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莺紧拧着眉头, 捧着那个装了忠心蛊母蛊的小瓦罐走到张启秀面前,心情复杂地唤了声:“巴代!”她不明白,大姑炼出了蛊王, 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这会儿还要来查看忠心蛊,这蛊虫正好好地呆在罐子里呢。
张启秀抬眼, 道:“我知道你与似玉感情好,可你知道蛊王是谁的吗?”
“不是大姑的吗?”张岚莺更纳闷了。
张启秀指了指大桌上那个小白瓷盒道:“是似玉给我的那只蚂蚁蛊!”
“怎么可能!”张岚莺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惊呼道, “似玉连如何感知蛊气都不知道, 她根本不会炼蛊,而且这忠心蛊也一直好好的,巴代, 你不是说蛊是不会骗人的吗?”
张启秀点头,“所以我想亲眼看看这蛊虫。”
说完这话, 张启秀便掀开瓦罐一条小缝,一束光照进瓦罐, 刚好照在蛊虫身上,那蛊虫正惬意地趴在那里休憩。
见此情景,张启秀揪着的心微微放松, 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立即感知了忠心蛊的蛊气, 确定蛊气也并没有问题的时候,张启秀总算是消除了对似玉的怀疑。只觉得自己方才太过紧张担忧了,正如张岚莺所说,似玉连感知蛊气都不知道,在没人教她的情况下, 似玉不可能无师自通,苗家数千年的巫蛊传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破解。
消除了对似玉的疑心, 张启秀更加困惑了,这蛊王不是似玉炼的,那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因为屋中只有张启秀和张岚莺姑侄二人,张启秀便没有掩藏自己的情绪,在张启秀看完蛊虫又感知过蛊气时,张岚莺就知道忠心蛊没有变化,似玉没有问题,她也同样困惑,道:“这虫子当初是青禾给的,那时候这虫子只是品色尚佳,离成为蛊虫还远着呢,与我手里那只蜘蛛相比差远了,那蜘蛛当时体内就已经续了丝丝蛊气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也只在晚上偶尔有时间按照大姑教的法子试着炼蛊,如今,那蜘蛛也才刚涨了体内的蛊气,蛊气还未突破出来,不过也只是处于快要成蛊的状态。似玉一个新人,哪怕是有高人指点,也不可能比我这蜘蛛先炼成蛊。我觉得这蚂蚁怕是被别人动过。”
“别人?”张启秀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说完这话心中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面色突然一变,这难不成是岚莺遇到的那只精灵的手笔?
在张启秀看来,这十里八寨能接触这蛊虫的人,就目前而言,绝对没有蛊术在她之上的,不然上次的斗蛊大赛后,这巴代的位置她早就该拱手让人了。
让张启秀吃瘪,还生出对对方实力的恐惧之心的也就是最近张岚莺和似玉遇见过的精灵了。
在张启秀看来,那精灵是找张岚莺的,只是碍于她家祖宅地基问题,这才在张岚莺回家后找了似玉一次。
张启秀觉得,如今这蛊王的出现,只怕是那精灵在向她们示威。
想到这里,张启秀更担忧了,这样一来,她倒是宁愿这蛊王是似玉所炼。
见张启秀面色阵阵发白,张岚莺忍不住轻唤:“大姑?”
张岚莺话音刚落,就见张启秀面色惊恐地盯着大方桌。
张岚莺从记事起,从未见过她大姑这般模样。顺着张启秀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还在桌上的小瓷盒不见了。
蛊王消失了?
“大姑!”张岚莺声音有些颤抖,朝张启秀靠近过去,一边小心地朝四周看去。
别说张岚莺了,就是张启秀此刻内心也被恐惧占满了,她家这宅基地是出过紫晶蛊的,如今那紫晶蛊虽然没了主人,但却也还没有寿终,还守护着她们这些后人,可如今,居然有神秘力量可以直接将屋中的蛊王取走,还是从她家的神位下直接取走的。
那是蛊王!
想到这里,张启秀赶紧感知了祖传的紫晶蛊,却惊恐地发现,此刻这附近已经完全没有紫晶蛊的任何蛊气了。
她家的紫晶蛊是寿终还是被人直接消灭了?
虽说紫晶蛊总有寿终的那日,可这日发生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张启秀很难认为这是巧合。
张启秀面色难看,却不再说话,为保安全,她将随身带着的两只守护蛊取了出来,滴了血后直接让守护蛊在屋子附近守着,张启秀这次让守护蛊守住这院子,不让一切妖魔邪怪靠近。她这一次防的不是人,毕竟,张启秀从未听说过有人能隔空取物,若只是蛊王消失了,还有可能是因为蛊主的召唤,蛊王溜走了,可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盛蛊的小白瓷盒。
然而,就当张启秀设好了防护的时候,那个小白瓷盒就那样又突然出现在大方桌上,就如它突然消失一般猝不及防。
若不是姑侄两人都在这里一起看着,张启秀和张岚莺大概都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姑侄两人面面相觑,张启秀小心地上前,将手置于那瓷盒之上,感知到蛊王就在里面的时候,张启秀越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大姑,什么情况?”张岚莺问道。
张启秀面色沉沉道:“对手太强,居然能丝毫不惊动我的守护蛊,又将蛊王送了回来。”
张岚莺听张启秀这么说,也突然想到那厉害的精灵了,道:“大姑,能比你厉害的,除了那精灵,怕是没有别人了吧?”
张启秀见张岚莺这么快就能想到这方面,心感欣慰,“我也是这般想的。”
张岚莺思索片刻,咬牙提议道:“大姑,让似玉跟我一起学蛊术吧?”
“为何突然这般说?”张启秀心头一跳。
“如今那精灵那般强大,左右似玉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我们这边多一个会蛊术的,也多一份对抗精灵的力气,难不成要看着我和似玉,甚至将来更多的苗民被那精灵所困?”
张启秀听完张岚莺的话,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这个时候确实应该以苗寨安危为重,明天开始,你就跟似玉一起习蛊吧!”
张岚莺显然没想到张启秀这么快就答应,她还准备了一肚子说服大姑的话,居然都用不上了?
确定了明天真的可以和似玉一起习蛊,张岚莺道:“大姑,那我先去跟似玉说一声,让她明天早些起来。”
张启秀点头,两人便出了屋子。
吴金凤早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这种阵仗她不敢随意打扰,特别是她还听说傍晚她们夫妻回家前这里斗了一场蛊。
这会儿见张启秀和张岚莺出了屋子,吴金凤忙从灶房出来。
草蛊婆先一步走去门口,唤了声“巴代。”
吴金凤这才在草蛊婆身后道:“巴代,先吃饭吧,草蛊婆也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吧。”
草蛊婆摇头,道:“不用了。”成为草蛊婆后,她就没再去过别人家做客。
张启秀道:“蛊王还不成熟,这个事情先不要往外说。”
草蛊婆点头,“只是,银香草蛊婆那边?”
“她不会说。”张启秀十分肯定,银香蛊婆既然对巴代的位子动了心思,今天又已经跟她动手了,银香蛊婆定不想别人知道她张启秀炼出了蛊王。
天色已暗,草蛊婆告辞离开。
张岚莺得到似玉可以一起习蛊的喜讯,也不管这会儿会不会还有精灵要缠她,直接道:“大姑,阿娘,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我先去跟似玉说一声。”
说完,直接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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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玉这边,祈渊刚离开,似玉突然想起,祈渊说过,教她修炼灵力的法子,还有之前,似玉想让祈渊帮自己将两世为人的的秘密遮掩一番,省得再遇上土家梯玛她又要被那八宝铜铃压得喘不过气来。刚才只顾着说话,似玉居然把这些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似玉拿着龙鳞正犹豫,祈渊刚走,她又将人叫回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想到祈渊说,等巴代和老司要施法捉他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想着,大概也就在这几天了,似玉便熄了心思。
似玉再次收起龙鳞,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响起脚步声,几乎同时,张岚莺的声音就出现在吊脚楼下,“似玉,似玉!”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似玉以为张岚莺是来说巴代炼出蛊王的事情,应了一声,将竹梯子放下去,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天黑了你都还要跑出来?”这段时间巴代看张岚莺看得紧,生怕她再被精灵缠上,张岚莺天黑后可不能这般在外面跑。
“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你肯定猜不到!”张岚莺一边攀着竹梯,一边道,说话间人已经到了似玉的屋子。
“不是蛊王的事情?”似玉纳闷了。
提起蛊王,张岚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笑眯眯摇头道:“都说了你肯定猜不到,自然不是蛊王的事情。对了,我大姑让我们不要把蛊王的事情说出去。”
似玉眸色也是一闪,却立刻接着点头的功夫掩了下来,道:“嗯,放心,我不会说。你先说说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大姑说了,明天早上开始,你同我一起习蛊!”
“什么?”似玉一时间没明白张岚莺的话是什么意思,苗疆蛊术都是家族口口相传的,巴代已经有了弟子,巴代教张岚莺习蛊似玉能理解,可是教她?不可能吧?似玉脑中刚闪过巴代是让她当“旁听生”的念头,也立马被自己否决了。之前的忠心蛊,不就是防着她胡乱炼蛊吗?若是她真的可以旁听,巴代难道不担心她将蛊术偷学了去?
似玉脑子还乱糟糟的,就被张岚莺握住肩头,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说,明天开始,你就同我一起习蛊了,我大姑亲自教我们。”
“啊?真的吗?为什么?巴代怎么突然愿意教我习蛊了?这样符合规矩吗?”似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岚莺像是生怕似玉还要再问,赶紧道:“哎呀,似玉,你别问了,巴代既然愿意教你,那肯定就是合规矩的,蛊术外传不外传的,还是懂蛊术的人说了算,你就安心吧,至于为什么,等明天,让巴代同你说吧,我还没吃饭呢,先回去了。”
临走前,张岚莺看了眼似玉放在屋子角落的小炉子,提醒道:“你之前不是在下面收拾了一处地方准备搭小厨房的吗?屋子里还是不要放炉子的好。”
似玉点头道:“嗯,之前是收拾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围起来,我担心这些东西放外头,晚上要是被寨子里那些鸡、狗给扒拉了。”
张岚莺点头,“那倒也是,明天我让我阿爹过来帮你搭一个小厨房吧。”
似玉感激道:“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你也饿了,就先回去吃饭吧,有事咱们明天再说。”
张岚莺笑着离开,“记得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直接来我家吃早饭!”
“嗯!”
送走了张岚莺,似玉脑子里还是一团乱,她明日可以习蛊了?还是跟着巴代习蛊?
似玉有些担心自己的蛊脉问题,若是她天资不行,习蛊后无法排解蛊气,会不会成为草蛊婆那样,双目赤红,眼睛周围布满不明分泌物?
若是那样的代价,似玉觉得自己有些不想习蛊怎么办?巴代和张岚莺她们会不会以为她中邪了?
莫说是巴代和张岚莺了,这事情只怕是苗家女子们听了去,都会以为她脑子不正常吧?
女子本就生活不易,因为田地、祖宅以及祖辈的观念问题,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苗家也是存在的,可这在有蛊术传承的家族里却不存在,甚至女子还会更得家人重视,可以说,在苗疆,习蛊是女子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但这条路却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更不是努力就能有结果的,因为蛊术并不像科举那般,你想参加,还能找个学堂去学。蛊术都是祖传的,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将祖传的蛊术外传,除非是后继无人。
因此,当初青禾被巴代收为弟子的时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苗家阿妹。
如今,巴代竟然说要让似玉和张岚莺一同习蛊,似玉难免有些没底,她可还没忘记当初巴代对她施忠心蛊的场面,还有当初让她和张岚莺一起陪着张邦之赶尸的事情。每一次,巴代的决定可都有原因的,所有的原因都不会是为了似玉。只是这一次,教她习蛊,又是为了什么?
似玉越想越没底,干脆取出龙鳞问祈渊。
“祈渊、祈渊,又有事情想请教你,你要是睡下了就下次再告诉我吧。就是,巴代说明天开始带我一起习蛊,你之前还说过教我修炼灵气的法子,当时你也没回答我,习蛊炼蛊气和炼灵气是不是冲突,我明天可以习蛊吧?”要是修炼灵气可以成仙,似玉自然会选择以修炼灵气为主的。以前她会在两者之间纠结,那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如今,似玉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大方向有了了解了。
另一边,祈渊也是刚离开没多久就想起还没教似玉修炼灵气的法子。祈渊觉得,大约是刚才被似玉气的,他堂堂龙王子,却总是被她一个凡人各种质疑法力,祈渊只觉得他的断爪处被气得生疼,如此一来,自然就忘记了正事。
可他已经潇洒的出来了,怎么好意思再折回去呢。祈渊也觉得,左右过不了多久这里的巴代和老司就要捉他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再过来,那时候,让似玉知道了他的实力,似玉学的时候也能更认真,并信任。
修行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心中要对所学法术足够信任,越是信任,效果越好。
这么一想,没走多远的祈渊便准备继续回沅水一带,却在这时候,他又收到似玉的传音。
祈渊唇角一勾,只觉得这机缘总算是让他觉得“缘”了一回,调转方向就朝似玉那边飞身而去。
似玉说完话,刚将龙鳞放回布包里,祈渊就出现在了她的吊脚楼中。
似玉被突然出现的祈渊吓了一跳,忙抚了胸口,一边给自己定魂,一边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按照祈渊刚才先前接到她的传话再到他赶到这里的时间,似玉觉得,祈渊应该刚回到龙宫,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才对,这来得也太快了。
祈渊当然不会告诉似玉,他是飞道半路想起还有事情没了,在半路停留了许久,只道:“正好在附近有些事情要处理。”
似玉倒是没追根究底,只是感叹道:“原来你们当龙王子的除了降雨,还有别的公务啊!”便直接进入主题,将张岚莺方才跟她说的话以及她的担忧告诉了祈渊。
祈渊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猜测的,无非是因为那只蛊王。”
“因为蛊王?”似玉有些不太明白。
祈渊道:“这么简单,你都想不明白?苗疆两三百年没出过蛊王了,这时候却出了蛊王,还不是张启秀炼出来的,她能不心慌吗?你不是还说,这两天巴代和老司就约了要收了缠着你和岚莺的精灵吗?张启秀这会儿是心里没底,想多拉几个会蛊术的人一同施法吧,这么看来,她怕是还会再寻几位相熟的巴代来帮忙。”
其实,祈渊前面倒是都猜对了,只是找别的巴代帮忙这里猜错了,因为张启秀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要驱除或者灭了精灵,而是想让张岚莺将精灵炼成通心蛊,这样一来,自然是不方便让别的巴代知道。
似玉听了祈渊的话却有些担心起来,“要是苗疆巴代都赶来,你和玄瓷会不会有事?”
祈渊本来还在为机缘这次的缘而心情美丽,似玉这担心的话一出口,祈渊的美丽心情立马碎裂,声音都冷了下来,“我是龙,她们不过区区凡人,能奈我何?”
似玉的担心也顿时消散,这什么人啊,哦,不对,人家是龙,龙和人的区别还真大,她这不是关心他嘛,怎么就突然变脸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本事。”
祈渊瞥了似玉一眼,见她眼神清明,再无刚才的担忧之色,心情稍微好了些,“嗯!”
似玉觉得这条龙的心思她完全摸不准,往后还是只说正事,绝不再与他讨论别的,于是话题又被拉了回来,“那我明天可以跟着巴代一起学蛊术吗?”
祈渊点头,“你想学就学,没有冲突,等你有灵力,你学这些会比别人快,灵气越高,凡人的法术学起来也就越快。”
很好,话题直接到灵力了,似玉便顺着祈渊的话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学习修炼灵力?”
祈渊再次扫了似玉一眼,只觉得几天没见,他这机缘倒是长进了,还知道要跟着他修炼灵气了,祈渊就喜欢跟爱学习的相处,便道:“你如今对灵气还不了解,我这次出来得有些急,等我回去先去找几本适合你的书,你先看书,等你有些基础了,我再教你如何修炼。”
“还有书籍?”
“那是自然,你以为都如苗疆蛊术这般,连个记载都没有,这样下去很容易失传的。”
似玉点头,祈渊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她那个时代,苗疆蛊术确实已经差不多处于失传状态了,人们谈起蛊术的时候,蛊术都成了传说。
“那,我要是习蛊,不会像草蛊婆那样眼睛充血吧?”
祈渊摇头,“有我在,你放心学吧。”
得了祈渊这话,似玉总算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容貌了。
想到张启秀决定教自己蛊术是因为蛊王,似玉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那蛊王是我的,那我明天若是去那边,会不会被巴代发现我是蛊王的主人?”
“你不唤蛊王,不会被发现。”
想到祈渊的“蚂蚁吹气”,似玉终究没再继续问他是否知道如何唤蛊王,毕竟连如何确定蛊王是她的,祈渊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那蛊王就是她的,似玉觉得,这事情于祈渊而言大概就是太简单了,简单到就是一加一的问题,祈渊只知道等于二,没空去想这是为什么。
“嗯,谢谢你,对了,就之前八面山那次,我听到梯玛的八宝铜铃会有很强的压抑感,很难受,可后来在廖家村附近的土司城听见八宝铜铃的时候却没有这感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而且八面山那次,我还生出一种梯玛若不是因为要求雨,当时怕是就要抓了我的感觉,我听说,将生辰八字什么的打扮打扮,就不会犯冲了,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二,不让别人再发现我的小秘密?”似玉说小秘密的时候特意伸出两根手指,提醒祈渊她说的是什么。
祈渊果然秒懂,道:“不用打扮,那时候是你刚来,魂魄与□□还没有完全契合,梯玛本就擅长捉鬼,大概那时候的你在梯玛眼中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吧!当然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凡人看不出什么的。”
有了祈渊这话,似玉也放心了,夸赞道:“龙王子就是不一般,苗疆的事情你懂,土司城的事情你也懂,太厉害了。”
祈渊嘴角微扬,“这有什么难的,我是不关注这些,不然苗家蛊术和梯玛三捉的本事我能纂出完整的记录书籍,蛊术和三捉也不至于千百年来不但没长进反而没落了。”
“那是,那是。”说到这里,似玉想起这几天在沱水镇上的见闻,“祈渊,你知道沱水镇上一个叫四凤的苗家阿妹是被谁施的蛊吗?”
祈渊眼神复杂地看向似玉,“我若是说不知道,你不会又来安慰我,说我法力不行也没事之类的话吧?”
似玉连忙摆手道:“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才认识你,龙兄的厉害我早已知晓,龙兄每日里要忙着降雨还有别的公务需要处理,这等小事,龙兄自然没时间关注。”
祈渊满意地点头,“你倒是长进不少。”不过,龙兄这个称呼?祈渊想想,算了,不说了,总比龙二十八王子听着顺耳,她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烦龙兄帮我去查一查。”似玉收了刚才有些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色道。
祈渊也严肃了不少,“说来听听!”
“我听说这次朝廷来的人在寻一个叫陈念的女子,因为牵扯到皇室的人,我不敢贸然打探,劳烦龙兄帮我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寻陈念。”
“陈念?”祈渊看向似玉,别的事情是小事,可机缘的事情他可一清二楚,陈念就是似玉前世的名字,祈渊自然是知晓的。
见似玉点头,祈渊道:“你怀疑有人同你一样,也是两世为人?那人还同前世的你相识?”
似玉再次点头。
祈渊却道:“不可能啊,人世间只有轮回,哪里有那么多的两世为人?难不成是孟婆汤掺水了?”想了想,祈渊又道:“那也不对啊,就算是那人喝了掺水的孟婆汤,他也只是拥有自己前世的记忆,又怎么能知道你也在这里?居然还来寻你?”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想请龙兄帮忙,龙兄这么厉害,一定能查到的,对吧?”不管能不能,先夸一夸祈渊总不会错。
祈渊点头,“行,这事情我记下了,下次告诉你。不过,麻烦以后叫我祈渊,别一会儿龙二十八王子,一会儿又龙兄的,我有名字,祈渊!”
似玉一个立正站好,朝祈渊抱拳道:“遵命!”
祈渊傲娇地瞥了似玉一眼,“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似玉立刻跑去将吊脚楼的门拉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您慢走!”
祈渊像看傻子一眼看了似玉一眼,然后原地消失了。
似玉嘴角微抽,她怎么忘了,人家是龙王子,哪里需要走路?
赶紧关了门,躺回了自己的小竹床。
因为所有心事都吐了出来,似玉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若不是张岚莺来叫她,她差点睡过了头。
似玉听到张岚莺的呼唤,立即翻身起来,一边道:“马上就来。”
张岚莺在吊脚楼下道:“你别着急,慢点,我阿娘还在做饭。”声音有些闷闷的。
似玉听出张岚莺有些不高兴,一边起身将竹梯放好,一边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了?今天不是习蛊吗?你这模样看着可不像高兴的样子。”
张岚莺站在下面道:“我不上来了,你直接下来吧,我陪你去大水井那边先洗漱。”
似玉收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一边端着小木盆下了吊脚楼。
张岚莺叹息一声道:“哎,昨天我大姑说让你同我一起习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想到我大姑还叫了青禾过来,这段时间青禾也会同我们一同习蛊。我现在看到她就烦。”
似玉听到青禾也一起来的时候,也很意外,但见张岚莺这样气鼓鼓的样子,担心她因为心情而影响习蛊,便道:“她本就是巴代的弟子,她跟巴代习蛊不是挺正常的吗?我看啊,她现在估计比你还气呢,明明她才是巴代的弟子,可巴代现在不但要教你蛊术,还要教我蛊术。”
张岚莺一听似玉这话,愣了一下,而后想起青禾刚才那一脸见鬼的模样,不由得乐出了声,“似玉,你怎么知道青禾会生气,哈哈,你不说我都只顾着自己生气了,现在一想,还真是的,她大约是收到我大姑用蛊虫给传的信,天还没亮就赶过来了,一来就以为是去沱水镇处理晓羽的事情,还直接问了出来,结果听说是习蛊,还同我们一起习蛊,你是不知道,她当时脸都僵了。”
张岚莺心情好转,似玉便道:“对了,那晓羽那边怎么办?我瞧着朝廷怕是轻易不会放人呢。”
张岚莺说:“我大姑说了,朝廷的人来苗疆,大约就是冲着苗疆蛊术来的,晓羽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现在朝廷扣着她,大约就是想引出她背后的高人,我们不能轻易出去,等朝廷的人发现,没人出现,四凤也恢复了,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再扣着晓羽了。”
似玉点头,这些她不懂,不过也觉得巴代的分析挺在理的,“那银香草蛊婆那边?”
张岚莺摆摆手道:“我大姑说,道理她都说了,银香草蛊婆不相信,我大姑也没办法,她那么大个人了,我大姑也不能绑着她。”
似玉点头。
说话间,似玉已经收拾妥当,两人手挽着手朝张岚莺家走去。
刚一进门就见,吴金凤就端着麦肠粥从灶房出来。
吴金凤也看到了二人,一边端着早饭往堂屋走,一边招呼二人道:“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两人忙洗了手,去帮着摆碗筷。
张启秀和青禾闻声,从张启秀的房间出来。
似玉特意看了一眼青禾,倒是没看出青禾有什么情绪。
吃过早饭,吴金凤和张林承两口子去山里忙农活,张启秀则在家中教三个阿妹习蛊。
家里只有张启秀和三个习蛊的阿妹,张启秀便让三人将她房中的几个蓄蛊的小瓷盒取了出来,直接在宽敞的堂屋教学。
“这些是我以前习蛊时候用的小瓷盒,你们一人挑两个吧。
青禾看了张岚莺和似玉一眼,见两人都没有立马上前,心中倒是稍微好受了些许,端出大师姐的架势道:“我比你们先入巴代的门下,作为大师姐,我就拿你们挑剩下的就成。”
似玉垂着眼帘没说话,张岚莺看了张启秀一眼,张启秀道:“确实如青禾所说,往后青禾就是大师姐,岚莺排行第二,似玉就是小师妹了,那就似玉先挑吧。”
似玉有些意外,苗疆对这些拜师入门什么的都非常重视,从张邦之那个拜师礼就能看出,传承蛊术的时候,若只是传给自家人倒也不在乎那些虚礼,想她这样的,若是拜入张启秀门下,怎么也会行一场巫蛊术法以昭告寨中老少吧?怎么张启秀就这么轻易让她入门了,连辈分都给排上了?
见似玉还愣着,张岚莺碰了彭似玉的肩头,似是在给似玉解释,“似玉,还不快叫师父,巴代如今算是有三个弟子了,原本我是没有拜师礼的,如今还能跟着你一起,等巴代选个吉日行拜师礼,昭告黑冲寨的苗民呢。”
原来有拜师礼的啊,似玉这才放下心中的疑惑,赶紧上前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心中稍安,随手挑了两个小瓷盒。
三人选好了瓷盒,张启秀又拿出一个篾篓子,道:“这是这个月收上来的品相不错的虫子,你们看着挑几只。”
这一次,青禾没再展示大师姐的谦让,直接接过篾篓道:“多谢师父!”
似玉学着青禾和张岚莺,将每个小瓷盒中装了好几只虫子。
张启秀道:“炼蛊的第一步,就是要挑选厉害的虫子,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将不同的虫子放在同一器皿中,期间不要喂食,它们饿极就会互相厮杀,弱肉强食,留下的最后一只虫子,方可炼蛊,这期间,你们需要……”
似玉知道,张启秀的这番话主要是说给她听的,青禾入门已久,张岚莺自小在张启秀跟前,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在场也就只有似玉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以,似玉听得格外认真。
若不是苗疆众人都没有用文字记录的习惯,似玉真想拿纸笔将张启秀说的都记录下来。不过现在,她只能靠脑子记,因为苗疆众人识字的并不多。
似玉听得很认真,张岚莺在一旁适时地帮着解释几句,青禾没怎么说话,一堂课下来,似玉倒是对蛊有了基本认识。
天气太热,张启秀让三人洗了把脸,又接着授蛊。
青禾有些意外,“师父,一天教这么多,她们能记住吗?”她当初入门的时候可没学这么多。
张启秀道:“如今不比以往,也不知道那精灵什么时候来,你们多学点,那精灵来的时候,我们就多一份胜算。”
似玉这才知道,原来张启秀并没有隐瞒她这次教大家蛊术的目的,还真的是为了应对精灵,应对缠着张岚莺的精灵。
不过,张启秀这一次注定要扑空了,因为,并没有精灵缠张岚莺,不过是玄瓷当初找错了人而已。
当然,似玉还没傻到去同张启秀说这些。
这天,张启秀还教了如何炼制守护蛊。
一天下来,似玉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在张岚莺家吃了个早晚饭,天色还早,似玉却直接洗漱躺**了。
似玉一遍遍疏理着今天的学的知识,想到自己前不久抓了不少虫子,虽然不是严格按照张启秀说的,将虫子关在一起,饿到它们互相残杀,似玉的那些虫子也是关在篾篓中,放了些中草药,甚至还有些毒草掺在中间。
那时候,似玉只是凭着原主的记忆,想筛选出厉害的虫子交差,今日听了张启秀的炼课,似玉突然觉得,或许她可以挑一只最有活力的,这几天好生喂养,等她凝了蛊气,就可以试试炼一只守护蛊。
毕竟,张启秀的筛选法,是为了提高炼蛊的成功率,也是为了炼出的蛊虫更厉害。但于似玉而言,成功不成功、厉不厉害的也不是很重要,她这次只是想检查下她对守护蛊炼制的掌握情况如何。
最重要的是,守护蛊,是最基础的蛊,炼制守护蛊是不需要报备的,因为守护蛊的炼制,要么成功,要么就是白费蛊气。
想到蛊气,似玉立刻起身,用今天学到的方法,盘腿在小竹**坐了起来,她一遍一遍地念着张启秀今天教的蓄蛊气的口诀,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大约念了十来次的时候,似玉隐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涌入自己的腹部。
似玉定神,确定那就是蛊气,虽然很少,只一丝丝,但也足够似玉惊喜了。她第一次凝蛊气,居然让她炼成了,如此说来,她应该属于天赋异禀那一类吧?
似玉着实没想到,她躺着无聊,临时起意想试着炼一只守护蛊,挑了厉害的虫子,还以为要再饲喂几天,没想到这蛊气来得这么快。
似玉想了想,直接起身,从床底下翻出那个装了虫子的篾篓,直接挑了一只在里头爬得最欢的小螃蟹。
似玉将小螃蟹单独放在一个上次新买回来的瓷盒,这个瓷盒有些大,因为当初买的时候,似玉没觉得自己可以炼蛊,只是买了方便筛选毒虫的大瓷盒,这会儿也只能凑合用了。
似玉将小螃蟹放进瓷盒中,突然换了环境,下螃蟹愣了一瞬,下一刻却开始快速朝瓷盒边缘爬去,试图逃出去。见此,似玉直接将盖子扣了上去。
似玉先回忆一边张启秀今天的教的口诀,接着便双手按在瓷盒上开始念叨。
里头的小螃蟹还没有任何反应,却是吓坏了不远处正准备休息的张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