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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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讯和马贵哆哆嗦嗦地走上战壕。周一讯哭得像一团烂泥,被马贵搀着才能站起。他们回头望了一眼,马贵对着几个宪兵啐了一口,说道:

“连长,弟兄们,爷们上路了!周一讯,别给连队丢脸,哭你妈拉个逼啊?”

二人在战士们痛苦的目光中缓缓向前走去,几个宪兵已经举起了枪。老旦心里翻江倒海,却束手无策。他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面目可憎的鸡.巴长官,但是他也知道军里正在整顿军纪,宪兵队是按规矩办事,你挑不出理。否则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大家的心要是散了,就会兵败如山倒,只是宪兵队这种方式太他娘的混账罢了。

两人挂着枪向前走着。周一讯吓得腿脚抖成一片,几乎不会走路了,马贵费力地搀着他。诺大的两军阵地之间,两个孤零零的国军士兵就这样走向敌人的阵地。两边的士兵都瞪大眼睛盯着他们,死寂的战场上只听见两人沉重的脚步声,马贵和周一讯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他们腿上如同绑了千斤秤砣,每向前迈一步都无比艰难。饶是马贵身经百战,此时也害怕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他们听到了共军士兵噼里啪啦拉动枪栓的声响,脚边到处是冻僵的死尸,有的还睁着眼睛,两人都放声嚎哭起来。

当两人走到双方阵地中间的时候,从共军阵地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马贵应声晃了两晃,却没有倒,他猛地一推周一讯,回过身来,面朝国军阵地大喊:

“王八羔子们,往你大爷爷我身上招呼,小讯子,扔下枪往前跑,快跑!”

周一讯迅速扔下枪和头盔,举起双手撒开两脚向共军阵地跑去。宪兵们开枪了!子弹打在马贵宽阔的身体上,崩出片片血雾。马贵挣扎着,口中喷出汩汩的鲜血,试图能够挡住射向周一讯的子弹。宪兵的冲锋枪子弹几乎全部射马贵身上,老兵马贵终于在密集的枪弹中栽倒在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

周一讯眼看就跑到共军阵地了。“呯”的一声响起,正在飞奔的周一讯一个激灵,飞出了几米,一头扑倒在地上,就再不动弹了。老旦看到上尉手持步枪,枪口兀自冒着白烟,登时血往上涌。他一把夺过上尉的步枪,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拳。上尉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墨镜被打了个粉碎,碎镜片划破了他的脸颊,顿时血流如注。他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枪指向老旦,宪兵们也纷纷调转枪头。老旦的战士们早已气得咬牙切齿,放声大骂围了过来,哗哗哗地端起了机枪。有个战士一手压下宪兵的枪口,一手把刺刀横亘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两个宪兵见状,吓得干脆把枪扔掉了,举起了双手。

上尉自己慢慢地爬起来,擦了吧脸上的血,狰狞地说:“行,你有种,有种你让他们开枪?”

老旦打了上尉之后,怒火平息一点,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带来毁灭性后果,看到战士们已经在下宪兵的枪了,急忙大喊一声:“住手,都住手!”

上尉对着老旦吐了一口血沫,两颗牙齿焦黄带血地打在他身上。上尉扔掉满是血渍的手帕,咬牙切齿的指着老旦,却不说话,只是手指一晃一晃的上下摆动。

“滚得远一点,否则共军冲上来,俺把你们几个都填进去!”

老旦知道上尉无论如何都会告上去,不过他已毫不在乎了。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因此而受严重处分,毕竟自己的阵地还是守得很不错的。在围困之中,除了对逃兵的惩罚,普通军法就跟婊子一样,是可以随便玩儿的。

战士们下了宪兵的子弹,把枪还给了他们。这几个灾星总算滚蛋了,老旦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壕边,拿起望远镜望过去,马贵和周一讯的尸体还在那里,刚才还鲜活的两个战士此刻已成僵尸,他们保持着临死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地上开始起风,卷起一片昏黄的土沫,打着旋散落在他们身上,几只黑了吧唧的大鸟开始在他们尸体的上空高低盘旋了……

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老旦惊讶地看到,共军居然已经把昨天半夜炸得稀烂战壕又挖好了,而且又向前硌蹭了三十米的样子,离周一讯倒下的地方不过几步之遥了……

气温骤降,大地寒彻,灰朦朦的天仿佛就要下雪。整个阵地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远处共军齐声合唱的歌声。战士们已默默散去,个个心情沉重。老旦也不想再训斥他们,尽管他知道仍然还会有弟兄逃跑。谁愿意死在这里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咋办哪?眼见共军的阵地一天天地往前推,国军这边一天天地往后退,天气又一宿比一宿冷,谁的心里能不着急呢?谁都知道共军的大冲锋就要开始,而自己的援军连个鸟影儿都没有。飞机扔下的补给及其有限,就像庄稼人用草棍挠身上的虱子,根本不顶个球用,更何况还稀稀拉拉日见其少。其他连队里已经有人为了一件棉衣或是两听罐头开枪杀人了。听5连的战士讲,昨天又有一个营的弟兄跑到共军那边去了,还是两个营长带的头……

下雪了。只一夜之间,大地就变了颜色。从前一天傍晚开始,钢刀一样的北风开始在平原上肆虐,一波狠过一波。风声如雷,黄沙如铁,刮得整个战场天昏地暗。带着哨声的白毛风夹裹着细硬的黄土粒,无情地抽打着天地之间的活物。

壕沟里,战士们钢盔叮叮当当作响,小石子和大冰粒没头没脸的撞击着他们。风掠过战壕和炮口的时候发出恐怖的尖啸,刺得人心头发幓。眼睛是不敢睁开的,壕里生的火,连同烧水的锅和柴火棍子,都不知道被卷去哪里。几匹受惊的战马发疯介狂奔在阵地上,马蹄声裂,凄厉嘶鸣。没有人敢去拽它们,生怕连同这些发疯的畜生一起吹死在大风里。战士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壕沟里,用尽一切能取暖的衣物,将自己裹的像个蚕茧,有的甚至把锅扣在头顶上,只留出一对鼻孔出气。十几个人紧紧拢在一起,磨叨着菩萨保佑这要命的大风早一点过去。

夜半时分,风是小过去了,但这天气已经被折腾得滴水成冰。月亮旁灰蒙蒙的风圈若隐若现。战士们刚刚把脑袋露出棉袄来,呼吸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纽扣大的雪片就纷纷落进嘴里,凉透心底。老旦也冻得牙齿格格作响,他还是坚持在壕沟里来回巡视着,一看到些受伤和得病的战士,就安排战士们保护好他们。一时没注意这肆虐的风,回来用手呼撸耳朵的时候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指头一捏,耳朵已经冻得快成冰块了。他慌忙找了个棉帽子戴上,回到了望所避避风。他想看一看共军那边的情况,刚伸头出去,一阵快风卷着黄土就砸在脸上,痛如冰扎,眼睛和嘴里登时也火辣辣的疼痛。干腥的沙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猛然间,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边的水杯里不知去向,脏兮兮的手也不敢去揉眼睛,嗓子想喊却喊不出来,只好一头扎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忍受着眼睛的剧痛,就这么着煎熬了小半宿,差点背过气去。

憋得满脸通红的老旦被士兵们扶起来。有个老兵给他灌了一口米酒,拍拍他冰冷的脸皮,掏出一块脏了吧唧的棉布给他擦眼睛,然后掀起他的眼皮呼呼的吹。老旦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红得像是喝了老刀子酒的醉汉,慢慢才回过神来。给他酒喝的广东老兵武白盛满脸冻疮,一只耳朵冻得大了两圈,特大号的酒糟鼻子上鲜红的口子像是在滴血,却仍然爆着焦黄的牙冲他咧着嘴笑,老旦也勉强在冻僵的脸挤出一个微笑,狠狠地说:“日他妈!这是什么天气!”

几个兵笑了。杨北万因为有几个老兵爱护着,球事儿没有,只是脸蛋冻得通红。看到老旦面如死灰像刚从化人场回来的诈尸,惊的瞪大了双眼,忙过来心疼地焐着老旦双手,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大毯子解下来给老旦披上,然后回头对老兵武白胜说:

“促狭鬼!你看什么看?把酒全拿来,眯着干鸡毛啊?没见连长快成冰棍子了?日你妈的,头长的像个锅盔!”

老旦感到讶异,这才几天工夫?这个恨不得回他娘怀里吃奶的屁娃子居然变得这般痞气,还学会了南腔北调的脏话,这帮兄弟真教了他些好货!

武白盛被这娃子抢白,脸上有点挂不住,傻乐呵呵的掏出酒壶,很不情愿地递给杨北万。杨北万晃了晃,拧开盖子给老旦往嘴里倒,老旦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猛灌几口,身子上已是热了不少。他夺过酒壶,递回给心疼得跺脚的武白盛,啐了一口说:

“丢类老母,跟喝泔水差球不多,还赶不上日本鬼子的酒,你们家就喝这玩意?还跟王母娘娘尿似的藏着掖着!还给你个球的!”

“连长大哥,你不知道的拉!这可是上好的石湾米酒拉,我在七连拿三个馒头跟同乡大哥换来的,好不容易的啦!”

武白盛一脸委屈。他说的倒是实话,在这种地方,找到一瓶广东石湾米酒,其难度估计不亚于找到一瓶王母尿。这里连喝口水都已经成了问题,更别说这些奢侈品了。离连队最近的水井每天都要排队打水,井边是荷枪的士兵。因为前几天,有一个重伤士兵,冻得浑身溃烂,战场上缺医少药无法医治,任由他躺在草席上等死。这厮气的发狠,半夜一头扎进了井里。早晨人们打水时,才发现里面有个涨的像气球一样的兵,井水已经满是脓血没人敢喝了。于是部队严格禁止大家浪费水源,每人都是限量。能找到一瓶家乡的酒,武白盛可能连命都愿意搭上也要拿回来,难怪这几天他总和其他人分干粮吃。给老旦喝自是愿意,但也还是很肉痛。

后半夜,那老天爷准是癫狂了,雪越下越大,雪片子又重又厚,映照得天儿早早的亮了。开始还觉得稀罕的南方兵,看到愁眉苦脸的北方兵鄙夷的眼神,也不敢大声说笑了。刚才跑到战场中间的几匹战马也无意回来,低着头在战场上找着能吃的草根什么的。没有人敢冒挨枪子的风险去拉它们回来,也没有人开枪射杀他们,要是它们跑回来,那可是几百斤肉啊!共军估计也冻球的差不多了,壕也不挖了。有人吆喝着马哨子想招呼它们过去,国军这边也不示弱。好几个赶马的民夫“和乐架、和乐架”的勾着它们。有两匹马慢慢的走近,互相喷着鼻孔磨头蹭背,对两边的招呼无动于衷。老旦见状,眼睛陡然发亮,这两个畜生,莫不要在阵地之间几千人的注目之下开始日了?

果然,国共两边刚睡醒的战士们都发现了这有趣的一幕,纷纷探出头来观看这两匹马的壮举。开始还举着枪,然后就慢慢放下了。一些伤兵见众人欢呼雀跃,也支着拐挣扎起来,相互搀扶着翘起脚来看。人们南腔北调地大喊着,吹着口哨和喇叭,挥动着他们手上的衣服和帽子,两边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对了,对了就这样!把两腿儿搭上去,妈了个八子!你搭它的腰干鸡毛呀?从它妈的后面上啊!”

“出来了!出来了,我日你妈的,这是驴球还是树根啊?跟他妈一条腿似的!”

“错啦,不是那儿!**!真是***一个笨鳖,大眼小眼都搞不清楚!”

“你当这畜生和你似的?大小眼通吃?把你晾在这儿干,你个球连鸡.巴眼儿在哪都找不着!”

两个大马跳舞似的转着圈,费事的想要**在一起,却总是不得要领。公马急得嗷嗷长嘶,四蹄乱蹬,急得呲牙咧嘴。它们在几千双眼睛下耳鬓厮磨,蹭来蹭去,母的准备好了,公的姿势不对;公的准备好了,母的却会错了意,它们每一次不成功的努力都让两边的士兵发出长长的惋惜声。

“我丢类老母,类个行伽惨,让共军高类造拉!”(注:广东话:**你妈的,你个杀千刀的,让共军教你做啦!)

“国民党的愣球,你们上来帮帮你兄弟啊,要不然成不了事儿啊,我们保证不开枪!谁开枪就是它们做下的!”

杨北万看得眼里放光,也大声地掺和着:

“没人帮不成,没人帮不成!得有人托着那玩意,否则进不去的!”

老旦微笑着拍拍杨北万的头,笑着说:“愣娃子,看不出你个球还挺在行哩!谁教你的?”

“俺大哥经常帮人干这个,你得用手抓着马球往里塞!”

两边的战壕里生气勃勃,欢声雷动。人们暂时忘记了昨天这里还是生死的沙场,昨天才有几百人痛苦地死去。没有人愿意开枪破坏这令人快活的气氛,大家都恨不得上去帮一把。老旦也看得目瞪口呆,下面条件反射般的**,扭脸看去,很多战士也紧夹着裤裆满脸通红,估计感觉都差球不多。有个兵癫狂似的的跳上战壕,冲着共军做出了**的姿势,老旦赶紧跑过去一把将他拽下来,再嘻笑着一手掏进他下面,果然也是硬梆梆的,那士兵赶忙笑呵呵的跑了。

不知不觉间,雪已经把大地盖上了厚厚的白。两个畜生在冰天雪地里累得筋疲力尽,仍然是一场徒劳,却也把两边的大男人们的下身惹得硬梆梆的无比难受。大家终于没有看到期待的场景,颇为扫兴,纷纷咒骂这不解风情的畜生来。

算起来,老旦已经有两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上次还是在湘江边上的窑子里。细皮嫩肉的窑姐强拉硬拽强买强卖,酒至酣处的老旦半推半就举手投降。窑姐和老旦都是抗战胜利后的久旱之身,自然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相互折腾得死去活来。老旦弯着腰扔出一块大洋,窑姐撇着腿儿送他出来。抗战胜利的消息,同时也是纵欲的号角。这帮国军老兵个个都是饥渴饿汉,刚进驻战场接受领地时就无恶不作,他们仗着上面动员新兵的命令,冲进村子就抓人。能走路的男人都押走,要么当兵,要么当民工去拉大炮推小车,你要是敢装硬,轻的剁个零件,重的打断腰杆。稍微俊俏一点的女人一不留神,就被他们折腾了。地方官拿这些人毫无办法。看上去,他们和鬼子的区别只是不杀人而已。无休止的征战,无时无处不在的死亡,彻底粉碎了他们回家梦,把这些原本憨厚老实的农民们变得像野兽一般。他们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再顾忌什么天打五雷轰的报应,也不再在乎身子底下那仇恨的眼神。如老旦这样稍微有点官衔和大洋的,就找机会一头扎进窑子里耍个痛快。而老旦和大多数人的区别就是完事的时候仍不忘丢下一些钱财,况且那次是在酒后实在憋不住了,才被窑姐们扒了裤子。

天儿太冷了。公马硬撅着炮筒子有小半个时辰,湿漉漉的马鞭被冻成一根长冰棍了,这厮不得已想缩回去,可是上面薄薄的冰碴却让它进退两难,疼的嘶嘶乱叫,抖成一团。母马翘臀以待这老半天也没过上瘾,看上去也很是烦躁,撩起后蹄就给了那笨相公一脚,战场两边哄堂大笑,战士们肚子都笑疼了。

国共双方还在丧气地揉着自己也直不隆通的**,突然听到一阵飞机的马达声从天上传来。共军那边立刻兹了哇啦地炸了锅,天上的飞机自然是国军的,这大雪天不做好隐蔽工作可就只有等着挨炸了。国军这边倒没什么反应,他们看到一架肥嘟嘟的运输机从后方缓慢地低空飞来,打开屁门,扔下了一个挂着降落伞的长桶。阵地上的国军立刻欢呼起来,里面少不了美国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或许还会有一些酒,这个大桶能装不少哩。

共军这边既羡慕又鄙夷地看着国军阵地上的欢呼,正痒痒的挠心,却听到国军那边突然开始骚乱骂娘了。正在降落的补给桶被风吹过了国军的阵地,慢悠悠朝着这边飞来。共军士兵们立刻兴高采烈地击掌称快,一时红旗乱舞,小喇叭齐鸣。国军士兵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脏话骂着那飞机,至少有几千人恨不得和那架飞机的老娘发生关系,恨不得把那***飞机敲下来。骂归骂,大家只能眼看着它慢悠悠的飞过头顶,眼看这珍宝一样的补给就要成为共军的美餐了。

但是这桶偏也没有落到共军头上,而是掉到了双方阵地之间,撞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还在那里干着急的两匹马吓了一大跳,慌忙跳着脚分头跑了。

这下可好,两边的士兵们又一起跳脚大骂了。摔碎的桶壳里露出绿油油的罐头包装,馋得所有人口水直流。看着气急败坏的战士们,老旦突然觉得有点不安。共军战士还在放身大骂,国军战士却突然安静了,而他们的眼睛却在冒着火了,上千只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这时共军那边也安静了,两军阵地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你妈的,来几个人跟我抢回来!弟兄们掩护啊!”

终于,驻守在旁边的连队跳出了一个不要命的弟兄,哇哇大喊着,枪也不拿就往前冲了出去。很快就有十几个亡命徒跟着冲上了战壕。老旦见状知道已是无法阻止,冲着壕里大吼一声:“愣你妈个球呀?!掩护啊,武白盛!赶紧把小钢炮给俺支起来打!”

战士们回过神来,拿起各类枪支冲着共军阵地就开了火。反应快的五连开始用迫击炮轰击共军阵地,枪炮声中,十几个国军士兵发疯一般地朝那个黄色的降落伞跑去。

共军也开了火,集中火力打着那些不要命的国军士兵,很快就有几个人扑倒在雪地上。不知是哪个连队呼叫了重炮,一排排炮弹呼啸着砸落在共军阵地上,白雪和烟尘齐飞。国军的重炮和轻武器同时开火,一时打得共军无法抬头。在弹雨的缝隙里,几个国军抬起大桶就往回搬,还有两个抱起地上一堆散落的罐头,猫着腰就往回窜。共军这下不干了,轻重武器开始大举反击,迫击炮弹也飞了过来,打向战场中间的那些人。有个兵被炮弹正砸在上半身,红光一闪就不见了,他身边的两个兵因离得太近也没能幸免,他们怀里的罐头被炸烂,人肉和牛肉的碎屑到处都是。抬桶子的兵被击倒了一个,剩下的三人拼命搬着好几百斤的铁桶,行动慢了。子弹不断地打在铁桶和他们的身体上,蹦得血肉四处乱飞,又有一个兵被打死。活着的两个也受伤了,趴在地上,还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推动铁桶向前滚去,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双方的对射达到了白热化。两边的重炮和各类轻重武器都放出了手段,战壕里很快又多了一批死去的士兵。双方的炮火使阵前的能见度大大降低,老旦忙喝令大家停止射击,否则说不定会打着回来的士兵。共军的炮火是如此猛烈,看来弹药远比自己这边充足,大炮的门数还在增加。为了不让国军抢回这点可怜巴巴的食物,共军竟宁可浪费那么多炮弹?老旦这才醒悟到:难怪这几天共军没有进攻,原来竟是诡计——他们就是要等着国军眼巴巴的挨饿受冻,直到不战自败!这一招真***够狠毒!

老旦看到,打援的共军已经把重武器拉到了阵前,共军的战壕快延伸到自己鼻子底下了。看来离他们最后的总攻不太远了。

去抢食物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回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