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易封又蹲在墙角下面。
张云清捧着碗正喝粥,铁算盘老脸不红的挤到张云清身边,“我昨天一身衣服都洗了,今天穿的还是路兄弟的呢!”
张云清闻言,吃惊道:“他没砍了你!”
铁算盘啧啧两声,“我没砍了你们算是对你们不错的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偷看小爷我洗澡!还占理了?”
“怪不得他给你衣服。”
“你什么人啊?”
“就这样的人呗!吃完你记得洗碗啊!”
铁算盘怒了,“我一个大男人天天给你洗碗!你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张云清踹了一脚铁算盘,铁算盘立即灰溜溜的跑走。
因为易天顺的丧事,这几天京城还真的是天下英雄云集,听起来可是风风光光,但实际上这一群风风光光的英雄在京城夹着尾巴走了两天就灰溜溜的滚回自己的老窝了。
神捕营总部就在京城,这平常的“英雄”哪敢胆大包天的在京城顶风作案,又不让带刀带剑,又不能打架斗殴,回头拌两句嘴,那伙计都会去请官府的人来,一下子京城呼呼啦啦的跑了一大半的人。
剩下的人比较有胆子,有有一颗看热闹的心,最重要的还是一身功夫没人敢惹。
话说这神捕营的人从几天前就加强部署,里里外外的巡逻,惹得那群江湖人像是过街老鼠。
相比之下,丐帮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丁重死了,没人给他们在朝廷那边打点,平常的叫花子讨生活都难,一上街就被官府赶到城外,饥一餐,饱一餐。
然而许节死在丐帮不知道何时从帮里面透露出去,连神捕营都惊动了。
整个京城有股风雨欲来的样子。
所谓场子热了,动手的人也到齐了,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
开春的时候,天也暖和多了。
铁算盘坚持要为自己置办几身体面的衣裳,拉着张云清出来。
正好碰见蹲在门口易封,易封一乐,也跟上去,后来觉得不对劲,问:“那位苏远呢?”
张云清回答:“在家。”
“那使刀的那位公子呢?”
“在家。”
易封一怒,“那我跟我做什么?”
张云清嗤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易封琢磨了一会,看着张云清,诚恳道:“你们去哪?”
铁算盘跳出来,“我去置办行头。”
易封像是找到知己一般兴奋,握着铁算盘的双手,“这个你问我啊!这京城我没哪里不熟悉的,前面的开元街,东边锁金巷子里有个老大爷,大家都说他以前是给皇帝做衣服的,手艺可好了,还有炭桥那边有个成衣店,那穿一身走出来,人人都得瞧着你。”
铁算盘舔舔嘴唇,“真的?”
“当然了,我说的哪有假!你摸摸我身上这个就是在炭桥那边买的,瞧瞧这颜色,可亮了。”
张云清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易封。
易封穿了一身靛青色的窄袖袍子,腰上系着的五色彩结,脚蹬黑色靴子,腿绑也没落下,但是穿在他身上,还真的人模狗样。
铁算盘打量了几下,啧啧称道:“不错不错!你得赶紧带我去炭桥!”
易封信心满满,“得了!跟着我吧!”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了没多远,就见街边窜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也是一应暗色的窄袖袍子,看见易封大叫道:“我的堂主啊!!”
易封闻言一愣,看向那人,疑惑道:“大东啊?你咋来了?”
大东一把冲到易封边上,抱着他胳膊就道:“我的堂主!”
易封急了,揪着大东的手腕,不耐烦的说道:“你说啊!到底咋回事?”
大东也急,“霍炎堂主急着找你回去商量事情呢!”
易封听了,推搡了一把大东,脸上讥讽之色明显,冷冷道:“他霍炎是个什么人物!叫我回去就回去!我面子往哪里搁啊?”
张云清想着这李束修刚刚放自己出来,还是卖一个面子给丐帮比较好,正准备劝慰两句,哪知道那大东转口又道:“那是李长老吩咐的!霍堂主就是个传话的!你别生气啊啊啊!”
易封听见这话,脸色好多了,嗯了一声,“原来是李长老说的!行!我马上去!”
大东这才笑嘻嘻的看着易封,直勾勾盼着易封跟他回去。
易封又指着铁算盘道:“对了,我这俩兄弟要去炭桥那家买衣裳!你去引路!我自己回去找李长老。”
大东赶紧点头哈腰,只要这位爷说去就行了,自己话传到了,回头李长老问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随即道:“行!包在我身上,是林家小姐的铺子吧!”
易封脸色忽然一红,摆摆手,“去吧你!哪那么多废话?”
张云清和铁算盘对视一眼,有情况。
等易封走了之后,张云清忍不住心里的八卦之心,摩拳擦掌的走到大东边上,搭着他的肩膀,“兄弟!你叫大东是吧?”
“是的!”
张云清继续循循善诱,铁算盘也不时添油加火,“那林家小姐是谁呀?好像和易少侠很有交情啊!”
“那是!林家小姐原本家里是富商,前几年亏了生意,便把林小姐嫁给别人做妾,可是没两年,那人就死了,这时候林家也有了些银钱,就把林小姐接回来,林小姐对家里也失望了,就用自己存的银子,借我家堂主的名义开了个铺子。”
张云清啧啧,有其主必有其仆,两个人都是喜欢唠叨的主,这没问其他,首先就把林家小姐的底给漏了。
“那易少侠怎么和林家小姐结识的?”
“这个可就叫缘分了,我家堂主小时候不住在香堂,和易老帮主住在易宅,林家小姐也在那里,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了,可亲了呢!林小姐被抬走的时候,堂主生了好大的气,差点把易家都砸了!”
铁算盘神色大有叫好的样子,嘴里还有“哟哟”的声音。
张云清想起刚刚易封的样子,心里奇怪,“易少侠和霍堂主似乎不合啊?”
大东听见这话,左右瞧瞧没什么人,才低声道:“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但是我家堂主是瞧不上霍堂主,说他是赖狗上把式,啥都没有,就靠着李长老的庇佑才坐到堂主的位置。”
铁算盘咳嗽一声,“那不对,易少侠对李长老尊重的紧啊!”
“那是,易老帮主后来不爱管我们堂主,我们堂主就跟在李长老屁股头后,关系可好了。”
张云清啧啧,这个易封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型。
那一晚,张云清和苏远听到不少丐帮秘辛,李束修和易天顺不和,易封是易天顺的义子,却转头望李束修那里跑,也是脑袋真的空。
铁算盘看了一眼张云清,压低声音道:“事情奇怪。”
张云清一愣,她心里有些不舒坦,这自己刚刚被放出来,第二日就要开堂会,自己被萧遗亲自拜托李束修关在丐帮这个滴水不漏的地方,却又轻易的被放出来,张云清昨晚上兴奋劲下去之后,就觉得奇怪了,李束修变来变去的态度和毫不知悉的萧遗。
铁算盘看张云清紧锁着眉头,“你怎么了?”
“想事情。”
“想萧老板?”
张云清呸了一声,“想你!”
“这可不行!萧老板知道可得打死我!”
大东疑惑的看着两个人,没明白两个人说什么,再仔细一想,这也不自己的事啊!
很快就到了那家林家小姐铺子,是个两层的小楼,后面还有个内院,应该是林家小姐自己住的,铺子有两层,上面女子的衣裳,单独隔开来,不与男子们有接触,一层就是男子衣饰,包括腰带配饰一应俱全,张云清有些佩服这林家小姐。
里面只有两个伙计,一见大东带着两个人,脸都笑成花了,乐呵道:“东哥!你来了!”
另外一个在招呼客人,瞧见了也乐呵呵的。
大东嘿嘿道:“是我们堂主吩咐的,这是他兄弟呢!你得好好伺候呢!”
说着又转向张云清两人,“这是林福全,那个是他哥哥叫林福寿。”
张云清点头,扮做男人之前,她给自己置办了几件男人的衣服,也不多需要,便对铁算盘说,“你自己先挑着,我去一边歇息。”
“好,你给我看着哪个好看?”
张云清摆摆手,“你穿哪个都好看,不用细挑。”
铁算盘听了,笑嘻嘻的转身去挑衣裳。
林福寿那边挑好了衣裳,特地给张云清上了一碗茶,“公子怎么不去挑挑呢!”
张云清微笑,“我前些日子不知道贵铺,随便找了个布行置办好了,真是可惜。”
“那公子以后有需要可以过来置办,毕竟是易少爷的朋友,我家小姐肯定会便宜不少的。”
“好。”
张云清和林福寿随意说着话,心里还在想着其他事情。
要是真的李束修有诈,那么不是对自己,就是对萧遗,张云清自认自己没什么价值,但萧遗就不一样了,占着天下第一的名声,还杀了林执衣,现在更是要反,张云清相信丐帮有理由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出卖萧遗。
张云清有个大胆的猜想,李束修要是决定留一手的话,萧遗可能就被孤立了,自己也可能是易封监视,随时可以劫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