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141 成都府群雄挥别 荆州城黑父说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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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燕长松得知淳于复等五名教头请辞离去,便在大堂做了一场送别晚宴,众人欢饮共醉。

择日清晨,浓雾满天,屋外一片冰晶玉洁。庄门口停放五匹鞍马。高鹏、燕飞沙、蝴蝶等十余人,都来庄门相送,彼此不舍拜别。众人背着包裹,腰边挎上刀剑,穿着冬衣,头戴暖帽,披着肩袍御寒。

秦阳风拉着蝴蝶走到边侧,笑问:“贤妹,你何不向燕教主请个长假,与我一同回去杭州游玩?”蝴蝶摇头:“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义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要陪在他的身边。”

秦阳风说:“这天南地北的,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蝴蝶轻笑一声,把手轻轻打骂。

淳于复与高鹏说了一会闲话,回头看见老黑在那东张西望,吃着热腾腾牛肉,便走去询问:“小黑兄弟,行程你确定了?”

黑金刚点头:“确定好了,秦兄与佐佐木愿意顺路送我回去。我也请他们去家里做客。”淳于复说:“那我就放心了。”

佐佐木轻笑:“小黑说得没错,我也想去看看《三国演义》里面的荆州,到底是什么模样。”秦阳风说:“小黑,我们带你回家可以,上门做客也行,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西方菜,也不知道什么西方礼节规矩,你可要帮我们撑着一点,不能让我们出丑难堪。”

黑金刚摇手:“不会,不会。我的家人已经习惯了汉礼,不讲西方规矩了。上了餐桌,我会找人教你们学习使用餐具,很容易就能学会,一点也不麻烦。”秦阳风笑说:“那得找个温柔一点的人来教,我是个急性子,要是点燃了炮仗,场面可就炸了。”

淳于复指笑:“秦兄是个莽牛脾气,一旦放开性子,发起酒疯,那可是六亲不认的。小黑兄弟可要多理解他。”

黑金刚挥手:“没事。我有一个妹妹,名叫黑罗娜,她一直都很温柔贤惠,从来不发啤气。我会让她来教学,那场面不就温馨了吗?”

蝴蝶笑问:“小黑兄弟,你那妹妹,不会长得和你一样成熟吧!”黑金刚说:“罗娜今年二十四岁,长得高大漂亮,又很聪明善良。不论是东西方的审美视觉,罗娜都是一位大美人。”

蝴蝶笑问:“有多美呢!”黑金刚眼睛一转,指笑着说:“罗娜和你一样美丽。”蝴蝶扑哧一声,笑得欢天喜地。

众人拍手欢笑:“小黑这个直人,也学会说甜言蜜语,脑袋开窍了嘛!”黑金刚不知道这是一句调侃打趣的话,只顾笑呵呵点头。

淳于复忽问:“佐佐木,你娶妻了?”佐佐木摊手:“我没有啊!一直都在忙着武馆的事业发展,个人的事,我没怎么放在心里。”

淳于复一时兴起,指笑着问:“小黑兄弟,你看佐佐木怎么样,做你妹夫可好?”众人嘎然止笑,眼睛齐看过来。以为他是在拿小黑开涮,感觉这个玩笑开得大了。

黑金刚心里却没想得太多,以为淳于复是在帮助罗娜介绍对象,便点头说:“好啊!罗娜现在还没与人订婚,暂时没有心仪之人。只要佐佐木愿意,与罗娜谈得来,你来做我妹夫,我很高兴。”众人鼓掌夸赞:“小黑是个直人,够豪爽,有个性。”

佐佐木羞笑一声,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复兄,你也与我们顺路如何?有诗为证: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你就住在扬州江岸,瓜洲渡口,客船正好可以到达门口。我与秦兄也去你那坐坐。”

淳于复轻笑:“下次再说。你们《朝发白帝城》,我也要去往中原,不便与你们同路。我与达旺结伴而行。你们往南,我们往东。”佐佐木拱手:“既然如此,咱们只能后会有期。”淳于复拱手:“后会有期。”

众人一一辞别,互道平安,上马出城而去。高鹏、王越夫等人挥手送别后,返身走回庄内去了。

五个好汉一路说说笑笑,策马走出成都南门,来到十里亭后,彼此依依不舍拜别。淳于复与金达旺向着东北方向奔走,去往山西路途。秦阳风、佐佐木、黑金刚结伴南下白帝城去了。

三个好汉一路踏雪奔走,昼行夜宿,行程欢快。秦阳风是个地理向导,以前去过白帝城,因此认得路径。不出数日,三人走马来到城外,隐隐看见前方立着一座山城。临江靠山,气势磅礴。黑金刚一路看着山水风景,感叹东方地广物博,心里赞美不已。

此正未时初分,三人策马走在荒野地上。秦阳风指说:“前面就到白帝城了,到时咱们就不用这么骑马颠簸,就在江边包下一艘客船,咱们一路喝着小酒,看着山峡美丽风景,省时省力还省心了。”

佐佐木欢笑几声,把诗来念:“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黑金刚忽然念说:“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秦阳风二人冷不防听到这话,不由得打个寒颤,齐把眼睛盯看小黑,对他抱以好奇之心。想他一个对汉话都理解不透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郦道元这句三峡诗经?

黑金刚见二人都在盯看自己,省悟过来后,扑哧一笑,挥手解释:“不要误会,这是老师教过我的,不经意就念了出来。”秦阳风指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是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

三人大声欢笑,挥鞭快马入城而去。寻找客栈住上一宿,到清晨里,一同前往江边租借一条大客船。水手们将马牵入舱内,即刻准备南下江陵。

三人坐在客舱里饮酒,黑金刚首次走出千里之外,因此心痒好动,不时走去甲板上,观赏七百里雄壮三峡,看着美景赞叹。

三个好汉在船上度过一日后,晨卯时分,来到荆州水港。三人走上岸来,跨马奔行。不出半天功夫,便来到荆州城下驻足。三人抬头看着高大雄壮的城墙,无不心生敬意。

黑金刚指说:“这是荆州南门,我就住在城东,进城就不远了。”佐佐木笑着惊叹:“荆州果然威武气派,我终于来到了。也不枉我一直在看《三国演义》。”

秦阳风说:“我最近在看《江湖豪客传》,水浒一百零八将。等看完了,再看《三国演义》。”佐佐木好奇地问:“秦兄也会看书?”

秦阳风哂笑:“废话。我是读过书的,又不是文盲,你以为我不认识字吗?我不过是重武轻文而已。”佐佐木挥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感觉秦兄看书,如同张飞绣花,大眼瞪小眼吧!”

秦阳风哈哈指笑:“你这家伙,倒也幽默风趣。”佐佐木笑说:“咱们可以交换心得,我也想看《江湖豪客传》。听说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个个英雄了得,让人佩服。”

秦阳风挥手:“没什么好佩服的。这本书太过现实黑暗,很容易教坏了人。书中能称英雄者,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其他的,都是一些妖魔烂人。”黑金刚笑说:“这本书的开篇,作者就已经说明白了,伏魔殿逃走一百零百个妖魔。至于是英雄还是妖魔,就看个人怎么去理解了。”

二人转看着他,齐声询问:“你看过这本书了?”黑金刚挥手:“其实我也没有看过,只是听我的老师说过这本魔幻书籍,我感觉很有意思。”

秦阳风吐着气说:“又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又知道了。”黑金刚指说:“我们边走边聊。”

佐佐木笑问:“小黑兄弟,现在你不会迷路了吧!”黑金刚欢笑:“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可能还会迷路?你也太小看我了。”三人一路闲聊趣话,走入城门。

城东一条青石街边,有座西方城堡式的建筑屋宅,墙高院阔,风格独特,入眼颇为着迷。

黑金刚在前引路,那二人跟随在后,一同打马走去城堡门口。一个丫鬟远远看见后,知道大少爷带着客人回家来了,连忙返身回屋报信。

其父奥普里塞,是个西方壮汉,已近六旬年纪。模样与儿子黑金刚相差不大。他正在刀枪房里修葺兵器,闻听儿子从外地回来了,便穿着一身骑士正装,带着妻子琳卡、女儿黑罗娜,并着一干家丁,走来门前欢喜迎接。

琳卡手捧一束鲜花,笑盈盈看着儿子从千里之外教学归来。黑罗娜看着哥哥三人,满面笑容相迎。

三人来到门口,黑金刚连忙跳下马来,上前与母亲拥抱吻礼。秦阳风与佐佐木见这西方礼节很有意思,看得发笑。

琳卡抱着儿子笑说:“我亲爱的孩子,你终于从远方回来了。你离家这么久,一切都过得好吗?”黑金刚点头:“一切安好,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那妹妹黑罗娜,与母亲琳卡颇为相似。肤白发黄,面貌秀丽。约有六尺身高,窈窕淑女,西域胡姬般美。穿着一身紫色罗裙,脸上都是灿烂阳光笑容。她快步走上前来,与哥哥亲昵拥抱。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黑金刚与家人团聚后,回头与二人说:“秦兄、佐佐木,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父亲,名叫奥普里塞。我的母亲,名叫琳卡。我的妹妹,名叫黑罗娜。”

二人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拱手致礼。嘴里尊称奥普里塞为世叔,尊称琳卡为叔母,呼唤黑罗娜为妹妹。

奥普里塞扶起二人,笑说:“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琳卡把手按在胸口,笑呵呵说:“真是让我感到惊喜意外。谢谢你们照看我的孩子,你们都是他的好朋友。”

黑罗娜生性开朗活泼,微笑上前,与二人拥抱吻礼。惊得二人面面相觑,呵呵一笑。

黑金刚笑说:“父亲,这位名叫秦阳风,这位名叫佐佐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在成都一起教学的。”奥普里塞拂手:“门外太冷,快请进屋,我们有热情招待。”

琳卡欢笑着说:“金刚第一次带着朋友回家,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们一路寒冷疲劳,先去浴房洗个热澡,这样会舒服一些。”二人称谢不已,随着一家四口走入门院里来。

黑金刚带着两个朋友前去洗个热澡,祛除寒气,走来一座西式客厅,坐在长桌边上。丫鬟们即时端来美酒果品,酥糕派点招待贵客。琳卡聊问数句后,拉着女儿罗娜走去后厨,给客人准备西式午餐。

那四个壮汉,坐在桌边喝葡萄酒,吃着点心,相互把话闲聊。奥普里塞已来中国近三十年了,早已精通汉话,毫无违碍。众人把葡萄酒来闲饮畅聊,笑谈天南地北。

佐佐木笑问:“听金刚兄弟说,世叔以前原是葡萄牙皇家骑士军官,因为与人争夺心爱的姑娘,便与一名贵族决斗剑术,结果战胜对方,后来辗转来到了中国,是这种情况吗?”

奥普里塞点头:“是的。我与琳卡早有婚约,对方却仗着皇室贵族身份,强行要来争夺,最后逼我击剑决斗。我本来只是想击败他,结果却不小心杀死了他。虽然国王认可这场决斗,可我心里还是感到后悔。我与琳卡都是天主教徒,所以一直想去圣城朝拜,请求耶稣祈福于他,赦免我的罪过。我们一路来到耶路撒冷,后来又结识了一位东方船主,于是我们就乘坐这艘贸易商船,辗转来到东方中国,刚好遇上燕王起兵反抗朝廷。我曾在军队里服役多年,能够制造各种攻城器械,于是便去投靠帐前效力。这场内战打完以后,皇帝论功行赏,封我为归顺将军,世袭罔替,这就是我的来历。”

佐佐木二人听罢这个传奇故事,无不对眼惊叹,缓缓点头:“真是不同寻常的人生,太不可思议了。”奥普里塞呵呵大笑。

佐佐木问:“也就是在打战那个时候,世叔认识了燕教主?”奥普里塞点头:“是的。当时我去投靠燕王的时候,燕兄就已经在军营里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常有书信来往。”

秦阳风笑问:“世叔来到东方以后,博得功成名就,可曾想过要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奥普里塞点头:“开始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毕竟我来自西方世界,在这人生地不熟。无论饮食文化,还是交流活动,都十分不方便。之前,我与琳卡带着孩子们,乘坐郑和的船队,计划回去葡萄牙。可一上岸,又感觉舍不得离开东方,结果又跟着船队返回来了。时间一晃,转眼便是二十多年。”

秦阳风欢笑:“人海世界,无奇不有。世叔一家留在大明,可以说是天意,也可以说是缘分。”佐佐木点头:“完全正确。就好像我一样,来自东洋日本岛国,也在大明福州居住十几年了。早已习惯了华夏人文习俗,山水风景,反而对扶桑国感到陌生。”

奥普里塞惊讶询问:“佐佐木,你不是汉人吗?”佐佐木点头:“我是日本大和族人,不是汉人。这位秦兄才是。”

秦阳风把手自指,笑哈哈说:“我才是纯正的汉族人,如假包换。你们都是外国人。”奥普里塞指笑:“你们的相貌,都长得差不多,我还真看不出来。”

黑金刚笑问:“父亲,我们是什么民族?”奥普里塞回答:“我们是热尔曼民族,来自欧洲大陆中部,普鲁士贵族后裔。祖上的人,都是条顿骑士,参加过十字军东征。你的爷爷为了避难,所以就带着我去了葡萄牙定居。”

黑金刚点点头,拿着玻璃酒壶,起身给三人倒下酒来,笑问:“佐佐木,你不是想要看看荆州城吗?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玩。”佐佐木疑问:“我们都是江湖武士,能上得了城防观赏吗?”

奥普里塞点头:“这没问题。我虽然已经退役了,但在兵马司还有几位老朋友。我会找他们开出一张通行证书,你们只要拿着这张文令,那就没有问题了。”

佐佐木欢喜地说:“这样最好,我是一个很喜欢旅游的人。”秦阳风笑说:“我也闲不住,明日就一起去。”众人一片欢笑。

闲聊一个时辰后,已到晌午时分,四人肚腹都已饥饿。琳卡母女,已在后厨准备好了一桌丰富西餐。丫鬟们端来六份牛排主食,又有培根、面包、烤肉、鲜果、料酱,倒下一杯醇香葡萄酒。刀叉作为餐具,面前放着一张白布,不知是何用途。

秦阳风与佐佐木从未用过西方餐饮,手里拿着刀叉,有些不知所措,便把眼睛看着四人。

奥普里塞欢笑几声,把手指着女儿说:“罗娜,你是女孩子,温柔贤惠,快去教学两位哥哥,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西式餐具。”奥普里塞夫妇看得满脸笑意。

黑罗娜起身走来,把餐巾轻轻给佐佐木围系脖子,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小刀,轻轻锯割一片牛肉,沾裹一些香料酱,放在佐佐木嘴边。佐佐木满面羞笑,入口嚼吃起来,点头夸赞不已。

秦阳风看明白后,点着头说:“原来牛排是这么吃的,看我来大显身手。”佐佐木笑问:“秦兄,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秦阳风说:“这又不难,一看便知。”佐佐木笑说:“那你可要把握好了手劲,可别下刀太重,把食物都给打翻了。”众人听得欢笑。

秦阳风学着罗娜刚才那般举止,把刀轻轻划割牛排,瞬间吃上了异国风情美食。众人举杯敬饮,其乐融融。

翌日清晨,奥普里塞前去兵马司开具了一张通行文书,以示畅通无阻。黑金刚兄妹带着佐佐木与秦阳风,登上荆州城楼,评说中外历史文化,笑看远近山水风景。此皆不在话下。

两个好汉在荆州城做客数日后,拜辞一家四口,结伴回往江南过年团聚去了。毕竟淳于复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