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习风提出要尹决明陪他喝一晚上的请求之后,尽管尹决明笑他没有立场,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一年里江习风怕京书的消息走漏,连酒都不敢多喝,就怕哪次酒后失言,这便算是完了。
所以上次陪他喝酒,还是一年前的事。
“听说江浙那面的茶下来了,要不我让韩冉那小子给咱带回来点?”
“行,正好我那儿去年的茶叶马上就要见底了。”
“哎,上次咱俩出来喝,谁抬谁回去的?”
“我抬你。”
“姓江的你是不是记性不大好?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都一步三晃了,我架着你回去的?”
“我怎么不记得你属鱼?”
“试试?”
“试试就试试!”
推杯换盏到将近凌晨,到最后两人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
“好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偷摸喝酒了?”
“没有。”
“酒量没见少啊。”
“除了你,谁都不陪。”
尹决明噗嗤一笑,照着江习风肩膀给了一拳。
两人还闲庭信步地往回溜达,忽然一阵小风吹过,带来的是夏夜里不同寻常的清凉。
感觉这一阵风不仅吹走了两人身上的燥热,还讲江习风的醉意吹走了七分。
这一下清醒过来一下子变得消停,连气氛都瞬间变得清冷起来。
尹决明也多少感觉到了变化,这变化就像身边的江习风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一样。
回头看向江习风。
整个人不消说烂醉如泥,要不是面色泛红他甚至都看不出喝过酒。
“怎么了?”
只见他那星眸微垂,发梢在风中微**,整个人像变了一样,严肃起来。
“决明……”
从嗓子里哽咽出的低沉的声音,小于之前跟尹决明打打闹闹的时候太多。
“我好像……忘不掉她。”
到头来还是动心了。
说到最后,声音就像快要贴在地上一样,若是有个缝,肯定能钻进去。
尹决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也清醒了不少。
“她?甄苓?”
江习风微微点点头,幅度小到没有。
想到以前,尹决明多次问他动心了否?
自己那故作镇定的表情,和不顾一屑的动作,在现如今看来,都是在掩盖。
当他意识到自己动心的时候早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害,这能怎么办,回去睡一觉,实在不行明天再陪你喝一次。”
说着,就拉起江习风继续走。
逝者如斯,也只能向前看。
京城,如云坊。
酒染罗群,丝竹伴舞。
一位名妓在台上舞毕,便被正坐上的一个公子哥招了过去。
那人正是魏法墨。
他将两颗锃亮的金元宝放到她手里。
“回去告诉你们红姨,你今晚归我了。”
那位歌妓看了一眼手中的元宝,并没有收回去,反而保持着魏法墨将元宝放到她手上的姿势。
“这位公子,我们这里,只卖艺,不卖身。”
魏法墨轻轻一钩唇角,再加两个到她手上。
那歌妓才拢了手,低声耳语道:“我一会与红姨商量商量。”
她笑得自然是好看,有了金光的衬托下更加妩媚。
魏法墨再拽过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嘴边。
“那我在上面等你。”
那歌妓笑的十分腼腆。
“定不叫公子白等。”
说罢,她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两人齐齐收了笑容。
大街上。
陆离的身影走远了,可是焉羽那疑惑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他。
“你……还是看不到?”
元萧这回也知道了。
焉羽点了点头。
自己这身本领十多年以来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失过手,可为什么这个陆离,这像有什么东西罩着他一样,偏偏就是看不到,一丁点都看不到?
“我听说他们东厂的人说每个人都有真身什么的,说不定这些都跟那个‘真身’有关系。”
焉羽料到了她想带自己去哪里。目光稍有那么些复杂。
元萧在庆幸自己知道甄苓的住处,不然,这一次造访,能不能遇见都只是随缘了。
那间熟悉的宅子前。
这许久没动过的大门,锁都锈住了,想毕这一定是他们的宅子了。在这偌大景城里,进门不跨槛,也就只有他们了。
叩了叩门,里面没人答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这个老宅子倘若与这凡尘隔绝,在一道生锈了的铁锁后,守着净地里的宁静。
竟然有人开了道大铁锁。
沉重的铁锁碰撞着大门发出声音,想是被惊醒的沉寂。
焉羽和元萧两人被吓了一跳。
因为那女子生的极其傲气凌人,一张厌世脸上曾摆满了无数对尘世间的不屑。
那人正是甄苓,顶着宣紫苑的躯壳。
当她扫过二人的时候,眼神却不似那般冷漠,竟能感受到几丝温情。
“紫.......紫苑?”
元萧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现在宣家二小姐失踪并没有在京城里传开,因此知道的都是些与宣紫苑有些往来的大家小姐,例如元萧。
甄苓面对往日的伙伴用如此惊讶的眼光看着自己,还有些不适应。
于她而言,能做到不泪奔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两位小姐怕不是认错地方了?”
凭甄苓对这些大家小姐的了解,她们那的经常往来,差不多就是一年到头能走动个两三次,所以见面次数也不算很多,自然,她们对宣紫苑的印象必定不会太深。
被甄苓这么一说,再加上焉羽在一旁闷声没反应,元萧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我可能没太记清。”
元萧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反观焉羽,脸上的平静没有半点消减,看着宣紫苑的那张天生便傲气十足的脸,有些出神。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把甄苓看的有些发慌。
毕竟甄苓是知道焉羽的真身的能力,她看上自己一眼,估计就知道了自己的来去因果,再想知道自己是谁可不难了。
“二位,还有什么事吗?”
焉羽的目光才回到了现实,笑道:“没有,不小心认错了人,打扰姑娘了。”
等两人退了出去,元萧再看向那扇大门。
陈旧的木板上全是岁月捶打的痕迹,这偌大京城里想要找到如此老旧的门,也是实属不易了。
怎么会错呢?