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晨雪的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加上又是一口娘娘腔，难不成这个穆晨雪，又是白伊若化妆的假小子？
于是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若儿你过来……”
穆晨雪瞬间就有了反应，惊吓的四处张望，却之看到黑暗里飘飞的雪花。
“卫大侠，谁是若儿？”
卫子陌失望地摇着头，随机应变给自己找台阶：“若儿，就是我的……好朋友！大概已经走远了。”
穆晨雪上前，郑重警告：“卫大侠，我们有大事要办，你却偷偷出来见朋友，这不合规矩吧？你可知道，我们这次要执行的，可是另一边的绝密任务！”
卫子陌已经失望透顶，这个穆晨雪怎么可能回是白伊若呢？人家是真正的美女，穆晨雪这个母豆，就是南山分舵派来的搭档了！
但是白伊若，她现在在哪里？客可曾安好？
执行完任务之后，务必去一趟云雾山，看看白伊若是不是和她的师父，抑或真是她的母亲在一起。或者去青城县也行，看看二师父还在不在，有没有白伊若的消息。
“废话太多了！”
卫子陌心里烦躁，厉声打断穆晨雪的话：“你晚上出门，为什么不穿黑衣？你有事在哪里弄来的白裘？”
他把怨气和忧伤无处倾洒，索性一并归罪于穆晨雪的那件惹事的白裘。
“嘿嘿……”
穆晨雪一听，有点得以了。捋起拖曳在地的皮裘下摆，乐滋滋地说：“卫大侠你不知道，你一走我就跟着来了，途中顺便去了一个镇子，顺来了这件皮裘。这衣服暖和着呢，而且，这雪夜……好隐蔽。”
这话不假，卫子陌要不是功力超强，几乎就无法在着雪夜里发现一身白裘的穆晨雪。雪夜里黑衣打扮，反而引人注目了。
看卫子陌不说话，穆晨雪就有点放肆，接着表情夸张地说：“卫大侠，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据说这道绝壁上有一个野人，武功诡异可敌百人，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兄弟我担心你才跟着来的。”
卫子陌想笑，但是心情不好所以没笑，装模作样地大吃一惊，故弄玄虚地说：“呀呀呀！你可别吓我啊！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见这山有多高，更不知道山上会有什么野人。对了穆晨雪，你是南山分舵的人，那么你肯定见过那野人了……你告诉我，那野人长啥样？他的武功厉不厉害？”
穆晨雪撇嘴一笑，一摇三摆，大大咧咧地说：“南山分舵？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地呢……我们的师兄弟也不可能轻易出山。至于那野人，就算有谁见过，不是死了就是被他吃了，谁会知道他的武功咋样？”
听起来，那野人倒是跟卫子陌这个“一剑鬼愁”差不多。谁要是见识了一剑鬼愁绝世剑法，马上就会变成死人。
穆晨雪看卫子陌一惊一乍的模样，不知道他是装的。沉吟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又说：“听师兄们说，那个野人在南麓巅峰已经五六年时间了，长相怪异，名字也是特别怪，不像是中原人士，好像叫做……东方那刹。”
“啊？”
东方那刹来了中原？
在卫尉府的时候，卫夫篱就简单地给卫子陌介绍了十七年前西域平叛的段惨烈往事。
西域虽然隶属于中央政权管制，但是长期以来，一直有一部分反叛势力蠢蠢欲动。当时，东方那刹就是反叛势力的中坚力量。
十七年前，卫夫篱带队秘密去西域平叛。而卫子陌的生父莫昭然，就是在那场平叛战役中牺牲的。
当时，朝廷为了稳定边疆局势，对西域叛乱之事半遮半掩，以免东方那刹的嚣张，让边疆其他摇摆势力得到鼓舞。
所以卫夫篱只带去五百人，到西域后和当地都护府配合，秘密围剿中山一族的反叛势力。
这些士兵身份是汉军，其实都是隐藏在军营里的龙骠营死士。
不料一场遭遇战，敌众我寡，不仅让东方那刹逃脱了，龙骠营也几乎全军覆没。
卫夫篱的得力助手、好兄弟莫昭然惨死，身上箭镞一般插满了叛军的刀枪。
当时，龙骠营被一千多名叛军围困在荒原的一处大山下，都护府的人还未赶到，战斗十分惨烈。
龙骠营死伤惨重，上千叛军将卫夫篱、莫昭然和仅存的十多人围困在绝壁之下。
地上一堆尸体还在散发着热气，地上一汪殷红的血，给萧索的荒原带来了一线生机。
卫夫篱和莫昭雪也是血染战袍，浑身冒着热气。
两人都身负轻伤。
仅存的十三名龙骠营死士，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是完整的。
前面是百名叛军，身后是绝壁，汉军已经濒临绝地。
“杀……”
东方那刹发出狼一般的嘶吼，又发动新一轮进攻。
长枪从四周抵了上来，包围圈逐渐缩小。
“将军，你赶紧翻过身后的绝壁上撤退，我来断后。”
那时候，才三十岁的卫夫篱，已经官至中郎将，莫昭然也升为都尉。
两人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不料竟然在东方那刹的阴沟里翻了船。
卫夫篱长剑一抖，厉声喝道：“你家有妻儿老母，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怎可丢下你擅自逃命？兄弟，我来殿后，你赶紧撤离！”
卫夫篱父母早亡，妻儿也在一场意外中死去，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除了国家大事，无挂无碍。
莫昭然也不回答，朝着身边的士兵一歪脑袋，就有六名士兵簇拥上来将卫夫篱“绑”了。
卫夫篱手脚无法动弹，就被士兵们“抬”硬生生上了绝壁。
“莫昭然，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卫夫篱呲牙咧嘴，泪流满面。
“大哥，我的妻儿还望你多加关照，告诉朵兮，让她改嫁吧，是我莫昭然对不起她……”
在莫昭然狼嚎一般的嘶吼中，六名士兵艰难地把卫夫篱“抬”上百米高的山顶。
山下，惊天动地的厮杀声渐渐弱去，卫夫篱俯身一看，山下的七个人全都如树桩一般矗立在绝壁下那三尺斜坡的入口处。
莫昭然的身上插着十多把枪尖，抵着绝壁早已气绝。
七个人全死了，但是尸体却死死地堵住“路口”，为卫夫篱腾出了一条生路。
战事平息之后，卫夫篱的都护府的人送来了莫昭然的骨灰，还有那把卷刃了的斩马刀，一并交给了卫朵兮。至于丰厚的抚恤金，其实是卫夫篱自己的积蓄。那时候，朝中大臣对这次平叛颇有非议，成帝并没有为战死的士兵追谥抚恤。
两年后，王庄遭遇屠村，莫昭然的两个儿子只剩下一个，成了卫夫篱的义子，也就是卫子陌。
东方那刹，从此成了卫夫篱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