
听他语气,他才是被嫌弃的人。
章晚噎了下,“你好好的。”
温舟勍又向她贴近,偌大的一张床,两人偏偏挤在狭小一处。
“别动了。”章晚无奈,“你想把我和孩子挤下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有吗?”
那边没有应声,章晚耳朵痒痒,是他在吹起她的发丝,绒绒的像是小兔子拱过,她不说话,他就不罢休,痒意顺着领口往下蔓延,一颗扣子两颗扣子,直到圆滚滚的皮球处。
章晚睁着眼看着黑暗的天花板,瞪了几秒钟,叫住他的名字,按住他的手。
抗拒的姿态让温舟勍停下。
“不要了……”她说,想到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紫筋和裂起的纹路,“现在不要……”
“怎么了?”
章晚不语。
她的低沉让温舟勍蹙眉,想到她比以往都久的沐浴,忽然恍悟过来。
“晚晚……”他商量的语气问:“我可以开下灯吗?”
“做什么?”章晚问。
“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浑身都在发肿……”
她的自厌让温舟勍心里一疼,拉起因他发肿的手指,认真亲了一下。
章晚话音止住,在隔着黑暗都能察觉的专注里感受到温舟勍落在指尖滚烫又虔诚的吻,随后他的吻如初春后的小雨落在她的肚子,大腿,双脚,那些变形的她都不敢看的地方。
“好丑……”
今夜燃起的兴致在看到镜子里稍显陌生的她时忽然消失,章姝怨恨疯狂的话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我为了生你们姐妹半条命都没了!你凭什么还敢怪我!”
“你知道怀着你们时我有多丑吗?我成了男人眼里最无动于衷的那一类女人,这全拜你,你爸爸所赐!”
她抓起自己的衣服,“你看,你看看这些妊娠纹!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是你们让我变得这么丑陋,变得一文不值!”
爱美到疯魔,极端享受男人目光的章姝在婚后,尤其是在和商强仕分开之后,将所有的怨念都归结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些斑驳可怕的妊娠纹,她不会被男人抛弃。
那些白色的纹路像裂开的沟谷,纵横斑驳,在章晚的陈年旧梦里结下勾缠梦魇。
她望着镜子,好像与章姝对视,看她歇斯底里嘲笑她蠢笨如斯,终将落下和自己一样的帷幕。
“晚晚,晚晚。”温舟勍发觉怀里的人在发颤,轻轻拢住她,“不丑,不丑,晚晚怎么会丑。”
他的声音又气又心疼。
“你的走形是因为我,我自责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丑。”他穿过她拢着衣服的手掌,指尖摸上她的肚皮,指腹下每道纹路都令他心口发烫,“晚晚,心疼喜爱尚且不够,丑又从何谈起,你说你,傻不傻啊。”
章晚心口潮湿,抓着他的手在颤。
“丑,妈妈,妈妈说丑,真的好丑……”
之前她不是没看过镜子,可是今夜看向镜子的那一眼,好像看到章姝躺在病**,死死揪着她的手不放,她感觉不到温度,只有冰冷的骨头隔着薄薄的一层皮攥住她:“看我,看我,看我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像魔鬼披着一层肉黄色的皮,那张皮沟壑纵横,斑驳嶙峋,毫无生机,急喘的呼吸像是死神手里握着的镰刀随时会落下,触目惊心,章晚不敢看**的女人一眼,好像自己也会变得那样丑陋可怜。
午夜梦回,章晚浑身倒着冷汗。
被温舟勍哄睡的章晚从女人恶意连连的叫喊声中惊醒,刚动了下脖子,拢在她胸前的胳膊下意识的轻轻拍起她肩膀。
一下一下,温柔耐心。
章晚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温舟勍的轮廓,沉静、柔和,好像深蓝大海一般将乌云下翻涌的暴风骤雨容纳。
她额前冷汗浸湿了头发,男人的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肚皮。
怜惜、疼爱、温柔的轻轻摩挲。
她想起睡前,男人俯身在她肚子上的一吻,抬眼看向她时,昏黄的壁灯在他背影落下橘黄的光芒,带着暖意和虔诚。
“晚晚,这些你可能觉得丑的纹路才是我跳动的脉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