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二十章

字体:16+-

在往新战场开拔的路上,连队之间像是赛跑一样地较着劲。两边时常跑过一些腿脚飞快的兄弟部队,他们好像知道老旦的这支连队是原国民党兵组成的,说话就有些不中听:

“呦呵!衣服挺合身儿啊?就是帽子太大了点儿,喂!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头啊?没真本事可别装大头啊!”

“嘿!你们跑得太慢了,解放军哪有你们这德行的?就你们这松样,吃屎都争不着热的,等你们跑到了,杜聿明龟儿子早就当我们的俘虏了!”

“跑步的时候把你们的裤带和绑腿系紧点,别像在那边那样稀松,要不跑到了——裤子就全掉啦!露着黑球咋打仗啊?”

老旦这支队伍中的士兵,由于半年来疏于训练,又穿了这么多衣服,背了充足的口粮和弹药,大家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恨不得像猫一样两耳一闭,任人骂得再响也要躺在地上眯登一会儿。有的战士热得受不了,把上衣扣子干脆全解开了,帽子也摘下掖在胳肢窝里,还有毛病多的溜到路边拉开裤门就要撒尿。他们立刻受到了王云浩指导员的呵斥:

“把帽子都带上!衣服扣子扣起来,你赶紧回来,像什么样子?!你们看看别的连队是怎么做的?解放军战士没有咱们这个样的!”

王云浩脚步轻松地跑在队伍的一侧,前后照应着。当他看到连长老旦累得两腿抽筋时,就没有再提高速度。这帮国民党兵懒散惯了,一时还较不过来,他也并不在意别的连队对他们的嘲讽。看着这些战士们虽然累得要死要活,但是仍然拼死跟上的劲头,他倒还有些宽慰。

“同志们,大家别着急,我们的任务不需要像别的连队那样迅速到位,但是大家要跑出咱们解放军的气势来,跑出咱们二连的劲头来!大家步子都放慢点,跟着我踩好点儿,一……二……一!一……二……一!来,同志们都跟着我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一二三,唱!”

战士们经过这番心理调整,登时来了劲,就着自己整齐划一的步子高声唱道: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肩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老旦此时也非常激动,他体会到了指导员的良苦用心,更看到了共产党人领导战士的高招。他见到战士们脸上开始浮出的自信的微笑,不再有低人一头的孙子样,自己也索性放开一口河南腔唱了起来。

一路上,在两边运输装备的老百姓们向他们挥舞着双手,高声鼓励着这支可爱的队伍,经过的其他部队也受到感染,加入了一起唱歌的行列。不间断的歌声在行军路上此起彼伏,煞是好听。经过一个文工团的时候,老旦看到几个女子站在马车上,敲着小锣,打着快板,莺歌燕语一般唱着老旦听不懂的曲儿,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仍然十分好看。旁边站着一位笑嘻嘻的大女子,像是个军官,老旦觉得面熟,揉揉满是眼屎的仔细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是阿凤是谁!

————

告别阿凤和杨铁筠连长后,老旦率领着二十三个战士进了山。

走了一会儿,大家就浑身湿透,满腿是泥了。雨时下时停,山里面被雨泡了这么多天,路已经烂透了,走几步就会滑一跤。老旦让大家尽量不要说话,把枪都关了保险以防走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了山坳旁边的小山头,钻过密密的枝叶,老旦按着哨兵指示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

在山坳另一边是个较矮的山头,几个鬼子穿着雨衣,正在山顶支着一些工具,好像在测量着什么。老旦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就叫过大鹏过来看,大鹏原来在武汉学过一些电工和工程,后来厂子被鬼子飞机夷为平地,走投无路就当了兵。

果然,大鹏拿起望远镜就晓得了:

“鬼子准是在测山头的高度,旁边放着的那个东西好像是无线电,我认不太清,但是鬼子一定是想在那山头上支什么东西,可能是用于通讯的。”

老旦心想,鬼子在山里支起这玩意儿,应该是和机场有关系的。瞧着鬼子的确没有带什么重武器,七八个人,连挺机枪都没有,趁着这下雨的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干了他们,该不是件难办的事儿。

“老哥!有情况!”黑牛突然朝他轻声喊道

老旦忙接过望远镜,再次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十三、十四……二十……二十二……二十六,一共二十六个鬼子,慢慢的从山坡那边上来,浮现在老旦视野中,连同刚才那八个工程兵鬼子,现在一共有三十四个鬼子!后上来的鬼子全副武装,雨衣都不穿,他们抬着一挺重机枪,还有两架轻机枪,其他人也背着不少的弹药,看上去他们好像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守卫这个通讯点。一个军官样的鬼子正在大声呵斥着一个人,几个人已经开始在那里挖坑了。

老旦回头看看哨兵四栓儿。四栓儿自觉失职,羞愧地低下了头,老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一招手,大家纷纷出溜下来,在山腰聚成一团开会。

鬼子人数陡增,让原本信心十足的战士们感到有点害怕。可是就算不去招惹他们,这几十个鬼子也会慢慢地发现大家隐藏在两座山后面的那个窝。老旦从一个战士嘴里拔下他刚点着的烟,抽了一口递给别人,说道:

“情形不妙!这里离俺们那边只有两座山头,鬼子要在这儿扎下来,早晚会发现俺们的地儿,现在鬼子立脚不稳,俺的意见是趁***不备,先敲了他们。不过呢,俺们火力不如鬼子,人也少,肯定会有伤亡,大家都表个态吧!”

战士们传递着老旦的烟,沉思了一阵,有战士说话了。

“我同意副连长的意见,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咱们给他们个下马威,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

“俺也同意,养了这半拉来月,俺也手痒痒了,干个***!”

“同意!”

“听老哥的!”

大家纷纷表了态,基本上都同意打。老旦看到陈玉茗低头不语,就问:“陈玉茗,兄弟你咋说?”

“打他们我没意见,但是怎么打?鬼子火力太猛,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不能硬打,咱们得想点办法!”

陈玉茗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家又都觉得有理,原本众人就没个主意,于是纷纷扭头又望着老旦。老旦也觉得陈玉茗说的是,看看这连绵的山,连绵的雨,茂密的丛林,总算有了想法。

“不能硬打,得有人把鬼子引开,引得稍远一点儿,先把机枪夺下来,再把他们引进来打埋伏,或许俺们还有胜算。”

陈玉茗闻之点头同意,随口说道:“我带两个人去引鬼子,老哥你带其他人先占山头,把鬼子的机枪夺了,重机枪他们搬不走,为了追我们或许轻机枪也不带。我和张驰、麻六去引鬼子,不带枪!”

“不带枪?”

老旦愕然,去引鬼子这活儿交给陈玉茗办是牢靠的,他们不带枪,鬼子就更容易去追,但是这活儿的风险也太大了。

“没关系老哥,咱们在山里比他们熟,不带枪跑得还快那!”张驰很兴奋。

“老哥就这么定了!等听到你们的枪响鬼子也就不敢再追我们了,你说是不?”麻六鬼灵精怪,脑子也活,听他这么说老旦有些放心,或许追去的鬼子真能被他们甩了,那就是有惊无险了。

“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先到沟里去等着,等俺们翻到那个山后面,准备爬坡的时候,看黑牛的手势就往前走,鬼子一看见你们,你们就扭头往南边去,绕着山跑。听到俺们这面的枪响你们就上山藏起来,鬼子应该救不敢追了。但是要带几枝手枪,黑牛分几个手榴弹给陈玉茗,以防万一。差不多过半个时辰就开始行动!大家都要小心,俺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是!”战士们对副连长的布置都比较满意,齐声遵命。二十四人分头出发了。

鬼子们已经挖了两个坑,支起了重机枪正在装着子弹,几个工程兵开始搭建一个铁架子,其余的鬼子围成圈抽着烟聊天。看来他们很不喜欢中国南方这阴雨天气,鬼子部队冲得太快,显然他们也没带够雨衣,只能泡在雨里。连日的征战,让这些心肠硬毒的鬼子也个个面黄肌瘦。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安全,也没有帮工程兵干活,只是缩成一团,藏在刚刚编好的树枝下面,一边用嘴哈着手,一边点起一堆小火来烧着热水。

老旦在山坡下面看得真切,用手势指挥着大家,众人从山顶的视觉死角位置开始往上爬。战士们都折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一点一点地往上蹭。老旦分了两个组,一组从左边上去,因为山顶左边有一块大石头刚好挡住鬼子视线;二组从右边上去,要等左边的人动手之后再行动,否则他们的脑袋刚好在鬼子的重机枪枪口下面。中间的山坡留给鬼子下山,陈玉茗他们会从正对着下山这条斜坡的路口转过来,鬼子要是眼没瞎,一定会第一时间看到这三个像散兵游勇的国军战士。

见战士们都已到位,老旦给黑牛打了个手势,黑牛立刻拿起白裤衩做的小旗子挥舞了两下,山那边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不过老旦相信,精干的陈玉茗一定瞪着眼睛在等这个信号。

没过多久,山顶上的鬼子就开始尖叫,紧接着枪就响了。近在咫尺的枪声在山里回荡,震得大家心头发幓。老旦看到十七八个鬼子飞快的冲下山坡,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胡乱开枪,转眼就到了山下。老旦朝大家一挥手,左边的战士们立刻快步奔向山顶。

一绕过那块大石头,老旦看到十几个鬼子正在往山下看着,两个鬼子蹲在机枪坑里,其余的都拿着武器,却并没有往后看。十二个战士到了山顶,看到傻了吧唧的鬼子毫无察觉很是高兴,正准备一个个瞄准。大鹏可能是太紧张了,掏出的手榴弹突然掉在了地上,离得近的两个鬼子工程兵立刻回头看来,顿时惊得跳起来一两尺高。在鬼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时,老旦把两颗手榴弹扔了过去,刚回头的鬼子应声倒下四五个。其他战士也开了枪,训练有素的鬼子立刻卧倒在山坡上,也朝这边射击。大鹏的手榴弹准确地扔在机枪手的坑里,两个鬼子刚打开重机枪的保险就被报销了。

老旦正打得兴起,突然看到四栓儿朝自己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扑下了山坡。几声爆炸响起,老旦看到被手榴弹炸死的四栓儿和几个战士缓缓的滑下了山坡,山坡上挂着他们淋漓的鲜血。老旦重又跑上山顶,看到山头东面的战士们也已经冲了上来,自己人的子弹好像打光了,正在和剩下的七八个鬼子肉搏,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和战士们的尸体。老旦习惯的去拿刀,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把刀已经断了,正挂在自己的床头。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战士的枪,照着一个鬼子的后脑勺就抡了下去,鬼子的头被打的五颜六色脑浆飞迸,一声未吭地栽下山去。敌人已经是众寡悬殊,两个工程兵鬼子已经被黑牛按在地上抓了俘虏,其他三个正被十几个战士用枪往死里砸。

大局已定。老旦跑到山顶往下看去,去追陈玉茗几个的那些鬼子已经折回来正在往上爬,老旦刚回头喊了一声:“赶快!”就觉得眼前火光一闪,几个战士在面前飞了出去。自己也被炸得头晕目眩,摸了摸好像没有被弹片崩到,他赶紧站起来看过去,才明白有鬼子拉响了身上的大号手榴弹,围着他们的战士五个当场就被炸死,其他几个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地上的三个鬼子已经炸得破烂不堪了。

“快点起来,鬼子回来了!”

老旦一边喊一边把鬼子机枪手扔出坑去,拉开枪栓就要扫射,一搂扳机却没有反应,他低头一看,发现重机枪好像少了什么零件儿,估计是被大鹏刚才的手榴弹炸坏了,老旦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剩余的战士们捡起鬼子的枪纷纷往下开火。大鹏已经被炸死了,没有人懂得怎么修这挺重机枪,只能把能用的枪和鬼子的手榴弹全用上。下面的鬼子疯了一样往上冲,东洋人的劲头还真不小,总能把手榴弹扔上来,老旦捡起一个落在脚边的又扔回去,炸飞了一个正在往上爬的瘦高鬼子。

去追陈玉茗他们的时候,鬼子带走了两挺轻机枪,此时几个鬼子扛着机枪就上了旁边的山头,架起来开始朝这边开火。老旦和战士们立刻就陷入了被动之中,两边都有子弹打来,又有几个战士倒下了。黑牛用拳头打晕了两个俘虏,也加入了战斗,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躲过平射过来的机枪,还要照顾还在往上爬的七八个鬼子,手榴弹已经用完,鬼子眼看就要上来了。

机枪突然停了!

山的那头传来了两声爆炸,紧接着机枪又再度响起,却不是打向山顶,而是射向山腰的鬼子。老旦听见黑牛高兴的叫声,抬头望去,隐约见到陈玉茗和麻六正在用机枪打着下面的鬼子,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弹雨打懵了,也无处藏身。山顶上,老旦他们也慢腾腾地一枪一个地瞄着打,饶是鬼子视死如归悍性无比,不一会儿,也终于唧哩哇啦的全部见了阎王。

收拾战场,战士们死了十三个人,重伤两个,轻伤四个,张驰在逃跑的时候被鬼子打中,当时就死了,而老旦这次居然没有受伤。

两个俘虏已经醒过来,他们的脸被黑牛打得像发起来的馒头,胳膊腿儿已经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也被塞了黑牛那面裤衩做成的小旗。

战士们把死去的弟兄们整齐地埋在一个坑里,鬼子的尸体和其他没用的东西都埋在另外一个坑里,两个坟都抹得平平的看不出痕迹,以免被新的敌人发现。老旦让大家清点收拾起鬼子所有能用的东西,包括那挺重机枪。他们围在弟兄们的坟前一起敬礼,没有人流泪,大家都默默地举着颤抖的手,久久不愿离去。

冰冷的雨越下越大,时而滚过阵阵雷声。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决定了几十个人的生死,在这个无名的坟里,埋着来自各地的十三个国军弟兄的亡灵。旁边那个坟里,埋着远道而来的三十二个东洋人的身躯……他们就这样埋在了这无名的山脚之下。心情沉重的老旦深吸一口气,正了正军帽,向坟上投去最后一眼,就带着大家往湖边回去了……

斗方山的雨总是如此冰凉……

快走到那一排草房的时候,战士们看到杨铁筠披着蓑衣,一手拄枪,坐在村口等着大家。杨铁筠已经浑身湿透,一个穿着草衣的女人站在旁边,用树枝替他挡着雨,那人正是阿凤。草房子冒出淡淡的青烟,若隐若现的火光跳跃着,让已经冻得麻木的战士们心头一热。看到连长平静中略带急切的目光盯着大家,战士们都异常感动。杨铁筠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气喘不已。老旦几个快步上去扶住他,连长冰冷的双手紧紧抓着老旦的肩膀,他已经看到少了十几个战士,一时默然无话。

“连长!任务完成了,抓了两个鬼子。”老旦给他敬了个礼说道。阿凤看到老旦回来还没有受伤,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惊喜,她躲过老旦关切和热烈的目光,跑过去扶起一个重伤的战士向里走去。十几个女人也都已经出来,纷纷把伤员带进了屋里。

“为什么牺牲了这么多弟兄?”连长看老旦的眼神充满愤怒,他显然不知道实际情况,二十四人干八个鬼子,在他看来并不难。

“又来了二十多个鬼子,都是带枪的陆军,还有几挺机枪,俺们差一点出了闪失!”

连长立刻明白了老旦他们是多么的不易!在鬼子人数占优,火力占优的情况下能活着回来这么多人已经很难了。杨铁筠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弟兄们,心潮起伏。

“弟兄们辛苦了,其他人都埋了么?”

“都埋了,战场也打扫了,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干过仗。”陈玉茗对自己办的事很是自信。

“埋了就好,陈玉茗回头统计一下都是哪些弟兄。有什么收获?”杨铁筠的脸上浮起了一点宽慰的神情。

“抓了两个鬼子,其他的都打死了。缴获了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步枪二十八支,手榴弹十五个,还带回来两部通讯器材,有一个俺们不知道是啥,其他没用的都埋了。”老旦认真的说道。

“通讯器?在哪里?”连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黑牛赶紧把两台通讯器抱到杨连长面前。

连长仔细地看了半天,对其中一个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却将另外一个手提箱一样的机器翻来覆去地看了个仔细。这个机器装在一个大包里,露出一排细铁棍一样的东西。杨铁筠把机器拿出来,从下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皮子本,他把两个本子打开看了看,又互相对比着。只翻了几页,他突然猛地单腿蹦了起来,差点摔个跟头,他惊讶的大叫着:“居然还有电池!老旦啊,这个玩意儿是什么你知道么?”

“俺不知道!没见过。”

“这是日军的通讯电报机,这两个是密码本!鬼子调集和指挥部队用的就是这个东西!”

看着激动的连长,战士们都有点迷糊,他们都不大明白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赶紧进来,到房子里去!把俘虏先捆起来,待会儿我审他们。”杨铁筠把密码本揣在怀里,扶着老旦往里走去。

“大鹏呢?”连长突然扭头问老旦。

“死了!”傻呵呵的黑牛说。

“可惜!大鹏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老旦扶着杨铁筠,感觉到连长的身体不知是激动还是寒冷,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草房里架着一口铁锅,点着一堆小火,女人们把四周的门窗上都遮了草帘子,只留下一个洞用来通风,火虽不大但是已经让老旦觉得温暖无比了。

“老旦你把湿衣服脱了,我跟你讲讲,弟兄们牺牲的值!”

老旦看看没人,就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一边烤着火一边听杨铁筠说话。

“鬼子和我们一样,指挥大部队都是用密码发报机,这边的命令用这本密码本改成数字组合,然后再用这个密码本二次加密,那边收到的人再用这本密码本把命令还原,我们的部队可以截到鬼子的很多电报,但是因为不能把它们解密,所以就没用。现在有了这两个密码本就可以了,除非鬼子很快就换了密码,他们到山里来可能是要提高信号的强度,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我们曾有两个团的兵力去夺都没夺回来,居然被你给弄回来了,老旦!就凭这件事,师部一定会给你记个大功!”

老旦听得目瞪口呆,他指着连长手里的密码本愣愣地说:

“连长你的意思是说,俺们部队有了这玩意儿,鬼子军队在哪里就都知道了?”

“不一定,但是可靠性会提高很多!”

“可是?咱们怎么把它带回去哩?”老旦很高兴居然一不小心得了这么一件大功,但是现在的情况回去太难了。

“鬼子的发报机我们也可以用啊,可以调到我们部队的频率上去。”

“可俺们没有密码那,没有密码鬼子不也会听咱们的?”老旦瞪着眼问。

杨铁筠微笑着看着老旦,自信地敲着自己的头,轻轻地说:“它们都在我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