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三十一章

字体:16+-

黄老倌子在徐家沟有个外甥女,叫徐玉兰,最近几个月常过来走串。她的男人两年多前去了长沙,两年后,传来了他战死的消息,于是她便就成了寡妇,连个娃都没有。她回舅舅家走串的意思很明白,让老舅黄老倌子给她续个男人。这玉兰妹子老旦见过,长相不错,带足了湘妹子的俏丽,一张小脸玲珑有致,眉眼儿都像画里面似的喜庆儿,身形也不似翠儿那般壮硕,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要论姿色,比朱铜头那小甄妹子还要略胜一筹。老旦不是瞎子,便对她颇有好感,但人家是寡妇,自己一个北边来的没根兵汉,不好惹这身骚。这女人对自己仿佛也算有意,不然干吗总来看毛驴呢?一边看还一边问自己的情况。稀罕归稀罕,对老天爷发誓,老旦是没有非份之想的,虽然他也有一次在梦里把小徐妹子也折腾了个上下翻飞。

这一天,徐玉兰又来看毛驴,上周说好了来挑一头的。老旦早早地起来给牲口们喂食儿,尤其把玉兰妹子稀罕的那头公驴喂了个饱,还刷了个干净,然后就坐在门口抽烟了。

徐玉兰打心眼里喜欢老旦,倒不为此人如何英雄,而是为这人的厚道和恋家。她听母亲多次提过,说老舅黄老倌子当初带回黄家冲的兵哥伢仔,作派可大不一样,一回到黄家冲,没多久就开始偷鸡摸狗,把各家的姑娘搅和得鸡飞狗跳。她母亲还为此跟弟弟黄老倌子翻过脸,怨弟弟对手下管教不严。老旦居然能孤零零过这么多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还一心只念着老婆孩子,只想回家。并且她还听女人们窃窃私语,说老旦曾经被兄弟们趁酒醉扒光过一次,和她老舅比伤疤,结果全冲人都知道老旦除了一身伤疤吓人,**之物更让男人们羡慕女人们惊讶。

徐玉兰原来的男人看上去也算俊朗标致,两家很是门当户对,都是徐家沟人,两家相隔不过二里地,媒婆出面以前,二人早已捻熟,你情我愿早生情意。故红娘牵线的事不过是走过场,那媒婆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就了这单姻缘。可新婚之后,徐玉兰悲哀地发现男人在那方面竟是一派萎靡,任是自己如何使出女儿家的全套本领也难以让男人坚挺起来,月圆月缺的偶而来一次,也是蜻蜓点水。从此,徐玉兰便郁郁寡欢,脾气也开始变得乖戾,动不动就对男人发无名火,摔碗筷的事成了家常便饭。有一回二人纠缠了大半宿还没成功,徐玉兰脾气上来竟把老舅黄老倌子送的一对花瓶当着缩在床角的男人一把摔了个粉碎。男人屋里屋外**床下都不是徐玉兰的对手,惭愧自卑难当,从此说话不硬,放屁不响,久而久之还遭乡亲们耻笑,一口闷气憋了两年,干脆跑去当了兵,一走就没回来。

徐玉兰盯住老旦已有时日,今天买驴也是早有预谋——日子久了,不信你对我不起心!她一大早着意打扮了一番,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就踏着露水来寻老旦的家了。她远远看到坐在门口抽烟的老旦,心里泛起一阵甜甜的期望。老旦屁股坐在长凳上,两腿自然下垂,徐玉兰就看到老旦裆里的那条隆起了,不由得又绯红了脸。

“玉兰妹子,你真来得这么早啊?”;老旦忙站起身来说。

“说了早来么,怎么能骗你?”徐玉兰笑得象花,一双俏眼眨了又眨,老旦心下一阵慌乱。

“驴都拴在那边吃草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嘞……”

老旦领着她来到后院,十几头驴正拴在一处吃草。老旦感觉有些怪怪的,他总觉得徐玉兰不是来买驴的,这女人今天打扮得这么骚,喷得那么香,没点意思才怪!可人家毕竟没点破哪?当年阿凤那记耳刮子声尤在耳,这回可得长记性,千万再不能会错意表错情了。再说自己不能破了自己的规矩啊,名声也放出去了,要是抗不住这骚娘们的进攻,那可就栽面子了,黄老倌子会看不起自己,注定也会被全黄家冲人耻笑了去,要是将来能回家再被翠儿知道,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哪头驴有劲儿哩?”徐玉兰问。

“这头有劲儿!眼儿亮蹄儿圆,一叫十几响,你看这毛,这耳朵……”

老旦摸着那头好驴,笑眯眯地把它的头拉过来,让它去舔徐玉兰的手。好驴可能会错了意,一头拱在了徐玉兰胸前,又把舌头去舔她的脸,徐玉兰惊叫一声躲开了,飞快的

“牲口随主,你这驴色心不小哩!”

徐玉兰嘴角微挑,略带挑衅的看着老旦,若无其事的用手抻平胸上的褶皱,弹掉畜生嘴上的草,把自己的胸脯也弹的微微一颤。老旦看在眼里乱在心里,走过那么多地方却还没见过这么热辣的女子?可自己也明明被她撩拨的心猿意马,一种久违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脸已羞得如猴屁股般的红了。

“呦,看把你羞得!我说着玩呢,谁不知道你旦哥人是最老实的,多少妹子稀罕你你都不要,你这样的男人啊,天底下也没几个了。”

“妹子你说笑了,俺这皮糙肉厚的庄稼人,这黄家冲的妹子多水灵儿,哪有个稀罕俺的……”老旦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大大的受用

“我稀罕你算不算?”徐玉兰还是那副表情。

“你?玉兰妹子你别调笑俺了,俺可兜不起哩!”老旦一时似乎开了窍,竟装出一副滚刀肉的样子。

“旦哥常想家不?”

“想!”

“想老婆吧?”

“那更想了!”

“也是,你老婆那边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不好受那!”

“可不是,俺真盼着能早点回去!”

“要是你回不去呢?”徐玉兰突然不笑了。

“这个……没想过,过一天是一天吧……”

“会留在黄家冲么?”

“这个……俺也不知道……”老旦也收敛了怠慢之态,低着头给驴挨个顺毛儿。

“那就好……”徐玉兰轻轻说。

“你说啥?”老旦明明听见了,还是本能问了一句。

“哦,没么子……”徐玉兰明知老旦听见了,可还是本能地这么说。

那头好驴估计挨了打,心中有些不忿,蹩到了那头,搭起一只母驴就要开弓放箭。徐玉兰先看见了。

“啊呀!它要干什么,什么东西那是?怎么那么老长?”

老旦惊讶地回头,看见那好驴几乎就要开炮了,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了这畜生,再蹬上去几个飞脚,把好驴蹬得几乎要摔了出去。

“这畜生,真给俺丢人,妹子你别见怪,畜生们都这个样哩。”老旦看见徐玉兰的脸羞得象朵红花一样,胸脯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像经历了和那头母驴一样的惊吓。

二人一时无话。徐玉兰买走了毛驴,没有出现自己期待的情况,心下大为失落。这个呆了吧唧的老旦,居然敢不打自己的主意!上赶着一大早给你送上门了,居然也不下手,这种呆男人可真罕见呦!

黄老倌子对老旦的矜持早已不屑,也很是不解——这边娶几房婆娘的事毫不稀奇,你怎么硬要崩着个臭架子毫不松口?他原本就不大喜欢这外甥女,徐家沟也是上百户的大村,怎么就再寻不到个男人?莫不是名声不好?日子长了,黄老倌子了解到,这外甥女性烈如火,古灵精怪,一般男人还真弄不住她,在**注定也是了不得。黄老倌子突然想起了老旦那异乎寻常的旦,也听闻外甥女经常往他那里跑,眼珠子狡黠地一转,嘴角一撇,一兜坏水儿就上了油汪汪的脑袋壳子。

徐玉兰走后,老旦这天下午洗了个澡,因为晚上黄老倌子请客喝酒,好像也没请别人。二人喝酒已是常事,黄老倌子叫他,没有个不去的,而且老爷子那里好酒多,喝着过瘾。

“嘴馋了吧?老子就知道你,半个月不请你来喝酒,你就找毛驴子出气”

“哪来的事……俺没有啊”

“大清早的又听见你在家欺负毛驴,小鞭子抽得山响……怎么瞒得过我?”老旦一惊,脸霎时就红一阵白一阵。心想这老爷子似乎语意双关,莫非他知道早上玉兰妹子去自己家的事?一细想徐玉兰一个女人家的,该不会跟她老舅说早上那让二人尴尬事,顶多只会说买驴的事情,于是心下不再顾忌,顺口就编排道:

“老爷子误会了,那头毛驴放着旁边的黄花母驴不要,非要上它的娘,这不乱套了么?俺不狠狠抽它,这畜生咋能长记性?”

“你咯个木鸡!毛驴上哪个关你球事?你自己上哪个才要动点脑子!放着黄家冲的黄花妹子不要,半夜你去上毛驴了,那才是乱了套……”

“……”

老旦自知斗嘴不是黄老倌子的对手,就傻呵呵笑着,眼睛在房子里四处找酒。

“找啥?酒啊?你个木鸡!玉兰,把酒拿过来……”

里屋掀门帘出来个人,正是早晨买驴的徐玉兰。老旦脑袋触电般地嗡嗡了一声,只见徐玉兰手里拎着两瓶酒,依然一派喜笑颜开模样,见了老旦眼中放光,象个兵汉一般“顿”的把酒放在桌子上。烛光摇曳之下,这婆娘看起来仿佛比早上更加光鲜亮堂,婀娜多姿。

“斯文一点行不?你旦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你个婆娘家的,一点子斯文都没有,难怪找不到男人……老旦,玉兰给我拿来了徐家沟的酒,这徐家沟的烧酒可是远近闻名呦!我特意让她拿来的,就几瓶,就别让你的兄弟们闻腥了。”

“啥见过世面?打了几仗就算见过世面了?还躲在这不长秧子的黄家冲,天天鼓捣毛驴?”

老旦端着酒愣住了。好厉害的嘴!字字带刀,比麻子妹要厉害多了。

“呦?口气好大?就冲他七个人就敢回去通城救麻三,这就是英雄见识!比你男人可强多了,死了也没听个响!要论喝酒,你男人五个也喝不过老旦一个!”

“黄老太爷你这是说啥哩?玉兰挺不容易的,你要多帮帮她才是,哪还能埋汰她男人哩?”

“我早就习惯了!我那男人是没啥用,人家说啥是啥,从来没个主意……嗯,今天高兴不说这些了……老旦大哥你把最好的驴卖给我了,妹子得谢谢你,你既然能喝酒,我就陪你喝两盅吧。这酒是我拿给老舅的,下次给你也带来些,大哥你就赏个脸吧?”

话音未落,徐玉兰已兀自给自己倒上了酒,修长的手指利落地一弹杯边儿,平平地端了起来。

“看不出哩,玉兰妹子喝酒这么爽气……”

老旦举起杯来,犹豫了一下,才一口喝下去。心里不禁纳罕,她男人才死了半年,这女子就不大挂念了?看来的确不是省油的灯,上午还把自己撩拨了一番,如今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再瞟一眼黄老倌子,他已摊在太师椅里,正在那里恶作剧般地笑。

“老旦你个木鸡!老子的外甥女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枪林弹雨过来嘚。呵呵,喝吧喝吧!玉兰啊!反正你今天不走了,就陪你旦哥喝个痛快吧!”

老旦平生第二次和女人喝酒,架不住徐玉兰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心想人家只一女子,却也没少喝,俺这大男人还不喝,这面子如何过的去?这黄老倌子总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的也和老旦**几个。这徐家沟的老烧后劲儿极大,没过多久,老旦的头已经晕得象坐了船,眼前的徐玉兰变成了好几个,那双桃花眼越看越好看,直欲勾了自己的魂儿去。

老旦焉知,徐玉兰从小就喝这徐家沟老烧长大,一斤多下去根本没什么反应。老旦酒量虽大,但一则喝的是空肚酒,二则被这挺稀罕的女人撩拨了一上午,毕竟有些慌乱,十几个来回就稀松了下来。玉兰频繁进攻,老旦步步撤退,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老旦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再醒来时已是后半夜。徐玉兰也醉了,饶是她酒量不错,也敌不住老舅黄老倌子的别有用心。

“进来!你把那几个老妈子叫过来,看着她们把他们两个都抬到老旦家**去,都扒光了,搞在一起!记住,不准走漏任何风声!”黄老倌子对一个人吩咐道。

半夜醒来后,老旦直觉得口渴难忍,便挣扎着下了床,到水缸里舀水喝。饮了个饱之后才发现自己光着腚,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心里十分纳闷。平常自己睡觉至少留着一条裤衩,这咋回事?方才想起昨晚在黄老倌子家跟那玉兰妹子喝酒的事,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可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谁又把自己扔上了床,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依稀记得的只是在梦里和一个女子轰轰烈烈地交过一战,折腾得自己满身是汗……

黑暗中摸回**,刚钻进被窝,一只热辣辣的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腰。老旦惊得头皮炸裂,从**窜起老高,带着棉被飞到了地上。

“鬼!”

老旦大声喊道,顺手操起了墙上的步枪,哗啦一声把枪栓拉了,黑漆漆的枪口指着**。

一丛火苗“噗”地在床头跃起,屋子一下子光亮了,那团跳耀的火苗照亮了老旦惊愕的脸。一个**的女人盘在**,在慢慢地拨那油灯的火头。她头发披散,周身雪白,胸脯丰满,腰腿圆润,正是昨晚灌醉自己的玉兰妹子。

“你……你咋了在俺**?你咋了光着腚?”

徐玉兰猛地瞪大了眼。

“……你还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我喝得不晓得事了,你就把我弄到**来,趁机占了我……还以为你醉死了,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上趴着搞……你还问我?难道不是你弄我来的!?我怎么上了你的床!?”

老旦扔了枪,连忙揪了条裤子掩住了命根。他用力回忆着,可如何也想不起这事的原委。然而这事儿却是铁板钉钉的,自己在梦中弄的那个女人也肯定就是这个徐玉兰!这女人面色潮红,胸脯上还有着自己啃咬的痕迹,这可如何是好!?黄老倌子要是知道了,不是要扒了俺的皮?黄家冲人要是知道了,不是要死瞧不起俺?兄弟们知道了,不是要寒碜死俺?

老旦光着屁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用手捶着头,发出一连串懊悔的叹息。

“叹个么子气罗?你搞就搞了,敢做就敢当嘛,还见过什么大世面呢……再说我又没有怨你,要不早就把你踹下去了……你搞的那么欢,我这下面现在还疼呢……”

“玉兰妹子啊,俺有老婆孩子……俺当真没想占你便宜……俺给你陪不是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哪!”

“……老婆孩子咋了?我就不能做你的小?你都碰过我了,我还怎么再嫁人?我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怀上你的种了,你想赖都赖不掉!我怎么就被你弄上了床,反正你是说不清了,你占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除了我死去的男人,没有人碰过我。如今我是你的了,你愿意怎么搞就怎么搞……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也回不去。将来要是你非要回去,我也不拦着你,我也不跟着你,只要你把孩子留下就行嘚,我在这边也过得下去……”

徐玉兰已披了件上衣,端坐在**,定定地看着老旦,并无羞怯之意。老旦也望着她,心里还是一团糟,可下面又不争气地翘了起来,他忙转身偷偷打了个卷儿,坐回到床沿上背朝着徐玉兰。

那盏油灯的灯芯烧化了,火光跳了几下便灭了,黑暗又笼罩了这间房子。老旦在黑暗的寂静中听到,徐玉兰慢慢地躺了下去,她喘气的声音在黑暗里十分清晰,仿佛越来越近,如同就在自己的耳边。她的手突然摸上了老旦的腰,开始抚摸他的脊背和肩膀,手指若即若离地在他的腿上滑过,又抓过了他的手,将老旦慢慢地拉向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