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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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个夜晚之后,老旦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徐玉兰如火的**彻底将他融化,这多情的湘女简直就是人间尤物!老旦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动和晕眩。女人柔若无骨的身子和毫不顾忌的呻吟和尖叫,让他觉得自己象大山一样的伟岸,象黄河一样的无穷无尽!二人经常日夜激战,打得天昏地暗,几天都不出门,把驴饿得叫成一片。男人那宝物的粗大到底不是浪得虚名,给了徐玉兰有生以来最为美妙的感官享受!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男人温柔的爱抚和热烈的冲撞中,向花一样地开放……她感到自己越来越为这个男人而倾倒,这个憨厚的北方汉子已经牢牢地拴住了她的心,不论世间如何动荡,不论万事怎样无常,她都愿意跟他长相厮守。

让老旦颇感意外的是,玉兰妹子远非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她竟是一个持家有方,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好女人。嘴上虽然泼辣,一个字一把刀,心地其实非常善良。没过多久,老旦对她的感情,就从最初比较简单的身体欲望,升华到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高度。玉兰妹子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恩赐,相守一天,就要对她好一天!

久旱多年的老旦娶了黄老倌子的寡妇外甥女,黄家冲人丝毫不觉得意外,一个流浪汉,一个寡妇,干柴烈火的滚到一起没什么稀奇。他老旦信誓旦旦,劝退若干媒婆,还不是黑灯瞎火的搞了寡妇?这北方佬啊,脸皮一会儿薄,一会儿厚!薄起来吹弹可破,厚起来锥子都扎不进。看徐玉兰那婆娘整天红扑扑的,不管白天黑夜,隔一差二的就**,一叫就是一两个时辰,跟闹猫似的。这老旦看来也是憋疯了,半年下来都没消停几天。远近邻居婆娘们将这一事件各自添油加醋地一传,很快这消息就象长了腿,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黄家冲。只纳闷这黄老倌子做大长辈的,对这对狗男女的事非但不闻不问,不管不怪,反倒显得挺高兴的,真不知这古怪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曾一度,只要是有关老旦和徐玉兰之间的大小新闻,都能黄家冲人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直到徐玉兰的肚子开始鼓起来,众人的关注热度才逐渐冷却。

民国二十八年九月,在长沙东部和北部外围,国军和鬼子再度交手。战况空前激烈,中日双方尸横遍野,可国军竟然顶住了十几万日本鬼子的进攻。消息传回黄家冲,大家都喜出望外,老旦也觉得不可思议,国军时来运转了?他按捺着这种好奇的冲动,在心里努力地警醒自己——黄家冲是他唯一的安身之地,回家是一个美丽的希望,也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心里记着想着,终归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虽说这仗不可能天天打,早晚有个胜负,可等天下安定了,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回去了家还在不在?翠儿和孩子又咋样了?如此多的不确定,就像黄家冲天边的晚霞一样变幻无常,捉摸不定。再说玉兰的肚子大了,眼见着过年就要生了,要是回家,玉兰和孩子咋办哪?不管咋的,先等孩子下来再说吧……

徐玉兰自从怀上了老旦的骨肉后,二人在晚上才不再象此前那般日夜折腾。女人心满意足地挺着大肚子招摇过村,静候着年关的到来。

这天老旦去山那边和弟兄们练枪去了,徐玉兰就一个人慢慢走到了山顶,坐在山顶看着阳光下的黄家冲。山那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枪响,回音在山里听起来很是悦耳。她甚至可以看见几个人影在林子里晃来晃去,哪一个是老旦呢?他们在朝这边走了,前面那个是他么?

老旦背着枪,带着大伙往回走,他也看见了对面山顶的人,看到那块绿头巾和身上的花格袄,老旦便知是玉兰了。老旦高兴的向她挥着手,还大喊了几声,估计她听到了,因为她也在向自己挥手了。

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个老旦熟悉的影子,正在慢慢地飞过来。

“飞机!是鬼子的!”

陈玉茗大叫道。

老旦揉了揉眼睛,的确是一架鬼子飞机,它正在低低地掠过山坳,向着这边飞来。

“玉兰趴下!玉兰趴下!”

老旦简直要腿软了,忙一把扔下枪向玉兰跑去。徐玉兰没听到过这么大的轰鸣声,这是什么东西?能在天上飞?她好奇的用手搭起凉棚,想仔细的看看这个东西,可那个东西飞得好低,几乎是朝着自己站的方向飞过来了。一时她惊惶失措了,不知道该跑还是趴下。她看见那个飞来的怪物里有个人影,还戴着个帽子,眼睛瞪得老大。在一串巨大的爆炸声里,那个东西骤然爆出几团火球,闪电般打在了她的身边。她身边那棵齐腰粗的大树被拦腰截断,轰隆一声倒向了她的身上。

“玉兰!”

老旦发疯一样冲向山顶,发现玉兰被大树的枝干压在了下面。那飞机打了个旋儿就飞走了,陈玉茗等人的一顿乱枪毫无用处。老旦大喊着“玉兰”的名字,玉兰毫无回应。几个男人才合力把大树挪开了。徐玉兰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旦扳过她的身子来,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一大滩殷红的血汪在身下,还在从粗棉布的裤子里不断地渗出来。

老旦被吓呆了!他想用手去堵流血的地方,却发现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口,上下摸了摸,他发现女人的下身仍然在大量的出血,眼前竟然猛地黑了。

“老哥,嫂子的孩子掉了,还在出血,快回村儿里找黄贵婆娘去,她知道怎么止血。”

朱铜头推了他一把。他在医院把门多年,一眼就知是大树的撞压而导致徐玉兰的流产。现在关键是保住大人的性命。

老旦抱着玉兰在山岭上狂奔着。他感到女人的血正在沿着自己的身体流下来,粘乎乎地将自己覆盖了。女人的眼睛始终紧闭着,胳膊在颠簸中摆来摆去,身子变得越来越重。老旦哭了,发疯一样的哭了!他的眼泪洒在这条淋漓着女人鲜血的路上,他的哭嚎声在回荡在这深秋的山坳里……黄家冲就在眼前了,几个孩子正在村口玩耍,女人们开始做饭了,老旦飞奔过村口的青石板路,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徐玉兰死了!

黄贵的婆娘说,等老旦把她抱来的时候,她的血已经流尽了,这样的大出血就是她在玉兰身边,也无能为力。孩子当然也保不住。黄贵的婆娘摊着两手鲜血,死死地抓住了老旦的胳膊。老旦已经跪坐了下去,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这个多少次战斗都没有倒下的铁汉子,终于在自己恩爱的女人面前倒下了……

徐玉兰的身子躺在一面门板上,双手懒懒地摊着,脸上血色全无。老旦扑上前摸着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肚子……这是前几天还和自己温存的女人么?她肚子里那个踢踢打打的小生命,竟然已经化作了那撒在漫山遍野的血迹么?老天爷啊……

“日本鬼子!我日你妈……”

老旦目眦欲裂,对着黄家冲那湛蓝的天空,发出了撕裂一般的哭喊……

徐玉兰的墓在麻子团长的旁边,山坡上又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坟茔。老旦亲手挖的坑,并没有让兄弟们帮忙。他给女人洗了身子,换了衣服,他把自己的眼泪和希望一起同她埋进了泥土之中。老旦常坐在她的坟前,就像她活着的时候坐在她的身边。树上掉下来的叶子,他都会小心的从坟上摘去。他常常一坐就是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谁也不知道他在念叨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还要坐多久。黄老倌子吩咐不要去打搅他,于是兄弟们远远地看着他。直到他一头栽倒在冰凉的山坡上,弟兄们一拥而上,终于把他背下了山。

此后老旦大病,持续了几个月之久,浑身无力,见风就头疼。黄贵的婆娘给他熬了很多中药,这才慢慢将养起来,只是他那萎靡的样子再没能恢复过来。他又变成了那个孤身的老旦,自顾自的照顾他的驴马,每天都在山坡上的坟包周围打转,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从不间断。

“团长啊,你走了这几个年头,这战况变了,你说你干啥走得那么快哩?俺知道你想家,你家被黄河大水冲了,你觉得对不起你爹和你娘。可你就没想想你的弟兄们?没有想想你那妹子?俺也知道你不愿意被俘虏,可你这样走,叫俺咋说哩?你连个军功都没有啊……”

老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拔去麻子团长坟上的杂草,抚去碑上的灰尘。一宿没来,坟上竟然多了不少鸟粪。老旦的那半把军刀插在他的坟前,如今已经锈迹斑斑了。老旦不想去擦拭锈迹,他宁愿这半把刀一朝风化不见,和这座没有尸骨的荒坟融为一体。玉兰的坟上开了一朵小花,蓝莹莹的煞是好看,老旦还舀来清水浇在上面,十几天下来,那小花竟连成了片,象一面花毯铺在坟上。老旦认为这花就是玉兰显灵的化身!抬头是蓝汪汪的天,低头是蓝莹莹的花,老旦终于笑了。

“玉兰啊,你变成了花儿,俺这心里好受点了……你叫玉兰,俺老婆叫玉翠,你俩都带个‘玉’字儿哩!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俺回不了家。将来要是俺非要回去,你也不拦着,也不跟着俺,只要俺把孩子留下就成……俺还是想和你在这里过的……当时没想,可咱们阴差阳错地弄在一起了,俺就想好好过下去,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可俺打死也想不到……鬼子连你都不放过……俺这是咋回事儿哩?俺身边的人,男的女的,咋了都没个好下场哩?你招谁惹谁了?俺对不住你啊……啥也没给你留下……俺连你都护不了……俺连家都护不了……俺连咱们的孩子都护不了,还有个啥心劲儿过活?玉兰啊……俺这心里愧啊……俺这心里苦啊……俺这心里……恨啊……”

老旦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那些花儿,象抚摸女人的身体般颤抖着。一阵山风吹来,几片花瓣象蝴蝶一样迎风飞舞,竟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老旦迷茫地望着,望着,竟向它们挥了挥手,看着那些消失在晚霞里的花儿,一时痴了……

到民国三十年底,长沙城已经顶住了鬼子的第三轮疯狂进攻。虽然长沙城已成焦土,并一度被日军攻占,但是整个战役下来,鬼子还是被赶回了战役前的起跑线。长沙城收复之日,整个城市成断壁残垣却欢声震天。刘海群从城里带来了不少报纸,大家拖家带口地围成一圈听着小兰念那捷报,一时都感叹唏嘘不已。前两次长沙会战的战况已让他感到震惊,第三次长沙会战的辉煌胜利更让他感到振奋。敢情老蒋还打出脾气来了?

黄老倌子原本对国军和老蒋十分鄙夷,如今也不禁有些佩服,对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更是挑起了大拇指。第三次会战的时候,冲里有几个愣头巴脑的小年轻背着自己去参军了,说是要挣个功名。黄老倌子气不打一处来,这还了得?还有没有黄家冲的规矩?可各类战报撩骚得他心神不定,莫非外边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黄老倌子已是心痒手痒,只碍于自己曾说过硬话,发誓说不再给老蒋打仗的。黄老倌子面子上下不来,又不好和老旦明说,就拐弯抹角和老旦商量,要不找时间去趟长沙城遛遛?

去城里探亲的小兵黄瑞灵带回了消息,说守城部队的指挥官正是黄老倌子当年的战友。黄老倌子心里就像揣了个蚂蚁窝一样麻痒难当了。老旦听出了这老爷子的弦外之音,他明白这是黄老倌子军人的天性。自己在黄家冲这几年,安生过,生离死别过,如今怎么过都没球所谓了!但是一想到不远之处就有那么多国军弟兄在和鬼子拼命,而自己的女人又死在鬼子飞机之下,他还在这方外之地养驴喝酒,心里就有些不安分了。就这么活下去?啥也不管了?玉兰死在鬼子手上,这个仇不能就这么咽下了,鬼子的飞机屡屡光顾黄家冲,这里也早非安宁之地。翠儿或许真的还在等着自己,在鬼子的枪口下度日如年哩……该咋办?

思来想去,老旦真想回去看看。快四年了,战场变化很大,莫非战无不胜的鬼子要开始走背运了?国军要灵光了?咋的自己一离开战场这风向就有些变了?他无法理解和把握这个世界的步子,也无从了解如今的战争态势,他又开始夜不成眠,经常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了。他想象家乡的翠儿和有根儿也在看着它们,他想象自己的孩子在他娘怀里辨认着星星。带到黄家冲的兄弟们都娶妻生子心宽体胖了,可他们和自己一样,一提到各自的家乡,就都沉默不语。黄家冲虽好,有再多的留恋,终归不是故土!

黄老倌子已经五十有六了。十几年寸步未离黄家冲,时间一长,屁股上都生老茧来了。前两年,冲里的小年轻受老旦等人的影响,对老旦一身的伤痕和孔武有力的军人举止颇为景仰,有不少人背着黄老倌子和自己的家人,投奔了长沙方面的国军部队,两年下来,还打出了黄家冲小子的威风。前日跑回来了两个,是黄老倌子的外侄子黄进和老兵刘武家的二伢子,他们穿着新换的夏天军装,身上别着锃亮的军功章,大皮鞋踩得嘎嘎响,腰板挺得像搓衣板,下巴恨不得仰得和喉咙成一条直线。冲里的后生娃们只见过衣衫褴褛的如老旦一样的颓败军人,哪里见过如此光鲜的战士,羡煞地眼睛快要掉进嘴巴里了,纷纷像瞎子摸象一样地在他们身上上下揣摸。女子们更是把热辣辣的目光去找寻他们的视线,心里面已经把英俊威武的后生拉过来亲了不知多少遍。

黄老倌子和老旦看在眼里,心里面怏怏地如同几个小毛虫在爬。黄老倌子曾经说过硬话,要打瘸这些不自量力、敢去给老蒋打仗的娃子们的狗腿,如今看到村口像赶集一样的欢迎人潮,黄老倌子只能拉着老旦回去喝闷酒。那两个后生也晓得事,见过父母就直奔黄老倌子家,二人齐刷刷地跪下,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等待黄老倌子训话。老旦见两个后生打了两年仗,原先屁娃一样的脏胚子竟然已经变得一表人才,双目炯炯有神、神情不卑不亢,黝黑的皮肤像是刀割不破的结实,心想湖南人真是不简单,同样是农民,咋的人家的娃子有点历练就这般虎气哩?

黄老倌子瘫坐在太师椅里,下巴顶到了肚子上,大水烟筒呼噜呼噜地闷声如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二人却一言不发,看得二人有些手足无措。老旦等人也不敢插话,堂屋里的气氛十分别扭。良久,黄老倌子慢吞吞地问道:

“有没有丢黄家冲的人?”

“没有,我们给黄家冲挣了脸回来,要不也不敢来见您老人家。”

“……说说看!”

“我杀了四个鬼子,抢了一门小炮回来。二伢子和十五个弟兄守一个山头,两天也没让鬼子上了山,因为打得好,长官才让我们回来冲里看看。”

“嗯……还不赖!你们要走,我老倌子也能明白。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当兵去也没和家里商量,血气方刚么!只是你们离开家里,连个招呼都不打,已经坏了这冲里的规矩?你们晓得不?”

“晓得……”

“既然晓得,就得受罚,晓得不?”

“晓得……”

“脱衣服!”

黄老倌子暴声怒喝,把众人惊得一震。两个后生对视了一眼,利利索索地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健硕的身体和深浅不一的伤疤,黄进的伤疤还发着红色。

“伤好了没有?”

“不碍事。”

黄老倌子朝黄贵点了点头,黄贵会意,慢慢地走到他们身后,从墙上摘下一根皮鞭,轻轻抖了两下,鞭梢带风,发出尖利的声响。他看到两个孩子背后的伤疤,鞭子甩了几下,抬眼看了看黄老倌子和老旦等人,见黄老倌子面无表情,就朝着两人的后背抡了过去。

令黄老倌子和老旦感到意外的是,三鞭过后,那鞭子上分明已经见了血,两个后生硬生生受这皮开肉绽的三鞭,竟然不动声色。

“有种喽……”

黄老倌子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穿上衣服,站起身来,放下烟筒慢慢说道:

“不让你们去参军,是因为冲里人丁太少,得攒一些种子下崽。眼见着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硬主意,好男儿……娘了个逼的……志在四方么?这原本是好事,出来打仗挣功名,后生子么?都有这个念头。可是你们要有个规矩,去到哪里也别忘了这里,黄家冲是你们的家。你们走后,你们的爹妈动不动就跑到老子这里问东问西,让老子去打听你们的下落,都被我赶回去了。外边太乱,也难怪他们担心。别以为你们换了身神气衣服,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娘了个逼的,那不就是卖命换来的么?你们要跟你老旦大哥学一学,活着回来养家糊口才是正理……”

说到这里,在老旦看来,两个年轻人磕头感谢一下就应该算是和融了。可是黄进小眼睛眨来眨去,突然仰头打断了黄老倌子的话。

“黄公公,我们去打鬼子也是为了家。长沙城守不住,这鬼子迟早到冲里来烧杀,我们在前线上可没有像您说得咯样想,当时就想着怎么样顶住鬼子的进攻,这条命要是交待了,也是值得的。鬼子们都玩命,我们不玩命怎么抵挡得住呢?”

“玩命?你个臭娃子,翅膀硬了才几天?娘了个逼的,你以为就你知道个玩命?给谁玩命?老蒋?娘了个逼的,当年他也来过这里烧杀!你的三叔就是死在和他中央军的一仗里,你个没记性的东西!哪个不来烧杀?娘了个逼的你以为只有鬼子才会来烧杀?……”

“那不一样,那会儿是内战,后来国家也统一了,现在是全民族抵抗外敌,连共产党都和蒋委员长讲和了,鬼子不光是来烧杀,他们要灭亡整个中国,就像他们灭亡东三省一样。我们躲在黄家冲,鬼子早晚也会进来。”

“进来了再说!进来了老子自有安排。”

“进来了就晚了……长沙都快成了焦土……光顾着保全自己,长沙城怎么守得住?这仗不输才怪!”

“身上的伤都是在长沙挨得?”

“是,我和二伢子一天负的伤。”

“没个啥光彩的,挨枪子儿谁都会,不是啥子本事。打仗要用脑子,用你的脑子,别就知道冲到前面第一个去挨枪子!你们去打仗,为的是个功名,哼……十个人往前冲,一个人才能有功名,其他的都娘了个逼的去见阎王喽!你们今天回得来,是你们命大,二伢子你胸口上那个枪眼,再偏一个指头,你现在就在阴曹地府里当兵了,你还玩命?你看看你老哥,浑身都是伤,就是没有一处致命伤,打仗不是全凭血气地,要开窍,开窍!娘了个逼的两个崽牙子!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