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伊看到大熊猫们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低头算了算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该采甘蔗了!
怪不得熊猫兽人们一个个这么兴奋。甜甜的甘蔗谁会不喜欢呢?!更何况还是嗜甜的大熊猫们。
吃完早饭后,采集队的兽人们在广场上蹦跳了几下, 兴奋地变成了大熊猫兽形。阿林要稳重一些,变成兽形后转身招呼竹伊坐在她身上, 提醒众熊猫们要准备出发了。
滚滚当坐骑, 从惊喜到习以为常, 竹伊只用了半年时间。原形还是只小幼崽的她, 小短腿跑起来根本比不上狂奔的成年大熊猫们,所以几乎每次出行到远些的区域都是族人载着她。
竹伊坐在阿林的背上,迎着将她头发吹得狂乱的风, 一路朝着南方赶去。
根据她记忆中的模样,这片甘蔗应该都是青皮甘蔗, 硬度较大,糖分含量比黑皮甘蔗要高许多, 是榨糖的好品种。不过她也不敢托大, 毕竟兽人大陆的许多作物和前世都有不同之处。更何况对于咬合力超强的大熊猫们而言, 更硬的竹子吃起来都轻而易举,又怎会在意甘蔗的硬度。
一行人翻过四座山后又越过两片草地,终于赶到了甘蔗林所在的位置。一片绿意映入眼底, 大熊猫们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眼前这片甘蔗林并不密集, 甘蔗与甘蔗之间有些稀疏,长长的茎秆仿若竹子一般分成几节, 竹伊隐约意识到, 她可能知道熊猫兽人最初是怎么发现甘蔗可以吃的了。
不过甘蔗的顶端是长而宽厚的叶子, 与竹叶截然不同,整体看起来反而更像玉米。其实玉米的茎秆在脆嫩时吃起来也是微微有些甜意, 但是又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希望可以早日找到玉米叭。
兽人们在甘蔗林前停下了脚步,阿林微微伏低身子,以便竹伊从她背上爬下来。竹伊背上的竹篓中,是为了方便砍伐而带来的铁斧,几人围过来一人拿上一把铁斧,找准甘蔗的根部迅速地砍下。
相较前些年的石斧而言,铁斧的效率要高上许多,一斧头下去,一棵绿色的甘蔗便轰然倒地。在这些年的采收中,熊猫兽人们显然也积攒了些许经验,下手时又快又准,力求在甘蔗根部留下的切口平齐而规整。
采收完一片甘蔗后,大熊猫们还会及时清理掉甘蔗根附近因为砍伐而掉落的甘蔗林,以防影响甘蔗来年的生长。
今年夏季很是下了几场大雨,到了秋季则下雨不多,阳光充足,昼夜温差与前些年相比要大些,眼前的这片甘蔗林也因此长得格外旺盛。
砍下的甘蔗被另外几人拖到空地上,将顶端的叶子摘去后用草绳捆成一捆。一捆捆的青色甘蔗被放置在地面上,随着同伴的增多而逐渐堆成一座小山。
“今年的甘蔗长得可真不错!”阿岚砍甘蔗之余从林间冒出头来,喜气洋洋道。
阿林也深表认同,“今年长出的甘蔗数量都接近去年的两倍了,这下族里该高兴坏了。”
她边说着边快准狠地砍下身旁的一根甘蔗,沉甸甸的甘蔗轰然倒地,带起一片灰尘来。甘蔗林内里的甘蔗并不像竹伊前世看到的一般整齐,各个甘蔗的长短高低都不大相同。
待到几人砍得差不多时,阿林拖着一棵小些的甘蔗从已经将近变成空地的甘蔗林中走出,用斧头砍成小段,招呼着采集队的兽人们围过来,一人分了一段。
“尝尝今年的甘蔗怎么样!”
竹伊接过这小段甘蔗来,刚才摘叶子时她就已经感受到这青皮的坚硬,不过相比竹子而言还是差上很多。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甘蔗的表皮,甜美清爽的汁液迅速沿着破开的表皮流到口中。
她“咔嚓”咬下一小块来,含在口中慢慢咀嚼,甜津津的汁液在唇齿的压力下从果肉纤维中脱离开来,带着清香一股股地涌入喉咙。甜,很甜,这块甘蔗比竹伊前世jsg吃到的甘蔗还要甜上许多,却并不引人腻味。
清凉甘甜的汁水很是令熊猫沉醉,众人吃得很是享受,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不一会儿便将手中的甘蔗吃得一干二净,连口渣都没剩下。
嗯?一口甘蔗渣都没有?!竹伊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果真没有人吐出渣来,转念一想,大熊猫们连又干又硬的竹子都能轻松吃下肚,一点甘蔗渣自然也不在话下,还是不要用前世人类的食谱轻易揣测大熊猫们的行为了。
稍作休整后,一行大熊猫背上一捆捆的甘蔗,朝着部落的方向赶去。
翻过最后一座山后,就到了部落的南面空地上。竹伊原计划是在这片空地上种上果树,但移栽树木最好是等春季时,这个计划便暂时搁置了。
守在部落广场上翘首以盼的幼崽们远远看到一行人从南面跑了过来,激动地迈着小短腿一路跑着迎接上来,豆豆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大熊猫们背上的甘蔗,露出一副馋嘴的小模样。
一群小小的黑白团子眼巴巴地瞧着你,换谁顶得住呢……
反正竹伊一行人是顶不住。阿林晃了晃耳朵,示意竹伊从怀中的甘蔗里抽出一根来递给幼崽们。竹伊很是迅速地抽出了怀中最大的那根甘蔗,俯下身来递给小幼崽们。
“南,你看着点大家,小心甘蔗皮有些硬。”
“好!”阿南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甘蔗有些大,软乎乎的小幼崽们前前后后地排成一列,扛着长长的甘蔗迈着小八字步向广场走去,很是像模像样。后面的采集队兽人们放慢脚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成捆的甘蔗被整齐堆放在广场上,等待着中午时分族人的到来。糯米小团子们此刻正齐齐围在阿岚身旁,等待着阿岚帮他们将甘蔗分成小段。
族中虽然养了蜜蜂,但几个蜂箱的产量毕竟有限,秋季还需要给蜜蜂们留出冬季的蜂蜜储量,因此族中的大小熊猫们分到的蜂蜜并不多,都很是珍惜那一小竹筒的蜂蜜,舍不得立刻吃掉,毕竟冬季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况且清甜的甘蔗同蜂蜜也是截然不同的风味,小幼崽们这么馋倒也不足为奇。
阿林正带着采集队的队员们将甘蔗分开,先将分给各家幼崽的甘蔗留出,再考虑成年兽人的份数。竹伊看着眼前的甘蔗,突然冒出制糖的想法来。甘蔗存储时间长了会越发干硬,吃起来的风味也会变差,还有可能会出现发红变质的情况。若是做成蔗糖,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了。
不过眼前的甘蔗一人分上两根后,也只剩下四十余根,甘蔗制糖消耗量很大,制成的糖却不多,竹伊决定问一下族人的想法。
大熊猫们倒是很是支持竹伊,“你想做什么就试试呗!反正往年的甘蔗差不多也是各家一人一根,有时候我们一人还分不到一根哩,今年的甘蔗已经超出我们预想很多了。”
“可是制糖不仅费力,得到的糖也不多。”
憨厚的大熊猫们并不理解竹伊为难的点,大方说道:“你想试就试试嘛,我们一群人都在也费不了什么力气。而且……我们也想知道你说的那什么糖块到底是什么味道。”
竹伊感受到族人支持的态度,心里暖烘烘的,脸上随即露出笑意,“那我就试试喽……”
“要先做什么?缺什么工具,我去拿。”
“要先把这些甘蔗切块压出汁来,然后比照部落人数砍出些小竹筒,一会儿好用来盛糖。”
“好嘞!榨汁交给我来,我力气大,肯定把甘蔗里的糖汁都给你压出来!”青石挽了挽袖子,上前抱起甘蔗往广场边缘的几块大石臼处搬运。
“得了吧,上次背黑岩兽,你背的那只可比我背的轻好多,还是我力气比较大。”大河不甘示弱地同青石绊了几句嘴,跟着上前开始榨汁。过了一小会儿,绿芽拉着枝也跟了过去,一同开始压出甘蔗汁来。
锋则爽快地包揽了砍竹筒的任务,带着霞和黑竹一起“梆梆梆”地砍着竹筒。没有油纸硅胶等易于分离糖块的模具,瓷器虽然光滑却也需要抹上一层植物油,然而竹伊还没有找到可以用来榨油的植株。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用竹筒最方便,用勺子挖出内里的糖后还可以把竹筒吃掉,对于熊猫兽人来说简直是最合适的器具了。
压好的甘蔗汁微微有些浑浊,带着浅浅的青绿色盛在陶罐中。将甘蔗汁倒入大锅中,大火熬煮,这一步需要约莫两个多小时。竹伊看了看锅中满是水分的甘蔗汁,招呼着众人先去吃午饭。
午饭是锅巴土豆以及笋片炒腊肉,负责午饭的阿冬和川岩还特意蒸了些大米饭。
洗净切块的土豆在蒸锅中褪去生涩,放入油锅中煎炸至外皮焦黄酥脆后舀出控油。另起一锅,煸香辣椒碎与葱姜果后,撒入孜然粉、辣椒粉、盐以及花椒八角粉,倒入炸好的土豆搅拌均匀。
金黄的土豆散落在盘中,点缀着些许辣椒碎,愈发显得诱人。新从土豆地中挖出的小土豆最是清甜软糯的时候,在油锅中走过一遍后表皮酥香焦脆,内里却是绵软熟糯,加上香辣咸鲜的调料滋味,一口一个,好不惬意。
先前的腊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过些阵子又该到了熏制腊肉的时候了。经由油烟与时间熏陶过的腊肉肉质更加紧实,每一丝肉中都浸满了烟火的气息,香辣而咸润,带着独特的风味在锅中与竹笋相遇。
晶莹剔透的米饭热气腾腾地在碗中肆意挥洒着香气,伴着香香辣辣的土豆和腊肉,软糯香甜,竹伊足足吃了一大碗才停下。她摸了摸已经鼓起的小肚子,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川岩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一旁的大熊猫们还在头也不抬地往口中扒饭,竹伊轻轻起身,将碗筷清洗后放在架子上,朝着正在熬糖的火塘处走去。
锅中的甘蔗汁仍然是汤水的模样,颜色却由绿色变为了红棕色,水分已经蒸发了不少。竹伊耐心地在一旁坐下,不时添些火柴,等待着甘蔗汁的转变。
锅中的汁液在时间与热意的催化下继续减少,逐渐变得浓稠。此时需要开始不断地搅拌以防糊锅,竹伊拿起一柄长些的铁勺来,在锅中不断搅拌。
热气升腾间,锅中的红棕色糖液越发浓稠,颜色也愈发加深。表层开始鼓起细密的小气泡,远远看去倒有些像蜂窝糖的颜色。竹伊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胳膊,将手中的勺子交给一旁的白竹继续翻搅。
此时铁锅下方的柴火已经被撤去大半,小火慢慢地舔舐着锅底,将热意传送至琥珀色的糖液中。
糖液在搅动中愈发粘稠,此时的颜色已经接近红糖的颜色了,表层不再泛起小气泡,而是成片地鼓起大泡来。竹伊利落地将锅下的柴火尽数撤去,催促白竹加快搅动速度,等到感受到略有搅动沙子的触感时,糖液就完成了。
一旁的竹筒已经按照顺序齐整地排列在石板上,几人合力小心地将糖液舀到竹筒中,之后就是等待凝固了。
粘在锅壁上的糖份倒也没有浪费,竹伊将榨取汁液后的甘蔗碎倒入锅中,倒入清水淹没沾有糖液的锅壁,熬煮一会,便是一锅甜甜的甘蔗糖水了。
到了晚饭时分,红糖已经晾凉凝固。竹伊取出一个竹筒来,用铁勺将内里的红糖挖出倒在碗中,凝固后的红糖呈现出砂状,带着厚重而浓郁的甜香,干吃起来也丝毫不输香甜的蜂蜜。
红糖最常见的吃法还是冲泡红糖水喝,不过嗜甜的大熊猫们不出所料地对干吃也很是喜爱。沙沙的糖粒在舌尖上化开,留下浓郁的甜意,一小碗红糖很快就被簇拥的幼崽们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