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盗墓:国宝专案组

第75章 连环的赝品,举报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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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瞧你说的,闹得我好像犯了什么重大错误,有什么重大污点一样。”我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口,开玩笑道。

齐朝暮的手顿了顿。

“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

齐朝暮也朝我笑笑。我注意到他喉结轻轻滚动,吞下一个更滚烫的词语。

“是最干净的白纸?”我故意曲解他的停顿,却发现我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平衡即将被打破。

“哦,是最倔的驴。”齐朝暮也笑。

我重新变回黑脸,说师傅你不用哄我了,你再也哄不好了。

我翻身,撂给他一个无情的后背。

齐朝暮还坐在我身后,絮絮叨叨说你别生气呀。对了,我还真给你带了巴西特产,什么瓜尔纳干果,就是太硬,怕你的胃受不了,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剥给你尝尝——”

说到这里,他忽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我背着身,看不到师傅的表情,等了半天也不说话,问他。

“想起一件事。昨晚你父母给你打电话了,我接的。我给他们简单讲了你的情况,没说太严重,但他们还是很担心。现在你醒了,赶紧给他们回个电话。”齐朝暮说着,走到隔壁间,把我的私人手机递给我。

我警惕地接过手机,又警惕地看一眼师傅。问,你把我手机拿这么远干什么?你是不是偷偷看里面的东西了?

我有两个手机。一个工作手机,里面全部机密;一个私人手机,里面倒没什么东西,唯一能称得上秘密的,就是我敏感皮肤的病情。

“手机不能天天放脑袋旁边,辐射太大。”齐朝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敲敲我的头,问,“记住了?”

“嗯。”我也不再纠缠,起身给父母回了视频电话。

等我向家里报了平安,挂断电话,只见齐朝暮已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白云蓝天,慢慢道:

“要小心。那些境外敌人很狡猾。他们不是为一个演员量身定做剧本,而是先编好一部自己满意的剧本,再去找演员。他们会把一部剧本当成沉重的枷锁,不问意见就硬套在别人脖子上,硬套在别人的人生里。”

他又喃喃说出一个组织的名称,好像是什么会什么道什么门。但我没有听清。

“既然是间谍搞鬼,那就是你们国安的事情。师傅,我提前祝您的‘局’大获成功。”我往后陷进枕头,彻底躺平了,说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明明身上的重担少了很多,我却莫名添了几分惆怅。

谁说跟你没关系?时光阴,你没睡傻吧?师傅转头看看我,一脸关切。

我说师傅,您别开玩笑了,我就刚刚忘了录音了。难道不是您亲口说的,鱼家兄弟都被间谍策反了,又搞什么跨国文物走私?出了国门的货,我可追不回来。

谁让你追货了?齐朝暮似乎被我气笑了,说你再好好想想,你这一路走来,你办的专案,专案里每一件文物,它们都有什么特点?它们不都与‘两条鱼’息息相关?

我慢慢回忆:1号春秋青铜卣。仿造1号卣的2号青铜卣。两只唐三彩棋罐。战国六博玉棋子。

棋盘。棋罐。棋子。

难道还缺什么吗?

还不能下这一盘棋吗?

“当然不够。”

齐朝暮终于揭开谜底,说,我们还缺——下棋的人!

我愣了。

......下棋的人?

齐朝暮又说,他们都在你面前亲手下过棋。你应该很熟悉他们。

我又愣了。

他们曾在我面前......下棋?

我不明白师傅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下棋”二字,到底指具体的棋盘,还是仅仅一个比喻,比喻二者的博弈?

我更不是一个对棋局感兴趣的人,平常不会观看什么围棋比赛。截至目前,只有两个人在我面前下过棋——鱼羡山和郑弈。但他俩那都是有因有果的陈年旧恨了,当然不可能是他们。

齐朝暮拿起墙上挂的公文包,翻翻找找,最终亮出一张照片,问我,这人你认识吗?

我接过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我点点头,肯定认得。

我们都是“官面上”的人。

照片上,这人笑眯眯坐在一张棋盘前。手里捻起一枚棋子,似在思考如何落子。这张照片的拍摄十分刁钻,故意把他的脸拍得很清楚,却只给他的对手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我简单扫两眼,以轻易判断出这张照片肯定是故意偷拍的,照片上这人怕是也被算计了。

齐朝暮又递给我两张照片。同样的问题。

我一一点头。

我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共同点。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棋。

象棋,围棋,军棋。这三张照片上的人,无论职位,无论年龄,都分别痴迷于一种棋类游戏。

“下棋,很有意思。”齐朝暮轻笑道,经查,鱼知海去年在苏富比拍下一套御用棋具,又复刻了几套赝品。其中三套,就分别出现在照片上这三人的私人展柜里。

“什么?”

“至于真品,现在应该还躺在鱼知海的私人收藏柜。”齐朝暮笑着看向窗外,说,你看看,糊弄外行就是好,不出钱,不出器,直接一本万利。

窗外,天色渐阴,黑云压城。

“哦,对了,我最近还查了你们西海的账。上月海关截获有一套宋代玛瑙围棋棋子棋具,真品。”齐朝暮转身说,“有意思的是,报关单上却写着‘树脂工艺品’,估价还不到三位数。”

我闭眼说停,您先让我缓缓,师傅。

齐朝暮也适时停止,耐心等候我下文。

我隐约想起,两个月前某次酒局,有人醉醺醺的吹嘘,说他低价收了套“树脂棋子”。我印象里,他通红的面庞与某张照片里执棋者,正在慢慢重叠。

“师傅,他......!”

“别急,这种人多得是。”齐朝暮又掏出一只牛皮纸袋,抖落一大沓照片。

某位经常在新闻中出现的面孔,正坐在私人茶室把玩元代青花棋罐;有人书房挂着所谓的“吴清源真迹”,正得意地向众人展示;某位刚退休的央企老总书房里,透着贼光的赝品棋盘被他小心翼翼当宝贝搁在紫檀茶桌上。

窗外滚过阵阵闷雷,雷电在云层深处隆隆碾过,像远古时代,天子巡猎战车的车轮。

风雨欲来。

“徒弟,我听说,你每破获一桩文物大案,总会再制作一件赝品放在自己的收藏柜里。巧了,这两条鱼也跟你有同样的爱好。”齐朝暮说道。

风裹着雨腥味,开始撕裂窗户。

齐朝暮起身,想去关窗。

但,我伸手拦住了他。

冷风让人清醒。

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年,他们先把非法渠道得来的真品走私出国外,再仿造赝品,或赠或卖给对古玩字画感兴趣的重要人员。”

现在古董的仿制技艺越来越娴熟,以假乱真,就算是行内人也不敢说自己100%能鉴成。那些外行人就更难分辨真假,就算真认出是假货,也只好吃哑巴亏。不敢把这事儿再往上捅。

那些人应该也很后悔吧。无论怎么样,自己的把柄都已经交付他人了。

这些重要人员拿到赝品替人办事,如果认不出赝品,就当了冤大头;如果认得出赝品,当然也不敢声张。

一箭双雕。

“没错。最近就有几位痴迷棋的,正是他们的拉拢对象。这也是间谍组织要投其所好,到处寻找那些什么古董棋盘、棋罐和棋子的真正原因。”齐朝暮笑着说。

“这两条鱼.......”我摩挲着照片边缘,“真要跃龙门吗?”

没等我一张张照片细看,齐朝暮却笑着收回相片,说涉及到这种案件,我可不敢贸然出手,打草惊蛇。

“你不出手,有人愿意出手。”我秒懂师傅的意思,立刻一个电话联系了纪委的朋友。

窗外,第一滴雨砸落。

我抚摸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说:

“喂,老陆吗?我要举报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